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冷气开得很足。我推着购物车排在结账队伍里。前面还有两个人。购物车里东西不多，

一桶油，一袋米，几盒牛奶，还有给猫买的罐头。猫在家等着。我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一个影子突然插到我前面。动作很熟练。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花衬衫。

她把手里的两瓶酱油直接放到传送带上。我皱了下眉。“阿姨，请排队。”我声音不高。

花衬衫女人回头瞥了我一眼。“哎呀，小姑娘，我就两瓶酱油，很快的，让我先一下嘛。

”她脸上堆着笑。我没动。“后面很多人都在排队。”我指指后面。

队伍已经排到货架拐弯了。花衬衫女人笑容没了。“现在的年轻人哦，一点不懂得尊老爱幼！

我年纪大了，站久了腰疼，让我先付个钱怎么了？”她声音拔高。周围有人看过来。

收银员也抬头看了一眼。花衬衫女人更来劲了。“大家评评理啊！我就两瓶酱油，

这点小事都不让，心肠怎么这么硬！”后面一个老太太小声劝我。“姑娘，算了，让她先吧，

别吵了。”花衬衫女人得意地看着我。“听见没？人家老人家都比你懂事！”我没理她。

直接看向收银员。“你好，这里有人插队。”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有点为难。“这位阿姨，

麻烦您排下队……”花衬衫女人把酱油重重一放。“排什么队！我今天还就不排了！

我就要先付！尊老爱老懂不懂？你爹妈没教过你？”她指着我鼻子。

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我脸上。我拿出手机。“你再这样，我叫保安了。”花衬衫女人愣了一下。

随即更大声地嚷嚷起来。“叫啊！你叫啊！我倒要看看保安来了能把我怎么样！

我犯什么法了？尊老爱幼犯法吗？”她拍着传送带。声音刺耳。周围的人都皱眉。

有人小声议论。“真没素质。”“就是，倚老卖老。”“这姑娘也够倒霉的。

”花衬衫女人听见了，猛地转头。“谁说的？谁没素质？站出来说！”没人吭声。

她更得意了，对着我。“看见没？没人帮你！年纪轻轻，心眼这么小！让你让我一下怎么了？

会少块肉啊？”我直接按了手机。超市的紧急呼叫铃就在旁边柱子上。我按了那个。

**不大，但很清晰。花衬衫女人脸色变了。“你干什么？真叫保安？”我没说话。很快，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跑过来。“什么事？”花衬衫女人抢先开口。“没事没事！一点小误会！

这姑娘小题大做！”保安看向我。我指着她。“这位阿姨强行插队，劝阻无效，还大声喧哗，

影响秩序。”保安转向花衬衫女人。“这位大姐，请遵守秩序排队。”花衬衫女人脸涨红了。

“我……我就两瓶酱油！你们超市怎么回事？帮着她欺负老人？我要投诉你们！

”保安面无表情。“投诉是您的权利。现在，请您排队，或者离开。

”后面排队的人开始不耐烦。“快点啊！”“别耽误大家时间！”“就是！

”花衬衫女人狠狠瞪了我一眼。拿起她的两瓶酱油，气冲冲地走到队伍最后面。边走边骂。

“没教养！现在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结完账，我推车往外走。在超市出口，

又看见她了。她正跟一个穿着超市经理制服的男人说话。手指指点点，情绪激动。

看到我出来，她立刻指着我。“就是她！经理！就是这个小姑娘，一点爱心都没有！

欺负我这个老人家！你们超市的员工还帮着她！”经理是个中年男人，有点秃顶。他看看我，

又看看她，一脸无奈。“大姐，事情我刚才也听保安说了……”“听什么听！

他们都是一伙的！”花衬衫女人打断他，唾沫横飞，“我这么大年纪，站久了腰疼，

让她让一下怎么了？她少块肉了？你们超市就是这样对待顾客的？我要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

”经理头更疼了。他转向我，勉强挤出个笑。“这位**，你看……要不，

给这位大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和气生财嘛。”花衬衫女人立刻挺直腰板，等着。

我推着购物车，没停。“我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经理噎住了。花衬衫女人跳脚。

“你看看！经理你看看！什么态度！”我没再理他们。推着车走出超市大门。热浪扑面而来。

身后还能听到她尖利的叫骂声。“……什么玩意儿！没爹妈教的……”我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世界清净了。我叫冷砚。二十八岁。独居。有只猫。

