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拉长了我蹒跚的身影，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踩在腐叶和骸骨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伤口在每一次迈步时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丹田处那丝微弱却持续运转的玄力种子，以及系统赋予的基础生命恢复，像两股细小的暖流，支撑着这具残破的身躯不至于立刻倒下。

目标明确——青云城，赵家最大的销金窟，“金银窟”**。

那里，灯火最亮，喧嚣最盛，聚集的“朋友”也最多。更重要的是，赵天雄那个蠢货，此刻必然带着他满身的肥肉和得意忘形的笑声，坐镇其中，享受着他以为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

距离城门还有数百步，城门口懒散倚靠着两个赵家护院，穿着统一制式的青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刺眼的“赵”字。他们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昨夜如何“英勇”地“剿灭苏家余孽”。

“……嘿，你是没看见，那苏家小子，平日里装得人五人六，最后像条死狗一样被雄爷踩在脚下，求饶的样子，啧啧……”

“可不是！疯狗哥那把‘噬魂’钉下去的时候，那小子叫得……哈哈哈，真他娘的解气！”

他们的笑声像钝刀子割着我的耳膜。

我低着头，任由散乱肮脏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城门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仍在滴血的心尖上。

“站住！哪来的臭要饭的？滚远点！”一个护院嫌恶地捂住了鼻子，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秽物，厉声呵斥。

另一个更是直接上前一步，抬起穿着硬底皮靴的脚，作势就要踹过来：“妈的，臭死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青云城也是你这种烂泥能进的？滚回你的乱葬岗挺尸去！”

那带着风声踹来的皮靴，裹挟着**裸的鄙夷和恶意，直冲我本就剧痛的小腹！

我没有躲闪。

甚至，在靴底即将触及身体的瞬间，我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带着玄力波动的沉重一击，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腰侧那柄插着的噬魂短刀的刀柄上！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一股尖锐的剧痛从腰侧炸开，瞬间传遍全身，眼前甚至黑了一瞬。但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也随之产生！仿佛冰冷的毒蛇被惊醒，噬魂短刀猛地一震，一股微弱但极其阴寒的吸力陡然从刀柄处散开！

“啊！”那个踹我的护院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触电般猛地缩回了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和茫然。就在他缩脚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淡灰色气流，如同受到牵引，从他身上逸散出来，迅速被噬魂短刀吸收，然后传递到我的体内。

【汲取到微弱‘恐惧’情绪……转化中……获得微量玄力……】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中闪过。那点玄力微乎其微，如同沙漠中的一滴水。但紧随其后，是另一个护院身上骤然升腾起的、更加炽烈的情绪——那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愤怒和鄙夷！

“妈的！还敢硬闯？找死！”另一个护院见我挨了一脚居然只是晃了晃没倒下，顿觉颜面受损，勃然大怒。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光一闪，带起一溜腥风，旁边一个装满污水的脏水桶被他一脚踢翻！

哗啦——！

浑浊发黑、散发着馊臭气味的脏水，劈头盖脸地浇了我一身！污水顺着头发、脸颊、破烂的衣服往下淌，冰冷刺骨，那股恶臭更是直冲脑门。

“哈哈哈！看看这丧家犬的德性！”泼水的护院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落汤鸡般的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快意，“爽不爽？老子赏你的洗脚水！还不快跪下磕头谢恩？兴许老子大发慈悲，赏你几块啃剩的骨头，让你这条野狗再活两天！”

他身边的同伴也哄笑起来，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只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冰凉的污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那刺耳的嘲笑声在夜风中格外尖锐。然而，在这极致的羞辱和恶臭中，我的嘴角，却一点点地向上弯起，最终扯开一个无声的、冰冷到极致的笑容。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用同样沾满污泥的手指，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然后，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中，将那根污黑的手指，放到了嘴边。

伸出舌头，轻轻地、极其认真地舔舐了一下指尖的污水。

动作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味？

“啧……”

我咂了咂嘴，喉咙里发出一个清晰的气音。抬起头，透过湿漉漉、黏着污物的发丝缝隙，看向那个泼水的护院，眼神空洞，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幽深。

“味道……”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不错。”

在对方瞬间僵住的笑容和眼中升腾起的惊疑中，我咧开嘴，露出沾染着血丝和泥污的牙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多谢款待。”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骤然以我为中心，疯狂扩散开来！

嗡——！

空气仿佛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嗡鸣。地面上肆意流淌的脏水，瞬间停止了流动，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然白气的坚冰！这坚冰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沿着水流的方向，沿着地面，沿着**门口那两只狰狞的石狮子底座，疯狂地向上蔓延、攀爬！

“咔…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密集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那层惨白的冰霜迅速覆盖了门廊朱红的柱子，攀上雕花的窗棂，将门口悬挂的巨大“金银窟”鎏金招牌也瞬间包裹，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啊！我的脚！！”那个泼水的护院惊骇欲绝地发现，自己沾了脏水的靴子，连同脚踝以下的部分，竟然被一层凭空出现的、坚硬无比的玄冰死死地冻在了地上！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带来剧痛和极致的恐惧！

“妖……妖法！他是鬼！苏烬的鬼魂回来了！”另一个护院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裤子瞬间湿了一大片，腥臊的气味弥漫开来。

【汲取到强烈‘恐惧’情绪……转化中……玄力+3……】

【汲取到强烈‘恐惧’情绪……转化中……玄力+5……生命恢复+1……】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连续响起。丹田处那丝微弱的暖流，如同注入了滚烫的岩浆，开始剧烈地沸腾、膨胀！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开始在我这具残破的躯体内咆哮奔涌！

