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胎里睁眼就听见恶仆密谋：“夫人胎记在颈后，咱们划个一样的给阮阮。

”我气得在娘胎里打滚，爹却摸着肚皮大笑：“乖女喜欢新买的千亩马场？

”出生那夜暴雨倾盆，我亲眼见那老虔婆举着金簪逼近我襁褓。十八年后我归来，

假千金已鸠占鹊巢。她骑着我娘送的金鞍小马，踩烂我娘生前最爱的牡丹园。

她哭倒在我哥怀里：“翩翩容不下我，我这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我哥拔剑指着我，

侍卫影七却突然亮出滴血腰牌：“柳家暗卫奉老太爷命——清理门户，杀无赦！

”01意识在混沌的温水中苏醒。没有前世绣坊的针扎指尖，

只有血脉相连的搏动和模糊的声响。“……夫人颈后那蝴蝶印子，是胎里带的，错不了。

”一个刻意压低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刺入我的感知，“等那小的落草，

你看准了……就用这金簪子，给阮阮也烫个一模一样的！”“放心，稳婆那边早打点好了。

今夜暴雨封路，医馆里就咱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带着冰冷的算计。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攫住了我模糊的意识！有人要害我！

有人要偷走我的身份！本能让我在羊水中剧烈地扭动起来。“哎哟！

”母亲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吃痛和宠溺，“小家伙今日怎这般闹腾？可是听见爹爹的声音了？

”“哈哈哈！”一个洪亮如钟、带着金石之音的笑声穿透母亲的肚皮，震得我嗡嗡作响，

“好闺女！有劲儿！像老子！定是知道爹给你置办了好东西！千亩的马场，喜欢不喜欢？

再给你添十匹西域来的火云驹！”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豪迈与期待，

驱散了一丝我心中的寒意。但随即，那两个婆子恶毒的密谋再次占据上风，恐惧更甚。

我挣扎得更厉害了。“瞧瞧！又踢上了！定是欢喜！”父亲的声音更愉悦了。马蹄声？

一个模糊而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我混沌的思绪。这模糊的恐惧，

远比马场带来的虚幻欢喜沉重百倍。02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母亲临盆那夜，天穹如破，

