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醒来时，我手机备忘录里存着3672条关于沈辞越的痴恋记录。

最新一条写着：“他丢下我去接初恋，我在高速上出了车祸。”闺蜜红着眼骂我：“许思梨，

你为他割过腕，吃过药，连命都不要了！”我平静地删光所有照片和日记：“既然忘了，

就别再记起。”后来沈辞越却攥着那些恢复的数据跪在雨里：“思梨，回头看看我。

”我挽住身旁的娃娃亲丈夫轻笑：“沈总，我先生忌讳我回头看脏东西。

”1监护仪的滴答声像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意识。睁开眼，满目惨白。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钻进鼻腔，我忍不住干呕起来。“思梨！

”沈语宁扑到床边，眼底布满血丝，“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她颤抖着握住我扎满针眼的手。那只手瘦得可怜，淡青色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蜿蜒，

像地图上迷失的河流。我茫然地回握她，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天花板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

我眯起眼，恍惚看见灯管边缘晕开一小圈虹彩。“我...怎么了？”声音嘶哑得陌生。

沈语宁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滚烫。“车祸，

在高速上...沈辞越他...”她猛地刹住话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沈辞越。

这个名字像枚生锈的钉子，猝不及防楔进混沌的脑海。剧痛炸开，

无数模糊的碎片翻涌——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爆响。我蜷缩起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谁？”冷汗浸透了病号服，“沈辞越是谁？”沈语宁的表情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我，像在辨认一个拙劣的谎言。漫长的死寂后，她突然笑出声，笑得浑身发颤，

眼泪却流得更凶。“好...真好...”她抹了把脸，从包里掏出我的手机塞过来，

“忘了他是吧？那我来告诉你，许思梨，你手机里存着一座坟墓，葬着你整整七年！

”指纹解锁。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男人的侧脸撞入眼帘。**的角度，他站在落地窗前，

夕阳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了层虚幻的金边。照片下方，

一行小字标注着日期：2025年7月10日。是车祸当天。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我指尖发颤，点开那个命名为“S”的加密备忘录。3672条记录，

密密麻麻铺满屏幕——“2018年9月3日，晴。开学典礼，他作为优秀校友发言。

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握话筒的手指真好看。原来一眼万年不是夸张。

”“2020年1月16日，雪。偷偷跟去他的同学会，在饭店外等到凌晨两点。他喝醉了，

姜以穗扶着他出来。他喊她‘穗穗’，声音好温柔...胃好疼，雪地里吐了口血，

吓坏了语宁。”“2023年5月20日，阴。又割了一次。这次在浴缸里，水很红。

他打电话骂我疯子，说最讨厌要死要活的女人。

可我只是...想让他来看看我啊...”“2025年7月10日，暴雨。

他说姜以穗航班取消，一个人在机场害怕。我的生日宴才到一半。他让我自己打车回家。

高架上雨太大了，后面有辆车...白光...好疼...”最新一条，

停在那个血色的日期。字里行间爬满绝望的藤蔓，勒得我喘不过气。那个叫许思梨的女人，

卑微得像一粒尘埃，用尊严和血肉去填永远也填不满的深渊。“看见了吗？

”沈语宁的声音淬着冰，“你为他割腕三次，吞药进过两次ICU！许家大**的脸，

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这次呢？他为了接姜以穗，把你扔在暴雨的高速上！

要不是宋...”她再次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

她疲惫地捂住脸：“算了...忘了好，忘了最好。思梨，这次听我的，咱们不要他了，

行不行？”不要他了。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微微发抖。照片里的男人依旧英俊得令人窒息，

可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只让我感到刺骨的冷。3672条痴妄，七年沉没成本，

像一座大山压着残破的灵魂。值得吗？那个傻到用命去换一眼垂怜的许思梨，

真的...是我吗？我闭上眼，按下删除。照片，备忘录，所有关于“S”的痕迹，

瞬间灰飞烟灭。“好。”我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回家吧。

不是说...还有个娃娃亲在等我吗？”2消毒水的气味还萦绕不散，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回响。沈语宁推着我的轮椅，低声抱怨着出院手续的繁琐。

我裹着厚厚的羊绒披肩，骨头缝里还渗着车祸后的虚冷。拐角处，两道身影迎面而来。

沈辞越。真人比**的照片更具冲击力。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衬得他肩宽腿长，

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如冷峻的山脊。他正微微侧头，听身旁的女人说话，

唇角甚至挂着一丝罕见的温和弧度。那女人是姜以穗。海藻般的长卷发，

巴掌大的小脸嵌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她裹着一件白色皮草，精致得像橱窗里的瓷娃娃。

