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魔神的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威压在一瞬间收敛，回到凌尘体内。

他体外显露的修为气息，仍停留在大罗金仙境界，并未增长。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再没有一个敢用之前的眼神看他。

凌尘站在原地，气质却已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凌尘是被尘土掩盖的顽石，现在他就是藏入剑鞘的神剑，锋芒内敛，却透出寒意。

广寒宫前的狼藉，证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帝俊和东皇太一脸色阴沉，他们头顶的混沌钟依旧垂下玄黄之气。

羲和仙子脸上血色尽褪，看着那个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还能站立的大能们，不敢出声。

凌尘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目光没有在帝俊、太一的脸上停留。

凌尘更没有去看地上狼狈的常曦。

他动了。

凌尘迈开脚步，径直走向宴会的角落。

那里，他与常曦以本源点化的两个女儿，被刚才的异象惊吓，两个小身影抱在一起发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凌尘无视所有人，走到两个女儿面前。

他面对整个太阴星的冷酷，面对所有洪牙大能的威压，此刻都化作柔和。

凌尘缓缓蹲下身子。

两个女儿抬起挂着泪珠的脸看着他。

“爹爹……”

大女儿凌珑的声音颤抖。

小女儿星儿说不出话，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凌珑，星儿，别怕。”

凌尘的声音柔和，他伸出手，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

“爹爹在。”

他张开双臂，将两个女儿揽入怀中。

这温情的一幕，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与太阴星的衰败狼藉，形成鲜明又怪异的对比。

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个男人并非无情。

他的情感，他的软肋，都只给了他的女儿。

安抚好受惊的女儿，凌尘一手抱一个，将她们抱起。

然后，他终于转身。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正式落在跪坐在地，嘴角挂着金色血迹的常曦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昔日相伴的爱恋，只剩下淡漠与疏离，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被这道目光注视着，常曦浑身一颤，她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尘开口，声音平淡，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常曦。”

他叫了她的名字。

听到这两个字，常曦的眼中燃起希冀。

她或许以为他终究念旧情。

她或许以为他后悔刚才的冲动。

凌尘看着她眼中的变化，说道。

“我曾以为平淡是福，相守是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常曦眼中的希冀更盛。

她甚至准备开口，说一句“你我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凌尘接下来的话语，将她的希冀彻底浇灭，让她从头到脚冰寒。

“错在，我为你停留了太久。”

凌尘的声音变冷。

“久到，让你产生了一种……我凌尘，只配与你并肩的错觉。”

这句话，狠狠轰击在常曦的道心之上！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

她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凌尘说的是事实。

是她，亲口说出他成了自己的“枷锁”与“拖累”。

这便是认为凌尘已不配与她并肩。

凌尘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他的目光扫过常曦，又扫过她身后的羲和，以及脸色阴沉的帝俊和太一。

最后，凌尘的目光回到常曦的脸上，语气带着嘲弄。

“今日，我便让你，让你们，都看个清楚。”

“记住，从今往后。”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落。

“不是我凌尘拖累了你。”

“而是你的眼界，你的格局，你的道，从未有资格真正看清过我。”

他抱着女儿，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

用一种宣判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所苦苦追求的巅峰，于我而言……”

凌"尘微微停顿。

“不过是山脚下的风景罢了。”

这最后一句话，击碎了常曦所有的骄傲，粉碎了她的大道之心。

说完这一切，凌尘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这个地方，这个人，对他而言，都已是过去。

抱着两个女儿，凌尘转身向虚空踏出一步。

随着他脚步落下，虚空之中，星光自动汇聚而来。

璀璨的星光，在他脚下铺成一条通往未知星空深处的星光神路。

凌尘抱着女儿，闲庭信步般踏上这条由万千星辰之力汇聚而成的神路，身影渐行渐远。

只留下一句余音，回荡在常曦和所有大能的识海之中，久久不散。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星光神路缓缓消散。

凌尘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天地重归寂静。

太阴星上一片狼藉，月华暗淡。

月桂树下，无数枯黄的叶片，随着清冷的风盘旋飘落。

常曦呆呆地跪坐在原地。

凌尘那诛心之言，在她出现裂痕的道心深处回响。

山脚下的风景……

山脚下的风景……

她看着自己倒退的修为，感受着太阴星的衰败，一颗名为“悔恨”的种子，在她神魂的最深处，疯狂地，不可遏制地，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