暴雨倾盆。预定的回春堂去不成，马车深陷城郊泥泞，只能转向路边小小的“济生医馆”。

刚被母亲拼尽全力诞下，浑身裹着血污羊水，连啼哭都微弱如蚊蚋，

就被一双枯瘦冰冷的手粗暴地抄起。刺鼻的劣质头油和汗酸味直冲鼻腔——是那个声音！

那个要给我“烫胎记”的婆子！极度的恐惧让我想蹬踹，可新生儿的力气微弱得可怜。

冰冷的指尖刮过我的后颈……“容嬷嬷！你抱着**做什么！”一声清朗的断喝，

如同利刃劈开黑暗！抱着我的婆子——容嬷嬷，浑身剧震，声音干涩：“表……表少爷？

您……您怎么在这荒郊野店？”“荒郊野店？”年轻男子声音带着慵懒的嘲弄，

“嬷嬷老眼昏花了吧？这医馆挂的可是‘柳记’的牌子！我柳云昭在此巡查，有何不妥？

”他步履沉稳地走近，靴底踏在湿木板上，发出吱呀轻响，每一步都让容嬷嬷抖如筛糠。

“倒是你，”柳云昭语气骤冷，威压弥漫，“不去守着自家刚落地、气息奄奄的丫头，

盯着我姑母的心肝作甚？”容嬷嬷干笑，心虚至极：“老奴……老奴是稀罕**金贵，

想沾沾福气……”“福气？”柳云昭嗤笑，“柳家的福气，也是你这老奴能觊觎的？滚！

”最后一个字冰寒刺骨。容嬷嬷如遭火燎，慌忙将我塞给旁边医馆的小丫头，

佝偻着腰仓皇遁走。悬着的心重重落下。柳云昭，父亲的外甥！这鬼门关，我暂时爬回来了！

被安置在暖阁，裹在柔软的被褥里，恐惧却如影随形。柳云昭奉父命守护，靠坐圈椅假寐。

我不敢有丝毫松懈。门外稍有异响，帘影微动，我便用尽力气撕心裂肺地嚎哭。

柳云昭被我折腾得眼圈青黑，揉着额角对父母苦笑：“姑父姑母，

这小祖宗怕是专程来收我的！离了我半刻都不行！”父亲顶着同样憔悴的脸，

看我的眼神却炽热如视珍宝，粗粝的手指轻触我的脸颊：“随我！脾气大不吃亏！云昭，

辛苦你再守几日，回头姑父给你寻匹汗血马驹！”母亲倚在床头，脸色苍白，

笑容温柔：“翩翩这是黏着表哥呢。”柳云昭认命地叹气。日子在哭嚎与黑眼圈中流逝。

直到满月酒，容嬷嬷才抱着瘦小的阮阮出现在角落。“夫人老爷，乡下捎了点土物，

给夫人补身子。”容嬷嬷赔笑放下旧包袱。母亲心善：“这就是阮阮？抱近些瞧瞧？

”容嬷嬷慌忙后退：“使不得！**金贵，阮阮体弱，莫过了病气！

”“翩翩颈后有个天生的蝴蝶胎记，红艳艳的，”母亲带着初为人母的骄傲，

“盼她如蝶般自在翩跹。”我心道不妙，拼命蜷缩。后颈一凉，

那小小的、鲜红如蝶展翅的印记还是暴露了。容嬷嬷浑浊老眼精光一闪，

嘴上却粗鄙道：“夫人学问大！哪像我们乡下人，阮阮后颈也有个红印子，

我看就叫‘红疙瘩’！”引得众人发笑，掩饰了那瞬间的贪婪。我心中冰冷。这老虔婆，

毒得很！03一个冷雨敲窗的深夜。暖阁油灯昏暗，柳云昭在椅中打盹。我昏昏沉沉。

门轴发出微不可闻的“吱呀”。熟悉的馊汗味钻入鼻腔！容嬷嬷如鬼魅般滑至摇车旁。

昏灯下，她半张脸狰狞扭曲，枯瘦的手中，紧握一根磨得尖利的金簪！簪尖寒芒刺骨！

血液瞬间冻结！想哭，喉咙却被扼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寒芒逼近我细嫩的后颈！

簪尖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哇——！！！”我用尽生命之力，爆发出撼动屋宇的哭嚎！

“怎么了？”柳云昭瞬间惊醒，冲到摇车前。“当啷！”金簪落地。容嬷嬷魂飞魄散，

缩回手，面无人色。“容嬷嬷？”柳云昭狐疑地盯着她，又看向地上凶器，眼神锐利如刀，

“深更半夜，持此利器在我表妹房中，意欲何为？！

”“老奴……老奴看**被角未掖好……”容嬷嬷嘴唇哆嗦。“掖被角用金簪？

”柳云昭弯腰拾起凶器，冷笑，“柳府规矩，夜近主子身，只许用无刃银簪！嬷嬷是老糊涂，

还是……起了歹心？”容嬷嬷腿软跪倒，磕头如捣蒜：“表少爷明鉴！老奴冤枉！

绝不敢害**啊！”柳云昭不再理她，小心翼翼抱起我。我如抓救命稻草，

小手死死揪住他衣襟，哭得浑身颤抖。“滚！”柳云昭抱紧我，声音冰寒，“天亮前，

莫让我再见你！否则……”容嬷嬷连滚爬爬逃出。我趴在柳云昭肩头，哭到打嗝。

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如潮水将我淹没。他那昂贵的锦袍成了我的擦脸布。约莫一炷香后，

