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痴情终成空釉色瓷盘里，青椒丝裹着油亮的肉片，热气混着辛辣鲜香直往上窜。

陈默端着这盘明显区别于食堂大锅菜的精致小炒，脚步轻快地绕过几张餐桌，

停在靠窗的位置旁。「小可可，尝尝？米其林大师亲传，独家秘制。」他声音不高，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正低头用餐的莫可。莫可握着筷子的手顿住，

没抬头，只蹙了蹙眉，声音压得极低：「陈默，说过多少次，公司不是你家厨房。」

她飞快地扫了眼四周，几个邻桌同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又迅速垂下。「感动不？

感动的话……」陈默习惯性地扯出个痞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还有，」莫可终于抬眼，

目光清凌凌的，像淬了冰，「离我远点。十年了，没可能就是没可能。」语气斩钉截铁，

不留一丝缝隙。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小可可」这个称呼带来的亲昵感，

与此刻莫可的疏冷形成刺眼的对比。邻桌的窃窃私语彻底消失，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无数道探究的目光像细针，扎在陈默挺直的脊背上。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笼罩下来。

昂贵的西装面料在食堂顶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秦朗姿态倨傲地拉开莫可对面的椅子坐下，

视线掠过陈默和他手里那盘格格不入的小炒肉，指尖随意点了点桌面：「放这儿就行，

忙你的去。」语气像在吩咐侍应生。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住，像一张骤然失去弹性的面具。

他紧了紧端着盘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不好意思秦先生，这是给莫可做的，独家。」

他试图让语调轻松，却掩不住那份尴尬。秦朗挑眉，目光从小炒肉移到陈默脸上，

又转向莫可，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莫可深吸一口气，放下餐具。她四指并拢，

指尖指向陈默，目光却平静地落在秦朗脸上：「秦朗，这是我高中同学，陈默，

现在在食堂工作。」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简历。随即，她转向陈默，指向秦朗：「我男朋友，

秦朗，市场部负责人，秦总的儿子。」「哦，同学。」秦朗拖长了调子，

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怪不得，言行这么……不拘小节。

我还当食堂新添了什么特殊服务。」他站起身，朝陈默伸出手，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句「亲一口」的戏言，显然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陈默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他强撑着最后那点玩世不恭，

将盘子猛地往秦朗面前一递，声音绷得发紧：「秦少？赏脸尝尝？

看合不合您这『高级』肠胃？」秦朗嗤笑一声，看也没看那盘精心烹制的菜肴，

只伸出两根手指，用指尖极其嫌弃地、像弹去灰尘般，

轻轻弹了弹陈默那顶洁白的厨师帽檐：「免了。我从不吃食堂。」他转向莫可，

语气瞬间切换成亲昵的抱怨，「亲爱的，走吧，这地方油烟味太重，熏得慌。」

不由分说地牵起莫可的手，转身便走。莫可自始至终，没有再给陈默一个眼神。

2心碎食堂陈默僵在原地，指尖冰凉。盘中的热气袅袅上升，

模糊了他望着那对离去背影的视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皮微微发颤，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下撇去，又被死死抿住。下午三点，办公区的空气弥漫着**的倦怠。

陈默端着一碟刚出炉的杏仁酥，熟门熟路地拐到靠里的工位。「顾惜，下午茶，新烤的。」

他声音闷闷的，没什么精神。工位上的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

眼角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叫『惜姐』了？」

陈默把碟子往她桌上一放，眯起眼，牙关咬紧：「惜姐？莫可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

你这『最佳助攻』的情报网是漏成筛子了？」顾惜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叹了口气：「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他们分在一组跑客户，估计……就是上午的事儿。」

她顿了顿，看着陈默紧蹙的眉头，语气带上几分认真，「陈默，十年了。石头都该捂热了。

她要是对你有意思，早成了。连我这『铁闺蜜』牌外挂都带不动，你……还不死心吗？」

「十年……」陈默像被这个词烫了一下，声音干涩，「真心换不来一点温度？顾惜，

要是有人追你十年，你能这么狠心？」顾惜微微仰起脸，目光飘向天花板，

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我啊？别说十年，一天……我也冷不下脸。」

她忽然侧过头，看向陈默，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飞快掠过，快得像错觉，

随即换上惯常的戏谑，「要不，你换个人试试？追我？」「去去去，」陈默立刻摆手，

努力挤出惯常的浮夸，「我一厨子，你顾大**金枝玉叶，哪能配得上我？」这话半真半假，

他知道顾惜家境极好，也知道她从不介意。这种玩笑，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安全区。

