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三年磨一剑，风雪压不住

北境寒城，风雪如刀。

铁匠铺里，炉火烧得正旺，映着苏晚半边苍白的脸。

“当啷——”

她手里的铁锤重重砸下，火星四溅。

白天，她是铺子里不起眼的学徒阿晚，跟着沉默寡言的老铁修补北境军士的残刀断剑。

没人知道，这个身形瘦削、满手老茧的姑娘，曾是青云门最惊才绝艳的弟子。

夜深人静，风雪掩盖了后院的一切声息。

苏晚赤足立于雪中，手中握着的不是铁锤，而是一截沉重的铁胎剑胚。

“气沉丹田，身随剑走，意在剑先……”

她口中默念着青鸾剑诀的心法，身形陡然一动。

铁胚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划出一道道刁钻而凌厉的轨迹，搅得漫天风雪都为之紊乱。

这套剑法，是师傅顾昭亲传，是她曾经荣耀的顶峰，也是将她推入深渊的祸根。

老铁不止一次在深夜的窗边，看着那个在雪中疯魔般练剑的单薄身影。

他活了大半辈子，打的兵器见过的人，比许多人吃过的盐都多。

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寻常的江湖剑术。

直到一天清晨，他看到苏晚练剑时真气逆行，一口血喷在雪地上，整条右臂经脉暴起，青紫可怖。

他才终于忍不住，在她收工时，扔过去一小罐墨绿色的药膏。

苏晚接住，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老铁头也不抬，继续拉着风箱，声音被呼呼的风声吹得有些含混：“青鸾剑诀，不是谁都能练的。这门剑法太过霸道，练的是一往无前的杀伐气。当年顾掌门来我这儿取‘青鸾’的时候，也像你这般狠，差点废了自己半条命。”

苏晚的心狠狠一沉。

顾昭……师傅……他也曾来过这里？

她攥紧了手里的药膏，那上面传来一丝冰凉的暖意。

剑诀共分五重，她在青云门时已臻第一重“剑气凝丝”之境。

可第二重“引气入脉”，却成了她迈不过去的坎。

此招需将凌厉的剑气引入自身经脉，与内力融合，稍有差池，便是剑气反噬，经脉寸断的下场。

她试了七天。

七天里，她每天都在失败。

手臂上的青紫由浅入深，最后皮肉翻卷，几近溃烂。

剑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无数把小刀在切割她的血肉，那种痛苦，足以让最坚韧的汉子发疯。

第七天深夜，她又一次强行引气，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地昏倒在院中的积雪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阵暖意中醒来。

自己正躺在铺后柴房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手臂的剧痛已经缓解了不少。

床头的小桌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白玉小瓶。

苏晚瞳孔骤缩。

瓶身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字——玄阳续脉散。

这药，她认得。

这是青云门秘药，以九种极阳草药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专治经脉逆乱之伤，珍贵无比，唯有掌门库房才有存货。

她离开青云门时，身无长物，唯有决绝。

这药，绝不可能是她自己带来的。

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

苏晚死死地盯着那个白玉瓶，良久，忽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冷笑，那笑声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寒意。

“师傅……你到底在看什么？”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被逐出师门，一路追杀，九死一生。

她以为自己是一枚弃子，如今看来，不过是换了个更大的棋盘。

她拔掉瓶塞，将药粉尽数倒在伤口上，没有一丝犹豫。

既然是棋子，那就要有掀翻棋盘的觉悟。

伤势稍愈，苏晚知道不能再等下去。

青鸾剑诀不完整，她永远没有与陈默、林浩那些人抗衡的资本。

寒城的黑市，藏在城北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

苏晚用锅底灰抹花了脸，换上一身破旧的短打，混入了鱼龙混杂的人群。

她找到黑市里最有名的掮客“赵九”，一个独眼龙，据说只要价钱合适，连北境主帅的亵裤在哪儿都能打听到。

苏晚没有银子，她从怀里摸出三枚铜牌，拍在桌上。

铜牌上刻着流云卷鸟的图样，是青云门内门弟子的制式信物。

赵九独眼里精光一闪，捻起一枚铜牌，用指甲刮了刮上面的铜锈，嘿嘿一笑：“青云门的好东西。小姑娘，想换点什么？”

“青鸾剑诀的后三式。”苏晚声音压得很低。

赵九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放下铜牌，脸色变得凝重：“这可是个要命的买卖。二十年前，魔道突袭青云门，前任掌主，也就是顾昭的师傅，力战而亡。那一战，青鸾剑诀失传大半，据说只有一份抄本流落江湖，被一个神秘人夺走了。”

“那个人是谁？”

“没人知道。但我们这行的规矩，只追东西不追人。”赵九压低声音，“那份抄本，现在藏在城西的‘听风楼’密阁里。”

他顿了顿，独眼盯着苏晚，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奉劝你一句，听风楼的楼主，是顾昭的旧敌。你去，就是自投罗网。”

苏晚收回铜牌，只留下一枚在桌上：“谢了。”

她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嘈杂的人群中。

赵九看着桌上的铜牌，摇了摇头：“又一个不怕死的。”

回到铁匠铺，苏晚还未进门，就看到门槛下塞着一个不起眼的油纸药包。

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捡起，回到柴房。

打开药包，里面是些寻常的活血化瘀草药，但在药包的夹层里，她摸到了一张极薄的纸条。

是林知夏的字迹。

她是苏晚在青云门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在她被逐出门墙时，偷偷塞给她干粮和伤药的师姐。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而急切：“陈默已让林浩修习‘镇魔心法’，对外宣称，是为接任掌门做准备。”

苏晚捏着纸条的手指猛然收紧，坚韧的油麻纸在她掌心化为齑粉。

镇魔心法！

青云门上下谁不知道，镇魔心法并非掌门传承，而是守护青鸾剑封印的法门！

青鸾剑，上古神兵，凶性极大，非天纵奇才不能驾驭。

因此历代掌门都会设下封印，只有修习青鸾剑诀者才能逐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