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着穿过回廊，吹得窗纸扑簌作响。

距离那场不堪的献祭已过去月余。

我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的一片天。

试图压下心中翻腾的恨意时，另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声音，带着谄媚的笑意，毫无遮拦地穿透了竹叶的沙沙声，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殿下英明！那笔款项，下官定办得妥妥当当……只是，」声音顿了顿，是陆珩！

他竟也在王府中，正与萧彻在竹林另一侧的小径上交谈。

「云昭那丫头，性子倔，若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还望王爷海涵……待王爷」

他发出一声极其下作的、心照不宣的低笑：

「待王爷哪日觉得乏味了，玩腻了，不如……不如还是还给下官？到底也曾是在下的未婚妻，总不好流落在外。」

玩腻了？还给他？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冻成了冰，又在下一瞬被滔天的怒火点燃，疯狂地在四肢百骸冲撞奔流！

我死死抠住冰冷的窗棂，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

那点为了陆家、为了他而强撑着的、虚假的信念，在这一刻，被他自己亲手碾得粉碎！

往日那些甜言蜜语，终究是为他官场仕途埋进了坟墓。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远去，竹林外恢复寂静。

我缓缓松开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的手指，麻木地转身，走向书房一角的那面菱花铜镜。

镜中映出我苍白如纸的脸，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我抬手，摸到发髻上那支陆珩当年亲手为我插上的、嵌着劣质珍珠的银簪。

没有丝毫犹豫，我猛地将它拔出！冰冷的簪尖划过掌心，带起一丝刺痛。

然后，我抓住脑后一束乌黑的长发，簪尖狠狠割下！

「嗤啦——」

一缕断发飘然落地，像被斩断的过往，了无生气地躺在光洁的地板上。

镜子里的人影，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几分狰狞的冷笑。

「陆珩……」声音干涩沙哑，「萧彻！」

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告，也像是说给这世间所有负我之人听：

「从今往后，我云昭，只为自己而活。」

冰冷的恨意成了最坚固的铠甲。

对着菱花铜镜中那个的自己，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为陆家？为陆珩？

多么可笑的一场幻梦！

如今梦醒了，剩下的只有燎原的恨火，和一条必须用血与算计铺就的复仇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