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又浓了些。我趴在冰冷的木板床上。三年了。每天一碗“安神汤”。他们说我疯了。

镇国将军府的嫡女沈惊鸿，大婚当夜疯了。多可笑。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

却带着刻意的傲慢。是她。沈清柔。我的好妹妹。“姐姐，该喝药了。

”她的声音像淬了蜜的毒。我没动。“姐姐不喝吗？”“这可是侯爷特意让人熬的，

说姐姐喝了，能睡得安稳些。”我缓缓抬起头。透过破旧的窗棂。

能看见她身上那件石榴红的褙子。那是去年秋日新款。用的是江南织造进贡的云锦。

本该是我的。“姐姐看什么？”沈清柔走近了些。她的发髻上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

晃得我眼睛疼。“这支步摇，好看吗？”她抬手抚摸着步摇。“是侯爷前日赏的，

说衬我的肤色。”我盯着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幼时她偷玩我的炭火盆，

被烫到的。而我没有。“姐姐怎么不说话？”“还在怪侯爷吗？”“其实侯爷心里是有你的，

不然怎会留着你这条命？”我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锣。“沈清柔。

”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明显愣了一下。“你……你没疯？”“你说呢？

”我撑起身子。三年来，我每天都在偷偷调换汤药。用的是父亲留下的解药。那些药，

只能让我昏沉，却夺不走我的神智。“你装的？”沈清柔的声音变了调。“装疯卖傻三年，

姐姐好手段。”“不及妹妹。”我看着她。“模仿我的笔迹，穿着我的衣裳，顶着我的身份。

”“你就不怕被拆穿吗？”沈清柔脸色一白。随即又扬起下巴。“怕什么？

”“如今我是永宁侯夫人。”“而你，只是个被囚禁在废院的疯妇。”“侯爷说了，

等过些日子，就对外宣称你病逝了。”“到时候，谁还会记得有个沈惊鸿？

”“将军府的兵权，侯府的爵位，都是我们的。”她提到兵权时。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父亲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你以为，顾晏之会真心待你？”我冷笑。

“他爱的，从来只有权力。”“你不过是他夺权的棋子。”沈清柔被我说中痛处。

猛地抬手想打我。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的同时。拔下发间唯一的银簪。抵在她的咽喉。

“别动。”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沈惊鸿，你敢！”她的声音发颤。

却还在强撑。“我是侯夫人！”“伤了我，侯爷不会放过你！”“顾晏之？”我凑近她耳边。

“你以为，他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是杀了我，永绝后患。

”“还是保你这个随时可能被拆穿的冒牌货？”沈清柔的眼神开始慌乱。“你……你想怎样？

”“写字。”我示意她看桌上的纸笔。那是我早就备好的。“写‘自愿让出家主之权’。

”“我不写！”她梗着脖子。“那我就划破你的脸。”我用银簪在她脸颊上轻轻划了一下。

一道血痕立刻浮现。“你不是最喜欢模仿我吗？”“破了相，看你还怎么模仿。

”沈清柔吓得浑身发抖。她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我写……我写！”她颤抖着拿起笔。

写下那几个字。我接过字条。随手揣进怀里。“滚。”沈清柔如蒙大赦。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只是开始。顾晏之，沈清柔。你们欠我的。

欠沈家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对了。”我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忘了告诉你。”“我有了身孕。”“三个月了。”沈清柔跑出去后。院子里安静了片刻。

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顾晏之。他穿着藏青色锦袍。面容俊朗。眼神却冷得像冰。

三年不见。他似乎更得意了。“你没疯。”他站在门口。语气是陈述，不是疑问。

“托你的福，还活着。”**在床沿。看着他。这个我曾经倾心相付的男人。

这个亲手将我推入地狱的男人。“孩子是谁的？”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带着审视。

“除了你，还能有谁？”我抚上小腹。那里平坦依旧。但这并不妨碍我用它做筹码。

“你忘了？”顾晏之的脸色变了变。那天的事。他大概以为我真的疯了，不记得了。

“不可能。”他皱眉。“你这些年……”“这些年，我清醒的日子，比你想的多。

”我打断他。“侯爷若是不信。”“大可请个大夫来诊脉。”顾晏之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三年的隐忍。早已让我学会了伪装。

“好。”半晌。他才开口。“我会请大夫来。”“若是你骗我……”“若是我骗你。

”我接话。“任凭侯爷处置。”“但若是真的。”“这静心苑，我是住不下去了。

”“我要迁居主院。”顾晏之脸色阴沉。“沈惊鸿，你别得寸进尺。”“我只是为了孩子。

”我垂下眼帘。语气平淡。“侯爷总不想自己的嫡长子，出生在这种地方吧？

”嫡长子三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顾晏之。他野心勃勃。最重子嗣传承。“好。

”他咬着牙答应。“只要孩子是真的。”“我就让你迁居主院。”“但你最好安分些。

”“别妄想耍什么花样。”“我不会。”我抬头。看着他。“我只想安安稳稳生下孩子。

”“其他的，什么都不想。”顾晏之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他大概以为。我就算没疯。

