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一边梳头，一边道：“夫人，要不让钱管家去催一催？”

白钰笙在挑朱钗。

春芽道：“夫人，奴婢还是走一趟吧。”

白钰笙在抿红唇。

春芽道：“夫人，要不找个理由不回门……”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姑爷”“稍等”的声音。

“哐！”伴随着房门被推开，一道高大威猛的身影撞了进来，遮天蔽日，白钰笙只觉得视野都暗了些。

“夫人可用过早膳？”

秦文彪大迈步走了进来，肩宽膀阔，腰肢劲瘦，纵然灰尘蒙脸，也难掩他剑眉星目的帅。

同时，阳光也从他身后慢慢洒了进来。

秦文彪道：“水芝汤、丁香煎丸。你喜欢的。”

说到这，秦文彪轻咳一声，嗓音都低了些：“匪徒狡猾，弟兄们封山寻了一夜才抓上，那，那个……不是故意没消息。你，生气了？”

白钰笙压根没生气。

在她印象中，上一世秦文彪就没陪着白蓁蓁回门。

所以她早做好单独前往，示敌以弱，并拿回书籍的策略。

眼下对方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白钰笙惊比喜都要多一些。

她抿了口茶水，示意对方坐下来：“军中无小事，夫君一时顾不上家里也是常态。你放心我没生气，啊你这衣裳怎么……”

对方领口衣裳都敞开了一枚扣子，居然还有点挂脖颈。

这明显是小了。

白钰笙微微蹙眉，起身，双手很自然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下。

在上手的一瞬间，敏锐地察觉指尖下的躯体瞬间硬得像一块乌龟壳，似乎想避开，但挪开后又紧急挪回来。

任由她捏了两把。

白钰笙没太在意，只问：“怎么尺寸小了这么多？钱管事之前怎么管的？”

秦文彪怔愣住。

自父母双亡，他不喜旁人触碰。

便再也没人敢如此自然地上手触碰他。

至于衣裳小，说实话，秦文彪自己没什么感觉，因为这衣裳敞开一粒扣子也能穿，上身也不紧绷，不影响打仗杀人。

但此刻看着白钰笙不赞同以及“担忧你被哄骗欺负”的眼神。

秦文彪用来解释的话忽然被吞了进去。

他只微垂眉：“庆杉只负责秦府的账簿支出。我一个人过惯了，长得快，没人在意。”

春芽听到这一句，莫名觉得这话怪怪的。

白钰笙收回手，轻声道：“如今天气渐热，我正准备给家里都置办些新衣。府中可有绣娘？”

秦文彪微垂眉“嗯”了一声：“有绣娘，也劳夫人费心了。”

白钰笙道：“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之后，两人开始用早膳。

等白钰笙吃好了，秦文彪又道：“夫人。那治小虎之顽疾的药方，可还有其他人知晓吗？”

白钰笙很笃定没有。

因为直到明年夏季，大乾三万大军路过南湘时集体爆发大肚疫病。

数十名厉害的大夫，不顾安危前往疫区研究治疗，终于在半年之后，死了许多人后，大肚疫病才得以治愈。

钱管家的儿子也才吃上药。

不过她刚准备摇头，忽然想到白蓁蓁。

想到今日是回门日。

以那人喜欢嫉妒的心性。

她抬头，问了一句：“夫君，是不是有人拿来了治疗大肚病的药方？而且是今早？”

秦文彪眼前一亮：“夫人聪慧，今早有人送了一封信来秦府，上面写着三味药，其中两味药与夫人你写的药名类似，但药效千差万别。”

“信上留了个神医的地址，说是上午不去神医就会离开。想要求医的话赶紧去。”

白钰笙微微颔首。

白蓁蓁居然这么怕秦文彪和她一起回门。

药方都记不全，都要冒险使出调虎离山之计？

也不怕事后被秦家、忠勇伯府查出来。

她说：“不用管。这药方没人知晓。”

秦文彪脱下身上的铠甲：“那就好。昨日秦南找上我，说南边有几十个士卒出现与钱小虎一样的病症。他听闻钱小虎好了，想求药邮送过去。”

“我想南边战场有那么多人染病，很可能是疫病，所以想准备以夫人献药的名义，上奏朝廷，让陛下派太医去集中医治。夫人怎么看？”

白钰笙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秦文彪一顿，迟疑道：“就是以夫人的名义，将药方献给陛下……莫非这方子是不传之秘？不能献给陛下？”

白钰笙怔怔地看着秦文彪。

她不是第一次给“夫君”提供助力了。

上一世，谢成安修建的运河堤坝三番两次溃堤，焦头烂额。

是她十日内翻遍古书，挑灯夜读，结合残篇弄出了近乎失传的“新三土法”，阻止了溃堤。

但谢成安请功时，在皇帝面前，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提过她的功劳。

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夫人，夫人……？”

白钰笙蓦然回神，忽然笑了一下：“这方子没问题。夫君想献给朝廷，就献给朝廷。”

秦文彪眼眸微眯，莫名觉得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但没有多问，只微微颔首：“好。”

……

白家。

白府正房是一座三开间的青瓦房，廊柱上刻了一些梅花竹林，以显文人雅致。

内院的院子里全种着瓜果蔬菜，正有仆役在采油菜。

但靠正厅的外院则布置得曲水流觞，高位处还栽种着几株梅花树。

梅花树下摆着两张木桌，还有数张凳子，冬日花开，颇有一些诗词中的美景。

年轻女眷们都聚在小花苑落座。

她们多是从京郊、甚至稍远的族村赶过来的白家亲戚，其中大部分人都不读书只务农。

乍一看见这些花草书棋，她们又羡慕，又有点不知所措。

尤其看见身穿华服神情倨傲的白蓁蓁，她们更是话都不会说，只会奉承：

“哎呦，太富贵了，婶子都不敢认了。”

“瞧瞧这么多珠宝在身，二姑娘肯定很得伯府看重。”

“什么二姑娘，是世子夫人。世子爷一表人才，好福气啊。”

……

听着白家女眷们络绎不绝的夸奖，白蓁蓁捂嘴微笑。

她瞧了一眼陪在身旁说笑的白家庶出四姑娘白婉儿，余光瞥了一眼昔日与白钰笙交好，如今被挤到犄角旮旯的白家嫡出三姑娘白温妆。

什么嫡出庶出的，根本不重要。

还不是看谁嫁得好。

这时，门外有门房喊了一声秦夫人到。

白蓁蓁立刻精神起来。

她过来时就听蹲守秦府的小厮汇报，秦文彪先行一步离开家门，应该是中计了。

她给了白婉儿一个眼神，

白婉儿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没一会，眉开眼笑地回来，也给了白蓁蓁一个眼神。

同时白婉儿故作惊讶道：“呀。刚刚门房和我说，大姐夫居然没陪着大姐姐一起回来。真令人没想到啊。”

满屋女眷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