四目相对的刹那，沈辞越脚步一顿。那点温和的笑意瞬间冻结，消弭，化作深潭般的冷寂。

他的目光落在我打着石膏的腿上，又移向我苍白的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辞越？

”姜以穗顺着他的视线看来，目光在我脸上好奇地流转，

“这位是...”沈辞越的视线与我短暂交缠。那里面没有愧疚，没有关切，

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他移开目光，声音平淡无波：“许思梨。许家的。”他顿了顿，

补充道：“不怎么熟。”不怎么熟。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抹布擦掉七年血泪。

心口某处传来迟滞的闷痛，是残存的、属于过去那个许思梨的悲鸣。

我下意识地抚上大衣口袋，那里空空如也——那支他送的、被我珍藏如命的万宝龙钢笔，

连同那些可笑的备忘录，都已被我亲手葬进垃圾桶。“原来是许**。”姜以穗嫣然一笑，

上前一步，身上甜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听说你出院了？恢复得还好吗？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身后的沈语宁，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这次真是无妄之灾。辞越一直很自责，那天要不是为了赶着去接我...”“姜**，

”我打断她，声音平稳得自己都惊讶，“不用解释。意外而已。”姜以穗微微一怔，

显然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她探究地看着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出强撑的痕迹。

我迎着她的目光，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于无的笑：“沈总说得对，我们本来就不熟。

他接谁，不接谁，是他的自由。”我的视线转向沈辞越，他正沉沉地看着我，眸色深不见底。

“倒是姜**，以后可要当心。听说沈总心里藏了个最重要的人，

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方寸大乱。能有这份惦记，很不容易。

”沈辞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姜以穗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绽放得更灿烂，

带着胜利者的自矜：“是啊，辞越他...一直是这样念旧的人。

”她亲昵地挽住沈辞越的胳膊，身体依偎过去，“外面冷，我们快进去吧，医生该等急了。

”沈辞越任由她挽着，目光却仍锁在我脸上，像在审视一件突然脱离掌控的陌生物品。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困惑，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直到姜以穗轻轻拉了他一下，

他才收回视线，与她相携离去，再没回头。“装什么情深义重！

”沈语宁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眼圈却红了，“那支笔...你真扔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交握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不再有过去为了引起他注意而故意啃咬的痕迹。“嗯。”我轻轻应了一声，

“连同过去那个蠢货许思梨，一起扔了。”扔了干净。3许家老宅坐落在半山，

庭院里几株晚梅正凌寒开着，幽香被寒风裹挟着卷入车窗。车子驶过厚重的雕花铁门，

车轮碾压过精心修剪的草坪，停在一栋气势恢宏的法式别墅前。空气里弥漫着旧钱的味道，

厚重，冰冷，带着无形的压力。管家陈叔恭敬地拉开车门：“**，先生在书房等您。

宋家少爷...已经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那一瞬，

时间仿佛凝滞。并非沈辞越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英俊。他的轮廓更温润，

像被流水打磨过的玉石。深灰色高领羊绒衫衬得他肤色冷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是温煦的琥珀色，此刻正清晰地映出我错愕的脸。宋砚初。

那个沈语宁在病房里欲言又止的名字。他站起身，身量很高，

姿态却带着一种学者式的内敛谦和。他走到我面前，目光温和地落在我打着石膏的腿上，

眉头微蹙：“还疼吗？”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很熟悉，却抓不住源头。“还好。

”我有些局促地避开他的注视，转向端坐在红木书桌后的父亲，“爸。

”父亲许承宗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我，最后停在宋砚初身上，

难得露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神色：“砚初等你一会儿了。娃娃亲的事，

你语宁姐应该跟你提过了？”他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定论，“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你们先把证领了。婚礼等思梨腿好了再办。”没有询问，只有通知。

仿佛我只是待价而沽、如今终于能出手的货物。心口泛起熟悉的窒闷，

属于过去的许思梨大概会逆来顺受，用沉默换取一丝可怜的安宁。“爸，”我迎上他的目光，

声音不大，却清晰，“我和宋先生很多年没见了。结婚是大事，总要给我们点时间重新了解。

”许承宗眼中掠过一丝意外，随即沉下脸：“胡闹！宋许两家的婚约是早就定下的！

砚初刚从国外回来，研究所那边催得紧，哪来时间陪你耗着玩小孩子过家家？

你之前那些...”他似乎顾忌宋砚初在场，把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只重重一拍桌子，

“这事就这么定了！”“许伯伯，”宋砚初突然开口。他上前一步，

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和父亲之间，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力量，“思梨说得对。七年未见，

