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狄道县的王氏医门，表面悬壶济世，内里污秽横流。二少爷王绍堂弑兄卖妹，

将老父逼成傀儡。

债；被卖**的王绍媛爬回故土时指甲尽裂；混入仇家的王玉儿发现自己是老爷私生女。

当她们在雨夜柴房结成同盟——药柜暗格里的账本、疯妇窗棂的密文、丫鬟偷藏的烟枪，

都成了捅向恶魔的刀。医堂百年招牌坠地那日，洮河百姓看见三个相互搀扶的背影。

新挂的“仁心堂”匾额下，晒药场翻新的当归正散发清香。洮河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泥沙，

沉重地拍打着狄道县古老的石砌码头。水声沉闷，像压抑的叹息。

王氏大宅宛如一头盘踞多年的巨兽，青灰色的高墙沉默矗立，

层层叠叠的瓦片覆盖着深广的院落，将秘密捂在阴影之中。唯有门楣上那块巨大的鎏金招牌，

“王记医堂”，被擦拭得锃亮，反射着刺目的光芒。这光芒曾是王家几代人行医积德的象征，

如今更像一道沉重的枷锁。宅子深处，正房厅堂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腐败气息。王山藏，

这位名义上的家主，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里，目光空洞地扫过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乌木药柜。

长子惨死、小女被卖的噩耗蚀穿了他的心脉，只剩下这副空洞的躯壳。真正掌控一切的，

是他的次子，王绍堂。王绍堂无声踱进厅堂，高瘦的身影像收在鞘里的窄刀。

他穿着深青色杭绸长衫，嘴角习惯性弯着温和笑意，眼梢却透着凌厉。他走到王山藏身后，

双手搭在父亲枯瘦僵硬的肩上：“爹，该歇晌了。”王山藏毫无反应。王绍堂笑容不变，

侧头唤道：“老陈。”管家老陈小步快趋进来，佝偻着背，皱纹深如刀刻，

低垂着眼：“二爷，您吩咐。”“城西回春堂该交的‘份例’，怎么还不见动静？

”王绍堂声音平稳，“递个话，明天日落前见不到银子……就断了他们的药材路。洮河上下，

没我点头，谁敢给他们送药？”“是，二爷！”老陈腰弯得更低，额头几乎触到门槛，

仓皇退下。王绍堂的目光落回父亲背影，嘴角弧度未减。这偌大家业，早已在他蛛网之中。

剩下的，就是清理“尘埃”。正房西侧暖阁，光线昏暗暧昧，弥漫着甜腻的烟土和脂粉香。

马素云斜倚在紫檀木烟榻上，藕荷色软缎旗袍勾勒出丰腴腰身，眼角眉梢流泻着慵懒倦怠。

她眼皮半阖，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拨弄着一支镶金嵌玉的烟枪。小丫鬟跪在榻边，小心捶腿。

门帘挑起，王绍堂走进来。面对父亲时的温和假面瞬间融化，

换上掺杂欲望和掌控的笑容：“云仙，又犯懒了？”马素云懒懒抬眼皮：“哟，二爷回来了？

我这身子骨乏，离不了这烟榻和这捶腿的小手。”她伸出染着蔻丹的手指，

轻轻戳了戳小丫鬟额头，眼底却无温度。王绍堂在榻沿坐下，目光扫过烟枪，落到她脸上，

温柔地将她鬓发别到耳后：“乏了就好生歇着。晚上我再来陪你，嗯？

”他手指在她脸颊轻轻一刮，起身离开。走出暖阁，王绍堂脸上温情消失，恢复冷硬。

他走向后院深处，光线愈发黯淡，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霉味和草药苦涩。回廊尽头，

一扇破旧木门紧闭。王绍堂透过门缝窥视。昏暗光线下，

一个瘦削得脱形的女人蜷缩在冰冷地铺上，穿着肮脏灰布衣，头发如枯草遮面，一动不动。

这便是顾采薇。王绍堂眼神冰冷审视，确认无异，悄无声息离开。脚步声消失，

蜷缩的顾采薇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她艰难撑起身，枯发滑落，露出苍白如纸的脸，

深陷眼窝中两点幽火亮得惊人。她侧耳倾听，确认再无动静，像壁虎般爬向气窗下方。

她伸出右手食指，指甲断裂变形，指腹布满茧子和伤口。她用尽力气，将指甲狠狠掐进土墙，

一下，又一下，艰难刻划：“甲辰年，冬月廿三。王绍堂，于洮水渡口，

指使水匪截杀运药船，沉船三艘，船工七人，皆亡。为夺回春堂水路。

”歪歪扭扭、深深浅浅的刻痕，组成触目惊心的文字。墙角下方，早已布满类似的密文，

记录着桩桩件件血债。窗棂缝隙漏下的微光，照亮她指尖渗出的、混着墙灰的暗红血丝。

她刻完最后一笔，急促喘息，脱力靠回冰冷墙壁，燃烧幽火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刻骨仇恨中积蓄着十年装疯苟活的力量——只为活着看这吃人宅邸倾塌！狄道县城西，