也只是个想靠孩子争宠的女人。他错了。我要的。从来不是宠。是命。是他们的命。

当天下午。大夫就来了。是府里的老大夫。眼神浑浊。一看就是顾晏之的人。我早有准备。

提前让奶娘，去药房买了些能让脉象紊乱的药草。混在茶水里喝了。诊脉时。老大夫皱着眉。

半天说不出话。“怎么样？”顾晏之不耐烦地问。“回……回侯爷。”老大夫擦了擦汗。

“夫人……夫人确实有孕了。”“只是脉象有些弱。”“需要好好静养。

”顾晏之的脸色很难看。却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老大夫下去了。“看来，你没骗我。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明日，就搬去主院吧。”“谢侯爷。”我低下头。

掩去眼底的笑意。第一步。成了。第三章：初露锋芒迁居主院的那天。阳光很好。

奶娘扶着我。一步步走出静心苑。沈清柔站在廊下。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怨毒。“姐姐，

恭喜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有劳妹妹挂心。”我淡淡回应。“以后还要请妹妹多照拂。

”“毕竟，你是侯夫人。”沈清柔的脸僵了一下。她大概没想到。我会主动提起她的身份。

“姐姐说笑了。”“你如今有了身孕。”“理应是我照拂你才是。”“那就多谢了。

”我没再看她。径直走进主院。主院果然气派。雕梁画栋。锦帐绣被。都是我曾经的东西。

如今却要从别人手里讨回来。“奶娘，收拾一下。”我坐下。“把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都扔出去。”奶娘点头应是。很快。沈清柔那些俗气的摆件。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傍晚时分。顾晏之来了。看到焕然一新的院子。他挑了挑眉。“看来，你很满意这里。

”“还行。”我正在看书。头也没抬。“比静心苑强。”顾晏之走到我身边。“这三年，

委屈你了。”他的语气里。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我心里冷笑。现在才说委屈？晚了。

“侯爷说笑了。”我合上书。“能活着，就不委屈。”顾晏之的脸色暗了暗。“惊鸿，

我们……”“侯爷。”我打断他。“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养胎。

”“其他的，都不重要。”顾晏之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我给他的。

只有平静。“好。”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你好好养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我会让人送来。”“多谢侯爷。”他走后。奶娘端来一碗燕窝。“**，

这是厨房送来的。”奶娘的眼神有些担忧。“会不会……”“试试就知道了。”我拿起银簪。

**燕窝里。片刻后。银簪的顶端。变黑了。果然。沈清柔迫不及待要动手了。“奶娘，

把这个送到老夫人那里去。”我将燕窝收好。“就说，我身子不适。

”“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奶娘点头。匆匆去了。老夫人是顾晏之的母亲。

一个极其看重子嗣的老太太。沈清柔害我。她绝不会坐视不理。果然。没过多久。

老夫人就带着人来了。沈清柔也跟在后面。脸色发白。“惊鸿，怎么回事？

”老夫人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听说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回母亲。

”我装出虚弱的样子。“儿媳也不知道。”“就是刚才喝了碗燕窝。”“就觉得肚子疼。

”“燕窝呢？”老夫人看向奶娘。奶娘将燕窝呈上。老夫人看了一眼银簪上的黑斑。

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查！”她厉声说道。“给我查清楚。”“这燕窝是谁送来的！”很快。

厨房的管事就被带来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回老夫人。

”“这燕窝是……是侯夫人让送来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清柔身上。

沈清柔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母亲，不是我！”“我没有！”“是她陷害我！

”她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喊着。“沈惊鸿，你这个**！”“你就是想害我！”“妹妹慎言。

”我淡淡地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再说。

”“我现在怀着侯爷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对我有什么好处？

”老夫人也皱起了眉。“清柔，你太不像话了。”“就算不是你做的。

”“燕窝是从你那里出去的。”“你也难辞其咎。”“从今日起。”“府里的中馈，

你就交出来吧。”“母亲！”沈清柔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夫人。“您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侯夫人！”“侯夫人又如何？”老夫人冷冷地说。“连家都管不好。

”“留着中馈何用？”“惊鸿。”她转头看向我。“府里的事。”“就暂时交给你打理吧。

”“你怀着身孕。”“若是累了。”“就让奶娘帮你。”“谢母亲信任。”我低下头。

掩去眼底的笑意。第二步。也成了。接管中馈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账。

沈清柔掌家这三年。账目混乱不堪。贪墨的痕迹。随处可见。“奶娘，把这些账册整理一下。

”我指着桌上的账本。“尤其是那些大额支出。”“都记下来。”“是，**。”奶娘应道。

很快。一份详细的清单就出来了。光是沈清柔私下补贴娘家的银子。就有上万两。

还有她买的那些珠宝首饰。更是不计其数。“很好。”我看着清单。满意地点点头。

“把这个交给老夫人。”“就说是查账时发现的。”奶娘有些犹豫。“**，

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要的就是明显。”我笑了。“沈清柔仗着顾晏之的宠爱。

”“早就惹得老夫人不满了。”“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奶娘这才明白了我的意思。

拿着清单去了。果然。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老夫人训斥沈清柔的声音。虽然隔着远。

但也能听出老夫人的愤怒。沈清柔哭哭啼啼的。却不敢反驳。我知道。

老夫人对沈清柔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接下来。该对付顾晏之了。顾晏之最大的软肋。

就是兵权。他当初陷害我。就是为了将军府的兵权。如今。他更是变本加厉。

不仅吞并了将军府的旧部。还贪墨军饷。中饱私囊。这些事。父亲的旧部赵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