容嬷嬷抱着一个襁褓回来，轻轻放入旁边的空摇车。细细弱弱的哭声响起——是阮阮。

空气中，飘散着一丝极淡的新鲜血腥气。那一夜，阮阮的哭声嘶哑如破风箱，断断续续，

直至天明。04次日，容嬷嬷抱着阮阮出现。那女婴颈后赫然多了一块刺目的红痕。

形似蝴蝶，边缘却红肿溃烂，像是被粗暴刮烫过，狰狞地趴在她细瘦的颈子上。

容嬷嬷抱着阮阮，见缝插针地凑近：“夫人您瞧！阮阮这丫头后颈也有红印子呢！

虽不如**的天生蝴蝶好看，可这缘分！啧啧，上辈子定是亲姐妹！”父亲脸上的笑容淡了，

未接话。母亲抱着我，只客气笑笑。十岁的兄长柳景珩直接翻了个白眼：“一个老妈子，

倒会往脸上贴金！什么阿猫阿狗都配跟我妹妹论缘分？拎不清！”容嬷嬷老脸通红。

父亲皱眉：“景珩，休得无礼。”转向容嬷嬷，语气平淡：“嬷嬷，阮阮体弱，

无事少抱出来。专心伺候夫人**便是。”容嬷嬷碰了软钉子，讪讪退下。此后，

容嬷嬷虽少明目张胆抱阮阮上前，却总有法子让她“不经意”露面。阮阮日渐长大，

模样在变化。她天生额头窄，眉骨低，几乎连眉。而我额头饱满。她是细长单眼皮，

我则随母亲，双眼皮明显。怪事发生了。不知何时起，阮阮窄额上的胎毛消失，光秃秃的，

被硬生生拔高修整成突兀的大额头。眼睛常肿如烂桃。一日午后，奶娘抱我在回廊看锦鲤。

透过雕窗，瞥见假山石后的阴暗角落。容嬷嬷将阮阮死死按在腿上，

手中捏着磨得尖利的篦子！竟用篦角狠狠刮擦阮阮薄薄的眼皮！“没用的东西！

谁叫你长这丧气单眼皮！不许哭！”容嬷嬷声音压得极低，毒如蛇蝎，

“老娘给你刮出双眼皮！将来才有当千金**的命！”阮阮痛得抽搐，娇嫩皮肤被反复刮破，

红肿渗血化脓！我趴在奶娘肩头，看得浑身冰凉。容嬷嬷接下来的话，

更让我如坠冰窟：“阮阮，别怨娘心狠。你越像柳翩翩一分，将来就多一分指望！

那小蹄子福薄，活不过三岁！她一死，太太伤心欲绝，再见你这般像她，

还不把你当眼珠子疼？”“娘没本事，没能一出娘胎就把你换进那锦绣堆……可放心，

娘拼了这条老命，也给你挣个金窝窝！”活不过三岁！恶毒的诅咒如冰蛇缠紧心脏。

冷汗浸透襁褓。05恰在此时，江南传来噩耗：远嫁的外祖母病危，念想见小辈最后一面。

母亲捧着信笺，泪如雨下。“母亲……她想孩子了……”母亲哽咽，

看向摇篮中的我和习字的柳景珩，眼中挣扎不舍。我心念电转：这是逃离柳府杀机的机会！

当母亲俯身轻抚我时，我努力吸气，用尽力气，

吐出两个模糊音节：“姥……姥……”满室皆惊。母亲猛地抬头，

泪眼婆娑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翩翩！你……说什么？”父亲先愣后大笑：“好！好！

翩翩与老太太有缘！心有灵犀！”母亲眼中惊喜渐被离愁取代。看着襁褓中的我，

终究是血脉亲情占了上风。“也罢……送翩翩去吧……可怜的孩子，

这般小就要离了爹娘……”父亲揽住母亲：“夫人莫急，让翩翩过了周岁，抓了周再走。

也让岳母瞧瞧柳家外孙女多出息！”06周岁宴，抓周礼。柳府张灯结彩。

我被置于铺大红绒毯的圆桌中央，四周金光璀璨。父亲满面红光：“乖女！

看爹给你带了什么！”健仆抬进一匹精巧的紫檀木马驹模型，通体红珊瑚雕成，鬃毛飞扬，

四蹄踏云！母亲含笑为我戴上水头极足的翡翠平安扣。她抬手，丫鬟捧上紫檀木匣，

内里丝绒垫上光华璀璨的首饰。外公派管事林伯，笑眯眯给我扣上雪白狐裘小帽。

舅舅送来江南富庶之地整整一条街的铺面地契！我被奶娘放回红毯中央。无数目光聚焦。

我扭动小身子，笨拙爬过金灿物件，目标明确，一路爬向桌边。在众人惊愕中，伸出小胖手，

一把抱住林伯的腿！“外…公！”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吐字却清晰。满堂哗然！

林伯又惊又喜，小心翼翼抱起我：“哎哟小祖宗！真是外公的贴心小棉袄！跟林伯回江南，

保管宠上天！”他得意朝父亲飞眼刀：“哼！柳小子，算你干了件人事！拐跑我闺女，

总算给林家留了个小人精！”父亲笑容僵住，尴尬讪讪。花厅角落，抱着阮阮的容嬷嬷，

死死盯着被众星捧月的我，浑浊老眼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与不甘。07江南十八载，

运河烟柳早已融入骨血。官船靠岸，一道火红身影旋风般冲来。“柳翩翩！架子不小！

坐这龟速船，还得小爷亲自接？”裴小侯爷裴鸣斜倚神骏乌云踏雪旁，叼着草茎，

俊朗脸上玩世不恭。身后护卫精悍。我扶侍女手，缓步下船。十八年蕴养，褪去稚嫩，

眉目清贵，沉淀掌事者的疏离。“家父病重，”目光扫过喧嚣码头，声音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