破败城隍庙在暮色中如同蹲伏巨兽。寒风穿过断壁残垣，呜呜作响。

一个不成人形的身影蜷缩在避风角落。破麻袋片般的衣裳裹着嶙峋骨架。头发糊满泥垢草屑，

**的腿脚布满冻疮、划伤、溃烂，指甲几乎全部翻裂脱落，血污泥土结成硬壳。

王绍媛在冻痛中惊醒，心脏狂跳。冰冷雪水灌进口鼻，粗粝麻绳勒进手腕，

**药材商狞笑的脸……大哥倒在戈壁血泊中，死不瞑目！二哥的笑脸在血光中扭曲成恶鬼！

“呃啊……”压抑呜咽挤出喉咙。她猛地蜷缩，枯瘦手指抠进冰冷泥地，牙齿咯咯作响。

这恨意支撑她翻过雪山，躲过狼群，避开刀口，像野狗爬回狄道。每一次倒下，

大哥的眼睛和二哥的笑脸逼她挣扎起来。她回来了！为了索命！凛冽寒风卷尘灌入，

王绍媛剧烈咳嗽。她喘息着撑起身，浑浊目光透过庙墙缺口，

死死望向远处王氏大宅青黑色屋脊轮廓。目标就在那里。她必须进去。几天后，

一个形容猥琐肮脏的“老乞丐”瑟缩在王氏大宅后巷角门外。

王绍媛用污泥锅灰涂得面目全非，眼神模仿出饥饿呆滞。飘着冷雨的午后，角门吱呀开了。

管家老陈撑着油纸伞快步走出。

绍媛猛地窜出拦住：“老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嘶哑难辨的声音带着外地口音，

伸出脏污指甲断裂的手。老陈吓了一跳，厌恶皱眉：“去去去！滚远点！”挥伞驱赶。

王绍媛粘上来，身体有意无意挡住去路。混乱中，脏污手“不小心”抓住老陈袍袖，

留下乌黑指印。“哎哟！你这老腌臜货！”老陈心疼袖子，恼怒甩开。就在拉扯瞬间，

王绍媛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将一块半两重的碎银子塞进老陈手心！老陈浑身一僵，

猛地抬头，浑浊老眼死死盯住肮脏的脸。那双浑浊眼睛深处，冰冷的针尖闪烁。“陈管家，

”王绍媛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冷硬，“赏口饭吃容易，就怕吃了不该吃的，噎死。

您在这宅子里几十年，什么脏事儿能瞒过您的眼睛？

比如……当年大少爷去宁夏……走的哪条道？后来……谁得了好处？”老陈脸色瞬间惨白，

捏着碎银的手剧烈颤抖，雨水滴落脖颈激得寒噤。他看着这双眼睛，寒气直冲天灵盖。

“你……你到底是谁？！”声音抖得破音。王绍媛咧开嘴，露出染黑的牙齿，

笑容瘆人：“一个死人……回来讨债了。我只问一句，这银子……够不够买您一句‘实情’？

您老……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老陈看着眼前的眼睛，听着鬼魅低语，防线崩塌。

他左右张望，确认无人，

吐出：“……黑风峡……回不来了……是二爷……买通了‘钻山豹’……”王绍媛瞳孔骤缩！

恨意如岩浆爆发！她强压下嘶吼，指甲掐进掌心，维持“呆滞”。“……还有，

”老陈声音抖得更厉害，

“二奶奶……后院那个……她……她有时候……不疯……”他不敢再说，猛地挣脱袖子，

冲进雨幕。王绍媛站在雨中，浑然不觉。大哥的死讯如毒刀搅心。

老陈最后那句关于顾采薇的话，像一道诡异的光刺破黑暗迷雾。后院！她必须去后院！

雨不知疲倦地下着，夜色浓稠。一道瘦小身影如狸猫穿过回廊，潜向荒芜后院。

王绍媛凭着记忆和直觉，避开巡夜家丁，摸到散发霉味死寂的区域。破败木门紧闭。

王绍媛屏息贴耳。死寂中，

一种极其细微规律的声音钻入耳朵：笃……笃……笃……像坚硬东西刮擦墙壁。

王绍媛不再犹豫，用尽全力小心推动木门。门轴发出刺耳“嘎吱——”。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浓烈霉味混合草药苦涩腐败气息扑面。王绍媛一步跨入掩门。微弱天光下，

