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上了发条，飞快地转起来。“听竹轩”的牌子挂了起来，虽然低调，

但东宫上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起初几天，门庭冷落，只有几个胆子大的宫女嬷嬷，

揣着铜板，探头探脑地进来，买走一两盒胭脂或几块便宜的棉布帕子。我和旺财、春桃，

还有新调来的两个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小丫头，就是全部员工。我既是掌柜，又是质检员，

还是账房先生。每卖出一件东西，都在自制的大账本上工工整整记下：某年某月某日，

某处某人，购某物几件，收银几何。“娘娘，周承徽身边的丫头来了，

想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杭绸……”旺财小声汇报。“告诉她，暂时没有。

但有新做的栀子花香膏，比上次的加了蜂蜜，更滋润，只要两百八十文。

”我头也不抬地记着账。“是！”“娘娘，浆洗房的钱嬷嬷问，

能不能把她攒的几块零头布放咱们这儿寄卖？她急着用钱……”“可以。让她把布拿来，

我们估个价，抽一成佣金。卖掉了立刻给她钱。”“好嘞！”口碑，像水中的涟漪，

一点点扩散开去。“听竹轩的东西真不错！那胭脂，颜色比份例的好看多了！

”“价格也公道！我买的那个荷包，才一百文，针脚多密实！

”“听说太子妃娘娘亲自把关呢，错不了！”渐渐地，小院开始热闹起来。

虽然依旧守着“固定时辰、严禁喧哗”的规矩，但人流明显多了。

我的“产品线”也在扩充：除了主打的自制胭脂水粉（颜色和香味已经开发到七八种），

、绢花、润手膏；甚至开始尝试收一些品相好、主人又愿意出手的二手书籍、字画、小摆件。

每一笔进项、每一项支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月底盘账，看着那个代表盈余的数字，

成就感油然而生。当然，麻烦也从未断过。柳如絮消停了一阵子，但她的眼线无处不在。

时不时就有风言风语传来，说我“与民争利”、“坏了规矩”、“引得宫人人心浮躁”。

甚至有一次，一个脸生的嬷嬷，拿着一盒据说“用了脸发痒”的润手膏来闹事。

我当场让她试用新拆封的同款，又请了略懂药理的嬷嬷来看，证明是她自己皮肤敏感，

而非东西有问题。那嬷嬷灰溜溜地走了，背后是谁指使，不言而喻。李炽那边，

也并非全然放手。他指派的那个姓赵的账房，沉默寡言，但眼神犀利，隔三差五就会来查账，

每一笔都要问得清清楚楚。起初我还有点紧张，后来发现，

只要账目清晰、来源正当、价格合理，他从不刁难，反而会提出一些改进记账方法的建议。

压力最大的时候，是第一次给东宫公库“分红”。当我把一个装着五十两银锭的匣子，

连同详细的收支账目，一起递交给孙账房时（李炽吩咐，调剂点的公库盈余部分，

仍走东宫账房），那老狐狸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掩不住的复杂。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这个曾经被他用假账坑过的咸鱼太子妃，不仅填上了窟窿，

还能给公库“创收”。“娘娘……真是……持家有方。”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收下了银子和账册。走出账房，我抬头看了看天，秋高气爽。咸鱼不仅翻了身，

还溅了看客一脸水花，爽！这天下午，我正在“听竹轩”后间的小工作台前，

和旺财一起研究怎么把捣碎的新鲜桂花更好地融入头油里，既能保留香气又不显浑浊。

外面传来春桃刻意提高的招呼声：“赵账房来了？您请进！”赵账房依旧板着脸，走了进来，

手里没拿账本。“太子妃娘娘，”他行了个礼，语气平板无波，“殿下有请。”又去书房？

我心头一紧。是账目出问题了？还是柳如絮又搞了什么幺蛾子？我洗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带着点忐忑去了。书房里，李炽没在批折子，而是在……泡茶？紫砂壶冒着袅袅热气，