顾惜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拿起一块杏仁酥，小口咬着。陈默转身，

走到不远处莫可空着的工位旁，沉默地放下另一碟点心。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像丢了魂。灶台的火苗舔着锅底，映着他空洞的眼神。

油锅冒烟了才惊醒，手忙脚乱地丢葱花进去，溅起一片油星，烫得他嘶了一声。切菜时，

刀锋几次险险擦过指尖。厨师长的呵斥声在耳边嗡嗡响，他却像隔着一层水。「陈默！盐！

盐放多了！」「啊？」他茫然回头，手里舀糖的勺子一抖，半勺糖又撒进了锅里。

甜咸交织的怪味弥漫开，他自己尝了一口，竟毫无知觉。只有饭点时顾惜过来，

能让他短暂地活过来一会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默努力笑着，

眼神却总忍不住瞟向食堂入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没出现。这天早上，

他正机械地擦着锃亮的不锈钢台面，手机「叮咚」一声。

顾惜的微信头像跳出来：「今天能见到莫可了。」陈默的心猛地一跳，

手指飞快地打字：「在哪？这几天送点心都没见着人！」「她跟的那个大单子签了，

晚上部门庆功，给她贺喜。」顾惜回复。欣喜刚冒头就被冷水浇灭：「庆功宴又没我份，

怎么见？」「郑总发话了，开源节流，庆功宴就在食堂办。」后面跟着个得意的表情。

3庆功宴风波「好！好！好！」陈默连发三个字，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连厨师长宣布加班的消息都显得格外悦耳。采购单贴在厨房公告栏上，

鲜红的标题写着「庆功宴」三个大字。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狠狠抡起炒勺，

锅里翻腾起一片耀眼的火光。晚上八点，本该沉寂的食堂灯火通明，人声喧哗。

陈默将最后一盘清蒸龙虾稳稳放在主桌中央，抹了把额头的汗，刚要转身，

一个带着明显醉意的声音炸响：「喂！那厨子！站住！」市场部的张翔晃晃悠悠站起来，

指着陈默：「你！叫陈默是吧？」陈默停步，转身，平静地看着他：「是。」

「**天天给我们部门顾惜送点心，什么意思？」张翔脸红脖子粗，眼神凶狠，

「一个破厨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来。顾惜坐在不远处，一脸错愕，看看张翔，又看看陈默，眼神复杂。

莫可也皱起眉，不明所以。陈默脑子嗡的一声。送点心？不过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指望这「铁闺蜜」再帮帮忙罢了……怎么就惹上这麻烦？没等他想明白，张翔猛地提高音量，

摇摇晃晃地指向顾惜：「我！张翔！今天正式宣布，我要追顾惜！顾惜，做我女朋友吧！」

声音在寂静的食堂里格外刺耳。无数目光聚焦在顾惜身上。她脸颊飞红，窘迫又恼怒。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张翔身上，她飞快地朝陈默使了个眼色，

一个只有他们十年搭档才懂的眼神——无奈、求助、还带着点说不清的期待。

陈默的心猛地一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挺直腰背，

声音清晰有力地盖过所有嘈杂：「癞蛤蟆怎么了？我就是要吃天鹅肉！张翔，

想追我家小惜惜？」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顾惜脸上，

朝她飞快地眨了下眼，「麻烦您，后面排队！」莫可看着陈默对顾惜眨眼，

瞬间明白了这出双簧，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又迅速敛去。

张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朝陈默冲过来：「**算什么东西！一个臭厨子也配？

老子……」陈默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站稳，毫不退让地迎上对方充血的眼睛：「配不配，

轮不到你说。我就是她男朋友！离她远点，这是警告，不是商量！」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整个食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顾惜。顾惜咬着唇，

没承认，也没否认，飞快地对旁边一个同事说：「张翔喝多了，你和他不是住一起吗？

先带他回去醒醒酒？」那同事如蒙大赦，赶紧架起还在叫骂挣扎的张翔，连拖带拽地弄走了。

「呵，有意思。」一个冰冷带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秦朗不知何时已站在莫可身后，

双臂环胸，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钉在陈默脸上，「前几天还对着我的可可死缠烂打，