她看到墙角蜷缩如受惊野兽的身影——顾采薇！顾采薇猛地抬头，透过发丝死死盯住闯入者。

眼神如暗夜寒星，充满警惕恐惧和孤注一掷。王绍媛缓缓抬手，

用力反复擦拭脸上雨水汗水糊开的污垢，露出被饥饿风霜仇恨蹂躏变形却依稀可辨的脸庞。

“……二嫂……”沙哑到极点的声音挤出干裂嘴唇，“是我……绍媛……我……回来了。

”墙角身影剧烈颤抖！顾采薇猛地拨开枯发，深陷眼窝中幽火疯狂跳动！她张着嘴，

喉咙发出嗬嗬抽气声。“媛……媛儿？”嘶哑如锈蚀铁器的声音，

带着不确定和濒临崩溃的激动，“你……你没死？他们……他们不是把你……”“卖去**？

”王绍媛声音冰冷刺骨，“对！是我那好二哥，王绍堂！”她逼近一步，“大哥呢？二嫂，

大哥他……真的回不来了？也是他干的，对不对？”顾采薇身体剧烈抽搐，

被压抑十年的悲愤如火山喷涌！她猛地指向身后刻满密密麻麻歪扭字迹的墙壁，

爆发出压抑呜咽：“看……你看那墙！那畜生的罪……都刻在上面！

你大哥……黑风峡……钻山豹……是他买凶！是他！还有我爹……都是他设的局！

骗我进门……他……他不得好死啊！”她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十年隐忍屈辱血债决堤！

她扑来，枯瘦手指死死抓住王绍媛衣袖，指甲掐进皮肉。

王绍媛反手紧握顾采薇冰冷颤抖的手，如同枯骨。她看着墙上鬼画符般的血泪控诉，

大哥名字赫然在列！最后侥幸碾碎，只剩焚尽恨火！“二嫂，”王绍媛声音斩钉截铁，

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我们联手！把这宅子里的脏，全抖出去！让王绍堂……血债血偿！

”顾采薇抬起泪痕狼藉燃烧疯狂火焰的脸，用力重重点头！两个被恶魔推入深渊的女人，

在风雨破屋角落，刻满血债的墙壁见证下，结下不死不休的复仇之盟！雨势愈发狂暴，

闪电撕裂夜空，炸雷撼天动地！后院月亮门旁廊柱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缩回，

死死捂住嘴！王玉儿端着放凉参汤的托盘，躲雨时撞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看到肮脏老乞丐摸进二奶奶破屋！清清楚楚听到压低却刻骨恨意的对话！

“……王绍堂……血债血偿！

“联手……抖出去……”“大哥……黑风峡……钻山豹……”每个字如毒冰锥扎进耳朵！

她浑身冰冷，牙齿打颤。老乞丐竟是三**王绍媛！二奶奶果然没疯！她们要复仇！

巨大恐惧如冰水淹没她。若被王绍堂知道……她不敢想！她猛地转身想逃，脚下趔趄，

托盘倾斜，“哐当！”参汤摔碎青石板。声音在风雨雷声间隙格外刺耳！破屋声音瞬间消失！

王玉儿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谁？！”低喝带着惊怒从破屋门口传来。破门拉开一道缝，

王绍媛狰狞扭曲的脸出现，眼神如嗜血饿狼锁定廊柱下瑟瑟发抖的身影！王玉儿绝望闭眼。

急促脚步声冲到面前，冰冷粗糙沾泥的手猛地抓住她胳膊！王玉儿惊恐睁眼，

对上王绍媛燃烧复仇火焰的眼睛！看清她面容瞬间，王绍媛眼神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是你？”声音带着异样，手上力道未松。顾采薇探出半个身子，乱发下眼睛死死盯着她。

王玉儿瘫软，泪水混雨水流满脸：“三……三**……二奶奶……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发誓！

我……我这就走！我什么都不会说！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你？

”王绍媛声音冷如冰，抓她胳膊的手猛收紧，“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能活着走出后院？

”她盯着王玉儿惨白清丽的脸，念头如毒蛇钻入脑海：她是王绍堂“宠爱”的小妾，

或许能成利刃或筹码？王玉儿被杀意吓得魂飞魄散，求生本能压倒一切。

深埋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不！别杀我！我……我和你们一样恨他！我恨王绍堂！

他……他根本不是我的男人！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王山藏……王山藏才是我亲爹！

”她嘶喊着，“我是故意……故意让他捡回来的！

我就是想弄明白……想弄明白那个把我娘逼死的爹……他到底认不认我！”轰隆——！

闪电将王玉儿涕泪交流惊惶痛苦的脸照得煞白！

也照亮王绍媛和顾采薇瞬间凝固、如见鬼般的震惊！风雨如晦，电闪雷鸣。

三个命运被王绍堂碾碎的女人，在冰冷雨水中僵立。

复仇火焰、身世谜团、巨大震惊、荒诞残酷的联结，轰然碰撞！冰冷雨水冲刷瓦檐。

破败柴房门被顾采薇关上，隔绝风雨危险。狭小空间弥漫霉味土腥和恐惧绝望决绝气息。

王绍媛背靠冰冷门板，胸膛起伏。顾采薇如困兽焦躁踱步。王玉儿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谁是你爹？”王绍媛猛转头，目光如刀刺向王玉儿，声音低而压迫。王玉儿哆嗦，

哭腔：“王……王山藏……他是我亲爹！

前……才告诉我爹是王山藏……我不信……不甘心……混进来……问个明白……”她抬泪眼，

痛苦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