**内震耳欲聋的喧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了脖子。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数道目光，惊疑、茫然、最终定格在门口那个缓缓走进来的人影身上。

他赤着脚，踩在冰冷光滑、覆盖了整个大厅地面的玄冰之上，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淡淡血污的脚印。污水在他破烂的衣衫上冻结成冰棱，随着他的步伐叮当作响。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空洞，死寂，却又像燃烧着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冰焰，扫视之处，空气都仿佛为之凝结。

“鬼……鬼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恐慌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

“苏烬！是苏烬！他……他不是死了吗？被疯狗钉死在乱葬岗了啊！”

“诈尸！是诈尸！快跑！”

“门……门冻住了！窗户也冻死了！我们被困住了！”

赌客们哭喊着，推搡着，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有人试图去砸被厚厚玄冰封死的门窗，冰屑飞溅，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有人惊恐地后退，撞翻了桌椅，筹码和金银哗啦啦洒落一地，在冰面上滚动，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

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呵气成霜。恐慌如同实质的瘟疫在人群中蔓延，浓烈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汲取到群体‘恐慌’情绪……转化中……玄力+15……生命恢复+3……】

【汲取到强烈‘恐惧’情绪……转化中……玄力+8……】

冰冷的提示音在我脑中如同欢快的乐章。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正从这群陷入恐慌的羔羊身上疯狂涌入我的体内！背上的伤口传来强烈的麻痒感，那是血肉在飞速愈合。丹田内的玄力种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壮大，那股冰寒的力量充盈着四肢百骸，让我每一步都走得更加沉稳，更加……充满力量！

“都给我闭嘴！”

一声蕴含玄力的怒吼如同炸雷，猛地从二楼包厢方向传来，硬生生压下了场内的混乱。一个肥硕的身影推开包厢的门，出现在二楼的雕花栏杆后。

赵天雄！

他穿着一身绣金线的锦袍，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扭曲，一双绿豆眼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他手里还端着一个金杯，杯中的酒液因为他的激动而剧烈晃动着。

“苏……苏烬？”赵天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我脚下蔓延的玄冰，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你……你这小杂种居然还没死透？还学了点装神弄鬼的妖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脸上重新堆起那种惯有的、居高临下的嘲弄和残忍：“哼！就算你没死透又怎么样？不过是条侥幸爬回来的野狗！在老子‘金银窟’撒野？我看你是嫌死得不够痛快！”

他猛地将手中的金杯狠狠摔在地上，昂贵的琉璃杯盏瞬间粉碎，酒液四溅，又被地面的玄冰冻结成红色的冰花。

“来人！给我把这装神弄鬼的杂碎剁碎了喂狗！”赵天雄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和一丝潜藏的恐惧而微微变调，“谁能砍下他的脑袋，赏玄晶千块，赵家客卿之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短暂的死寂后，七八个气息明显比门口护院强悍数倍的打手，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凶光，从各个角落扑了出来。他们身上腾起各色光芒，刀剑闪烁着寒芒，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从不同角度朝我围攻而来！狂暴的玄力波动瞬间搅动了凝固的空气，刀光剑影编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杀！”

面对这足以绞杀普通玄师后期的围攻，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打手，手中淬毒的匕首距离我咽喉不足三寸的刹那——

呼！

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更加纯粹的冰寒玄力，毫无征兆地以我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咔啦啦啦——！

肉眼可见的惨白色冰环瞬间扩散开去，如同死神的叹息掠过地面！

那些凶神恶煞扑来的打手，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他们的身体在冰环掠过的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立在了原地！一层晶莹剔透、散发着恐怖寒气的玄冰，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上他们的身体、武器、衣物……眨眼之间，七座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冰雕，便矗立在了大厅中央！

冰雕内部，还能看到他们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恐眼神。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这一次，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只有冰层偶尔发出的细微“咔嚓”声，如同死神的脚步。

“嘶……”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赌客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惊恐地看着那七座冰雕，又看向那个依旧在冰面上缓缓前行的身影，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出的魔神。

【汲取到群体‘极度恐惧’情绪……转化中……玄力+45……生命恢复+10……状态‘寒冰护甲’生成（初级）……】

【汲取到目标‘赵天雄’强烈‘惊怒交加’情绪……转化中……玄力+20……】

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体内奔腾！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只留下隐隐的酸胀。一层若有若无、散发着寒气的淡白色光晕，悄然覆盖在我的体表，如同披上了一件无形的冰晶铠甲。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弥漫的寒气，精准地锁定了二楼栏杆后那个肥硕的身影。

“赵天雄。”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你家的狗，冻上了。”

赵天雄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着，绿豆眼中终于彻底被惊骇和一丝无法理解的恐惧占据。他看着大厅中央那七座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冰雕，又看向我身上那层诡异的寒冰护甲，以及我脚下不断蔓延、似乎永无止境的玄冰领域……

“不……不可能！”他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刺耳，“你的玄力……你的玄力明明被我们联手废掉了！你苏家的‘流火诀’也早就……这冰……这不是苏家的功法！你……你到底是谁？！”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继续一步步踏上通往二楼的冰阶。冰阶在我脚下无声凝结，延伸。

“我是谁？”我重复着他的问题，声音如同冰粒摩擦，“我是回来收债的。”

“收你们欠苏家的……血债！”

“第一个，”我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他，“就从你开始。”

赵天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他肥硕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包厢的门框上。

“拦住他！快！拦住这个怪物！”他歇斯底里地朝着包厢内、朝着楼下残存的护卫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调，“用火！用火攻！他的冰怕火！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