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讨厌一切不守规矩和道德绑架。比如今天这个。回到家。开门。

一只胖胖的橘猫蹲在门口。“煤球，我回来了。”煤球喵了一声，蹭我的腿。我放下东西，

先给它开了个罐头。看着它吃得呼噜呼噜，心情好了点。手机响了。是闺蜜林晓。“砚子！

下班没？出来撸串？”“刚到家，碰到个奇葩。”我把超市的事简单说了。林晓在那边炸了。

“我去！这种老泼妇！你做得对！凭什么让！惯的她！还道歉？那经理脑子进水了吧？

”我开了免提，把手机放一边，收拾买回来的东西。“嗯。叫保安处理了。”“干得漂亮！

对付这种人就该这样！下次再遇到，直接录视频发网上，让她火！”林晓义愤填膺。“算了，

懒得费那劲。”“你就是脾气太好。要是我，当场骂回去！谁怕谁啊！”林晓性子比我火爆。

“行了，撸串改天吧，今天累了。”“好吧好吧。哦对了，周末同学聚会，去不去？

”“再看吧。”挂了电话。我洗了澡，窝在沙发里。煤球跳上来，窝在我腿上。打开电视，

随便放了个综艺。脑子里却闪过超市那女人瞪我的眼神。有点烦。周末。

我还是去了同学聚会。在一家火锅店包间。人来了十几个。毕业几年，变化都挺大。寒暄，

聊天，互相打听近况。吃到一半。包间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果盘进来。

后面跟着一个穿花衬衫的女人。我手里的筷子顿住了。是超市那个。她也看见我了。

愣了一下。眼神立刻变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她端着果盘，走到我旁边。“哎呀，

小姑娘，真巧啊！”她声音很大。全桌人都看过来。她故意把果盘重重放在我面前。

盘子边沿蹭到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机差点掉下去。我扶住手机。抬头看她。

她脸上带着一种假笑。“上次超市的事，是阿姨不对，阿姨给你赔个不是。”她嘴上这么说，

眼神却带着挑衅。“你看，阿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打工，不容易。腰也不好，

站久了就疼。那天实在是站不住了，才想让你行个方便。”她声音不小，足够全桌人听见。

“你们年轻人，精力好，多站会儿就当锻炼身体了嘛。尊老爱幼，传统美德，对吧？

”她环视一圈。几个同学不明所以，附和着点头。“阿姨也不容易。”“是啊，砚子，

小事就算了。”花衬衫女人更得意了。“就是嘛！你看你同学多懂事！那天还非要叫保安，

搞得阿姨多下不来台。阿姨打这份工，一个月才两千多块，要是被投诉扣钱，可怎么活哦！

”她开始抹眼睛。好像真受了多大委屈。有个女同学看不过去，打圆场。“阿姨，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又对我说：“砚子，阿姨都道歉了，算了吧。

”花衬衫女人立刻接话。“就是就是！小姑娘，你看，你同学多通情达理！

阿姨那天态度是不好，可那也是被你逼急了啊！你当时要是让一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她话里话外，还是我的错。全桌人都看着我。目光带着点压力。好像我不说句“算了”，

就是我不大度。我放下筷子。看着花衬衫女人。“阿姨。”我声音平静。“第一，

插队是你的错。”“第二，当众辱骂我，是你的错。”“第三，保安是按规矩处理，

不存在谁帮谁。”“第四，你现在在这里重提旧事，影响我和朋友吃饭，还是你的错。

”“道歉，要真心实意才有用。你这种道歉，我不接受。”包间里瞬间安静。

花衬衫女人脸上的假笑僵住了。随即变得难看。“你……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得理不饶人！

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吗？”她声音尖起来。经理闻声跑进来。

“王姐！怎么了？”花衬衫女人——王姐，立刻指着我对经理哭诉。“经理！又是她！

她故意刁难我！我就说了句道歉的话，她就骂我！这工作我没法干了！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经理一个头两个大。他认识我，我是这里的常客。“冷**，这……王姐是新来的，

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您多包涵……”王姐在旁边哭嚎。“没法活了！被个小姑娘这么欺负！