深情十年，转眼就成了顾惜的男朋友？」他踱步上前，声音带着浓重的嘲讽，

「莫可说你这人『人品尚可』，啧，我今儿可一点没看出来。」他上下打量着陈默的厨师服，

像在评估一件劣质商品，语气刻薄得能刮下一层皮：「故意气张翔是吧？你这种人，

底细我清楚得很。高中毕业证都拿得勉强，大学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在可可大学门口的小馆子里颠了几年勺，她前脚进我们公司，你后脚就钻进了这食堂。」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冰锥，「看看你自己，出身、工作、前途，

哪一样拿得出手？也配警告别人？也配肖想她们？这脸皮，真是厚得让人开眼啊！」

莫可脸色发白，用力拉了拉秦朗的衣袖：「秦朗！别说了！」秦朗正说得兴起，被骤然打断，

醉意混合着被顶撞的暴怒瞬间炸开。他猛地甩开莫可的手，声音陡然拔高，

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你干什么？心疼你的老相好了？你们仨这关系够乱的啊？玩三角恋？

把我当王八耍是不是？！」莫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委屈和愤怒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关系？怎么乱了？！」

「装！还他妈给我装！」秦朗双眼赤红，指着陈默和顾惜，口不择言，「滚！都给我滚！

莫可，吊着这么个舔狗还来招惹我？分手！现在就分！」「分就分！」

莫可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头也不回地冲向大门。脑子里一片混乱，

秦朗狰狞的面孔和恶毒的言语反复切割着她最后的体面。陈默和顾惜对视一眼，

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别跟着我！」莫可猛地停住脚步，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让我自己待会儿！」陈默快步上前，刚想开口，莫可突然转过身，

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在看一个仇人：「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那眼神里的恨意和绝望像一盆冰水，将陈默从头浇到脚。他狼狈地连退几步，

双手无措地在身前摆动，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没有…你别……」话堵在喉咙里，

怎么也说不完整。他和顾惜只能像两尊石像，定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那个纤细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也许……这未必是坏事？」

顾惜的声音轻轻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他身后响起。陈默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只发出一个苦涩的气音：「呵……也许吧……」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

转头看向顾惜，「你……多看着她点。明天……我还送点心过来。」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第二天下午，陈默推着点心车走进办公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昨日的硝烟味。

刚走到茶水间附近，就见秦朗从里面走出来，目光扫过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秦朗径直走到办公区中央，用力拍了两下手。清脆的掌声像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疑惑地望向他。「占用大家几分钟，」秦朗清了清嗓子，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首先，我要为昨晚的失态，

郑重地向我的女朋友——莫可**，道歉。」他转向莫可的方向，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得体。

莫可坐在位置上，垂着眼，看不清表情。「其次，」秦朗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他迈步走向莫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无比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下个月，我和莫可，将举行婚礼。」「哇——！」短暂的死寂后，

巨大的欢呼和掌声几乎掀翻屋顶。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秦朗牵着莫可的手，

目光扫过全场，唯独刻意忽略了角落里的陈默。莫可没有挣脱，身体却有些僵硬。

众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将她牢牢钉在舞台中央。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秦朗优雅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盒子打开，

一枚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托起莫可的手，

缓缓地，不容拒绝地，将那枚璀璨的钻戒套进了她的无名指。莫可先是愕然，

随即脸上泛起一层薄红，眼眶迅速湿润。那泪水里，有释然，有解脱，

还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委屈的复杂欣慰。4雨中告白陈默静静地看着。

点心车就停在不远处。他没有上前，

只是默默地将一碟顾惜最爱吃的栗子糕放在旁边的空桌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戴着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然后，他转过身，推着车，

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片喧嚣的欢乐场。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莫可一眼。

顾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陈默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她抿了抿唇，也悄然起身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走廊，拉出长长的影子。顾惜几次想开口，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陈默知道她在后面，却不知该说什么。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公司后面那个僻静的人工湖边。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

风里带着水腥气，一场暴雨似乎蓄势待发。「这儿……挺清净。」陈默忽然停下脚步，

望着灰蒙蒙的湖面，声音有些沙哑，「适合喝两杯。惜姐，帮我叫点酒？」顾惜走到他身边，

也望着湖水，语气带着点刻意装出的轻松：「我还以为你要说，这儿挺清净，

适合跳下去一了百了呢。」陈默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跳下去？呵……没用的。

这些年，我越来越信命了。该是你的，跑不掉。不该是你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

「捂十年，也捂不热。」顾惜没说话，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