萧何玉那句“你去哪弄钱”像块石头堵在众人心口。萧何瑾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炕上脸色苍白、闭目似是昏睡的苏采薇，最终落在王大夫身上，声音沉稳：“就按您说的，先抓十天的药，内服外敷都要。”

王大夫顿了顿，报出总价：“一共三百文。”

三百文！

萧何玉倒吸口凉气，这几乎是他们家小半个月的吃穿用度了。萧何玉更是跳了起来，又要嚷嚷，却被萧何瑾一个眼神制止。

“就这些吧，麻烦王大夫了。”萧何瑾道，语气不容置喙。

他心里清楚这三百文意味着什么，接下来日子怕是更要勒紧裤腰带。可人是他领回来的，现在躺在这里，受着伤，他不能不管。苏家送她来冲喜，她也是个可怜人，如今进了萧家的门，就是他萧何瑾的人，他得护着。怨不得她。

萧长生送走了王大夫，拿着药方，脸皱得像苦瓜。

萧何瑾没说什么，接过药方揣进怀里，转身去了灶房。

灶房比苏采薇那屋好不了多少，同样是土墙茅草顶，烟熏火燎得墙壁一片黢黑。一口大锅占了灶台大半，旁边堆着些干柴。萧何瑾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线条流畅有力。他熟练地添柴、引火、坐锅、倒水，动作间透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他先是小心地将刚抓回来的药包打开，按照王大夫的嘱咐，将内服的药材放入一个小瓦罐，加水，架在小炉子上慢慢熬煮。然后才开始淘洗锅里那点儿可怜的玉米碴子，准备煮全家今晚的口粮。

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想着屋里那个刚刚成为他媳妇的姑娘，她那苍白的小脸，紧咬着唇忍痛的模样，萧何瑾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劲儿。日子再难，也得过下去。

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玉米碴子粥也渐渐浓稠，香气开始弥漫。

“好了，老三、老四，你们带二哥先过来吃饭。”萧何瑾扬声道。

没一会儿，萧何玉就背着一个面色同样苍白、身形瘦弱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二哥萧长锦。萧长锦的腿脚不便，平日里大多待在自己屋里。萧长生跟在后面，手里端着碗筷。

萧何玉小心地将萧长锦放在灶膛前的矮凳上，让他靠着墙。

“又麻烦你们了。”萧长锦低声道，带着歉意。常年卧病，他性子也变得有些内向敏感。

“二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咱兄弟几个，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萧何玉拍了拍身上的土，嘴里却不饶人，“不像某些人，一来就添乱，整个一药罐子，纯纯拖后腿！”

萧何瑾皱了皱眉，没作声，开始往碗里盛粥。稀薄的玉米碴子粥，清汤寡水，勉强能照出人影。

萧何玉麻利地接过碗，盛了四碗，分别递给萧长锦、萧长生和他自己，最后一碗放在萧何瑾手边。灶房里只有他们四兄弟的碗。

萧长生端着碗，看看锅里剩下的那点粥底，又看看大哥，小声问：“大哥，大嫂……不管她吗？”

“什么大嫂！”萧何玉立刻炸毛，声音拔高，“我可不认！一个被苏家嫌弃不要的哑巴，凭什么当我大嫂？苏清香那样的才配得上大哥！”

“苏清香她根本就不会嫁过来的！”萧长生也忍不住反驳，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她不愿意来，这个……苏采薇，她来了，我觉得她就比苏清香好。”

“你懂个屁！”萧何玉狠狠瞪了萧长生一眼，“小孩子家家别乱说话！反正我不认！想让我喊她大嫂，门儿都没有！”

萧长生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粥，嘴里却固执地嘟囔：“我不管，大哥认了，我就认。我就觉得她比苏清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