茶香四溢。他示意我坐下。“尝尝。”他推过来一盏清亮的茶汤。我依言端起，

小心地抿了一口。清香扑鼻，回味甘醇。“好茶。”我老实评价。“南边新贡的雨前。

”李炽自己也呷了一口，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点审视，“你的‘调剂点’，

做得不错。”“托殿下的福，勉强维持。”我谨慎回答。“不是勉强。”李炽打断我，

语气肯定，“账目清楚，运转有序，盈余稳定。孤看过赵账房的报告。”我松了口气，

心里有点小得意。“孤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李炽话锋一转，“下月，是母后生辰。

按例，各宫都要备礼。东宫这边，往年都是内务府按例置办，中规中矩。”他顿了顿，

看向我：“今年，孤想由你操办。”我：“……？！”让**办皇后生辰礼？

这担子也太重了吧！内务府那些老油条能服气？柳如絮不得炸了？“不必铺张，但要用心。

”李炽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补充道，“母后近年礼佛，不喜奢华。孤想，

或许……你那‘调剂点’里，能出些别致的心思？”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不喜奢华，

礼佛……别致的心思……“殿下，”我试探着问，“不知娘娘平日里，

可喜欢用些香气清雅的东西？比如……佛手柑、檀香、或是清幽的花香？

”李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母后确实偏爱清雅檀香。”有门！“妾身明白了！

”我心中豁然开朗，一个想法迅速成型，“请殿下放心，妾身定当尽心，

准备一份……既合娘娘心意，又显东宫诚意的寿礼！”接下这个任务，既是机遇，

也是巨大的挑战。成功了，能在皇后甚至皇帝面前露脸，彻底站稳脚跟。

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回到“听竹轩”，我立刻召集核心团队（旺财和春桃）开会。

“皇后娘娘寿礼！殿下亲口吩咐让咱们办！”我宣布这个消息时，两个丫头都傻了。“天爷！

这……这能行吗？”旺财舌头都打结了。“不行也得行！”我斩钉截铁，“这是咱们的机会！

”我铺开纸笔，开始规划：“娘娘礼佛，喜欢清雅檀香。咱们的主打方向，

就是‘清雅’和‘用心’！”“第一，香！是核心。”我圈出重点，

“内务府肯定有上好的檀香贡品，但咱们不能直接用。要做出特色！旺财，你去找赵账房，

请他帮忙，务必搞到一些品质最好的老山檀香粉，还有上好的沉香粉、乳香粉！记住，

只要粉！不要现成的香！”“春桃！你去御花园，还有各宫相熟的嬷嬷那里打听，

谁那里有品相最好、香气最纯的干桂花、干梅花、干莲花瓣！要那种香气清幽不腻的！

越多越好！”“我们自己动手，调配一款独一无二的‘清心福寿香’！以老山檀香为主基调，

加入少许沉香增加底蕴，用乳香定香，再融入清雅的干花粉末，压制成香饼或线香！

关键是要纯手工，用料实在，香气独特！”“第二，包装！要古朴雅致，符合佛家意境。

”我继续布置，“找手艺好的匠人，用素雅的深色硬纸，或者薄木片，

做一批小巧精致的香盒。盒子上不用描金画凤，就请字写得好的公公，

用朴拙的笔法写上‘清心福寿’四个字。里面用素锦衬底，香饼或香线摆放整齐。”“第三，

搭配！”我越说思路越清晰，“光有香还不够。咱们再做一些配套的小东西。比如，

用最细腻的棉布，做几个小小的、可以装香饼的锦囊，绣上简单的祥云或莲花纹。再或者，

用边角料做些素色的、吸水性好的小布垫，用来放香炉。记住，所有东西，颜色都要素净！

米白、浅灰、靛青为主！”“最重要的，”我看着她们俩，强调，“所有工序，

从选料、研磨、配比、压制、到缝制、书写、包装，必须我们亲自动手，

或者严格盯着信得过的人做！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这是献给皇后娘娘的！品质就是性命！

”旺财和春桃被我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条理震慑住了，重重点头：“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