物是人非。贸然领证，确实仓促。”他转向我，琥珀色的眸子在镜片后温润如玉，“思梨，

我近期在城西的实验室有个重要项目脱不开身。如果你愿意，可以搬去我城郊的旧居暂住？

那里清静，适合养伤，也方便我们...重新认识。”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

家里有专门的看护照料，你不用担心。”城郊旧居。一个折中的方案，既全了许家的面子，

又给了我喘息的空间。父亲紧绷的脸色稍霁，哼了一声：“砚初懂事。那就这样吧。

”没有退路。我看向宋砚初，他微微颔首，目光坦荡而包容。“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宋砚初的旧居是一座掩映在竹林深处的苏式庭院，白墙黛瓦，曲水流觞。

管家兰姨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将我安置在临水的一间厢房。推开雕花木窗，

一池残荷映着冬日疏淡的天光，清冷寂寥。“**，这是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兰姨捧来一个古朴的紫檀木匣。匣子打开，里面并无贵重之物。

只有一块折叠整齐、洗得发白泛旧的蓝色棉布小手帕。手帕一角，

用稚嫩的黄色丝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两个小字：梨梨。指尖拂过那粗糙的绣线，

尘封的记忆闸门豁然洞开！4蝉鸣聒噪的盛夏午后，九岁的许家花园。

胖乎乎的男孩被几个顽童推搡在泥地里，崭新的白衬衫沾满污泥，眼镜摔在一边，镜片碎裂。

他死死抿着唇，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书呆子！病秧子！

滚回你家实验室去！”为首的男孩扮着鬼脸。“住手！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像颗小炮弹冲过去，张开双臂挡在男孩身前，“不许欺负砚初哥哥！

”“哟，许思梨？你管什么闲事！你爸不是也不喜欢这个病恹恹的拖油瓶吗？

”“我喜不喜欢关你屁事！”小女孩叉着腰，气势汹汹，“再不走，我让陈叔放狗咬你们！

”顽童们悻悻散去。小女孩转过身，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蓝色小手帕，

笨拙地擦着男孩脸上的泥污，小大人似的叹气：“砚初哥哥，你怎么老被人欺负呀？喏，

这个给你！”她把小手帕塞进男孩手里，“我妈妈绣的！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亮出来，

说是我许思梨罩的人！”男孩攥着还带着奶香气的小手帕，

呆呆地看着阳光下女孩灿烂的笑脸，破碎镜片后的眼睛，

第一次亮起了光...5冰凉的触感将我从回忆拉回。宋砚初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

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落在我手中的旧帕上。“还记得？”他问。

“只记得...好像总有人欺负你。”我摩挲着手帕上粗糙的绣线，心绪翻涌，“后来呢？

我好像...把你忘了？”忘得那么彻底，以至于沈语宁提起这个名字时，我毫无印象。

宋砚初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我手中的帕子，动作熟稔地将其重新叠好，放回匣中。“后来，

我母亲病重，父亲带我去了国外。”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走的时候，

没来得及跟你道别。再回来...你已经长大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打着石膏的腿上，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也...吃了很多苦。”苦？是指沈辞越吗？

我有些狼狈地别开脸。那块小小的手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时光，也烫得我无地自容。

在我为另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七年里，这个被我遗忘在童年角落的“砚初哥哥”，

却一直珍藏着这块可笑的、代表“庇护”的凭证。“为什么？”我忍不住问，

“为什么还留着它？为什么...答应这荒唐的婚约？

”以他如今在学术界的地位和宋家的背景，完全可以拒绝。宋砚初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萧疏的景致。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给他清隽的侧影镀上一层淡金。

“因为承诺。”他轻声说，像在自语，又像在回答我，“小时候你总说，要罩着我。现在，

换我罩着你，好不好？”他转过身，笑容温煦，眼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至少，

在我这里，没人能逼你做任何事。包括...嫁给我。”心湖像被投入一颗石子，

漾开陌生的涟漪。不是沈辞越带来的那种毁灭性的狂热，

而是一种温热的、令人鼻尖发酸的安定。6日子在城郊小院流水般滑过。腿伤渐愈，

我拆了石膏，开始尝试着独立行走。宋砚初很忙，研究所的项目似乎到了关键阶段，

但他每天都会抽空回来陪我吃晚饭。有时带一束沾着露水的晚香玉，

有时是一盒城南老字号的桂花糖糕。他话不多，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我的沉默，

像一座沉稳可靠的山。这天傍晚，他回来得格外早，手里拿着一份烫金的请柬。

“明晚有个慈善拍卖晚宴，”他将请柬递给我，语气寻常，“主办方是沈氏集团。

邀请了我们。”他观察着我的神色，“不想去的话，我回绝。”沈氏集团。沈辞越。

心脏条件反射般抽紧。但很快，那阵悸动就被一种异样的平静取代。我接过请柬，

猩红的封面像凝固的血。“去。”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稳，“为什么不去？”总要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