我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几个同学坐不住了。“砚子，算了算了。

”“阿姨也不容易。”“是啊，别计较了。”“闹大了不好看。”林晓也在场，她站起来。

“喂！你们搞搞清楚！是这个阿姨先挑事的好吧！砚子招她惹她了？”王姐嚎得更响了。

“大家听听啊！她们两个一起欺负我这个老婆子！还有没有天理了！”场面混乱。

经理焦头烂额。我看着王姐。“你想怎么样？”王姐哭声一顿，抽抽噎噎。

“我……我要你给我道歉！当着大家的面！还有，上次在超市，保安吓到我了，

你要赔我精神损失费！五百块！”林晓气得想冲过去。我拉住她。拿出手机。“喂，

110吗？”我声音清晰。“我要报警。地点是‘老灶头’火锅店XX路店，

二楼‘牡丹’包间。有人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扰乱公共秩序。对方是店里员工，姓王。

”包间里死寂。王姐的哭嚎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溜圆。经理脸都白了。“冷**！冷**！

别！千万别报警！有话好说！”我挂了电话。“报完了。”我看着王姐。“警察马上到。

你有任何诉求，跟警察说。你的精神损失费，如果警察认定是我造成的，该赔多少，

我一分不少。”王姐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你……你……”经理急得团团转。“王姐！

你快给冷**道歉啊！快啊！”王姐看着我真的报了警，彻底慌了。

她刚才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对……对不起！冷**！我错了！是我老糊涂！

我不该插队！不该骂你！更不该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求求你，

别让警察来！我不能丢工作啊！”她语无伦次，差点要给我跪下。我避开。“现在道歉，

晚了。”警察很快到了。来了两位。了解情况。经理作证，王姐确实多次主动挑衅。

同学们也都说了看到的。警察严肃批评了王姐。“这么大年纪了，要讲道理。插队不对，

辱骂别人不对，在人家吃饭的地方闹事更不对！还敲诈勒索？这是违法行为！”王姐低着头，

抖得像筛糠。“警察同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

”警察看向我。“这位女士，你的意见是？是否坚持要追究她敲诈勒索的责任？如果立案，

她可能面临拘留。”王姐惊恐地看着我。眼泪鼻涕一起流。“冷**！求求你！

饶了我这次吧！我家里还有个瘫痪的老伴要照顾！我不能进去啊！我保证！

以后见到你绕道走！再也不敢了！”经理也帮腔。“冷**，她确实不容易，老伴瘫痪，

儿子也不管她……这次教训够深刻了，您看……”我看着王姐恐惧悔恨的脸。

心里没什么波澜。“这次可以不立案。”王姐和经理都松了口气。“但是，”我补充，

“如果她以后再以任何形式骚扰我，或者在网上发布任何关于我的不实信息，

我会立刻追究到底，包括这次的事情，一起算。”“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王姐拼命保证。

警察又教育了她几句，让她写了保证书，才离开。王姐被经理带走了。包间里气氛有点尴尬。

聚会草草结束。林晓挽着我胳膊出来。“帅！太帅了！砚子！就该这样！你看她那怂样！

”其他同学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有佩服，也有点疏离。觉得我太较真，太狠。我没在意。

日子是我自己过的。舒服就行。我以为事情结束了。一周后。我正在公司加班改图。

手机疯狂震动。是林晓。还有几个同学。微信炸了。“砚子！快看同城热搜！

有个视频挂你了！”“**！谁这么缺德！”“砚子，这怎么回事啊？

”我点开林晓发来的链接。是同城一个挺火的短视频平台。标题很刺眼。《震惊！

年轻白领当众欺辱保洁阿姨，良心何在？！》封面是我在火锅店包间里的侧脸，表情冷淡。

旁边是王姐抹泪的样子。视频明显剪辑过。只有王姐哭诉自己不容易，

我冷着脸说“我不接受”。还有我拿出手机报警的画面。配上煽情的音乐和字幕。

“保洁阿姨辛苦打工养家，只因小小请求，竟遭年轻白领无情羞辱！”“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尊老爱幼的美德在哪里？”“阿姨含泪道歉，对方竟报警恐吓！

”下面的评论已经几千条。“人肉她！让她社会性死亡！”“看着人模狗样，心这么毒！

”“哪个公司的？曝光她！”“这种人就该被开除！”“地址呢？一起去她公司门口堵她！

”“支持阿姨！告她诽谤！”视频热度上升很快。我的名字，公司名称，甚至毕业学校，

都被“热心网友”扒了出来。还有人贴出了我在公司门口的照片。手机开始接到陌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