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鲈创作的《月亮不再为他而亮》是一部跌宕起伏的短篇言情小说。故事中的主角陆远小雨苏雯在追寻自己的梦想和解决内心矛盾的过程中经历了许多挑战和成长。这本小说以其鲜明的人物形象和扣人心弦的情节而备受赞誉。钥匙插入锁孔、金属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午夜十二点十七分突兀地响起。我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雕塑,僵硬地站在客厅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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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的水珠滴落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一声,又一声,砸在冰冷的瓷砖上,
也砸在我空洞的心坎上。我盯着镜中的自己——三十四岁的林悦。灯光是冷的,
镜面也是冷的,映照出的那张脸,眼角的细纹在这样毫不留情的照明下纤毫毕现,
像地图上悄然延伸的沟壑。曾经饱满、透着青春弹性的苹果肌,
如今需要刻意地、微微上扬嘴角才能勉强显现出一点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抬起,
抚过锁骨下方那道几乎隐没在皮肤纹理里的浅淡疤痕。指尖的触感细微而真实,
那是生小雨时,命运在我身上刻下的永久印记。陆远曾无数次在缠绵后亲吻那道疤,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他说那是“爱的勋章”,是他生命里最荣耀的印记。现在想来,
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的讽刺,灼烧着回忆。洗手台上,
那支珊瑚粉的YSL口红像一把淬了毒的锋利匕首,横陈在那里,
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欺欺人。三天前,
在陆远那件昂贵的、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内袋里发现它时,
冰冷的金属外壳在玄关顶灯的照射下,闪烁着一种无机质的、令人心寒的光芒。
色号标签清晰得刺眼——“蜜桃初吻”。多么鲜嫩,多么适合年轻女孩的颜色,
带着初涉情事的懵懂与诱惑。它像一个无声的嘲笑,宣告着我的时代彻底落幕。
“妈妈…”小雨带着浓浓睡意的、软糯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外传来,像一根纤细却坚韧的丝线,
瞬间将我濒临溃散的意识猛地拉回现实。我迅速抬手,近乎粗暴地抹去眼角尚未成型的湿润,
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推开浴室门,
六岁的儿子抱着他那个毛绒都磨得有些发亮的棕色小熊玩偶,光着小脚丫站在冰凉的地板上,
睡眼惺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困倦的小鸟。“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揉着眼睛,
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委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又酸又疼。我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
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甜橙味的儿童洗发水香气钻入鼻腔,
这是唯一能在此刻让我感到一丝微弱安心的味道,像风暴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伸手将他额前柔软的碎发拨开,指尖感受到他温热的皮肤。“爸爸今天加班,
有很重要的工作。”我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甚至挤出一个微笑,“小雨最乖了,
先跟小熊回去睡觉好不好?妈妈一会儿就来陪你。”他懵懂地点点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抱着小熊一步三晃地走回自己的小房间。那小小的、信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挺直的脊背瞬间垮塌下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哄睡孩子后,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我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身体陷进去,
手指却无意识地、一遍遍用力摩挲着冰凉的手机金属边缘,仿佛那是连接着悬崖的唯一绳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细密的雨滴敲打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发出连绵不绝的、细碎的声响。这声音在深夜里被无限放大,钻进耳朵,钻进心里,
带着一种冰冷黏腻的触感,像是某种不祥预兆的低语,又像是命运嘲弄的鼓点。突然,
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炸开,
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是周婷的消息,只有简短却重若千钧的几个字:「悦悦,
你得看看这个。」后面紧跟着一张尚未加载出来的图片预览小图,模糊一片,
却像黑洞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我的指尖在触碰屏幕的瞬间变得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指尖微微颤抖着点开大图。
加载的进度条慢得如同凌迟。终于,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来——陆远。我的丈夫。
他正亲昵地搂着一个年轻得刺眼的女孩,
背景是“LaSeine”餐厅那极具辨识度的、缀满星星灯的欧式雕花门廊。
他们在接吻。陆远微微侧着头,一只手紧紧箍着女孩纤细的腰肢,姿态投入而忘我。
那家昂贵得离谱的法餐厅,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时,他精心安排、带我去的地方。
我记得那天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记得摇曳的烛光,记得他隔着桌子握住我的手,
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说:“悦悦,我们要一直这样走下去。”那顿饭的人均消费,
抵得上我当时半个月的工资。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一条极其贴身的正红色吊带紧身裙,
勾勒出青春无敌的饱满曲线。皮肤在餐厅门口暖昧的灯光和城市夜色的映衬下,
泛着一种毫无瑕疵的、珍珠般的光泽。年轻,就是她最耀眼的资本。然而,
真正让我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呼吸骤然停滞的,是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款式古朴,镶嵌着一颗不大的、却异常纯净的蓝宝石——那分明是陆远祖母留下的传家宝!
去年,陆远曾一脸懊恼地对我说不小心弄丢了,我为此自责愧疚了好久,
翻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甚至偷偷跑去珠宝店想找个相似的替代品……原来,它不是丢了,
是换了主人!巨大的恶心感伴随着尖锐的疼痛猛地攫住我的胃部,绞紧、翻腾。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洗手台边缘,对着光洁的陶瓷面盆干呕,
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钥匙插入锁孔、金属转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午夜十二点十七分突兀地响起。
我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雕塑,僵硬地站在客厅的中央,隐没在厚重的黑暗里。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陆远高大的身影侧着身挤了进来。他似乎习惯了深夜归家,
动作熟练地反手轻轻关上门,然后才伸手去按玄关的壁灯开关。“啪嗒。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倾泻下来,驱散了玄关的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客厅里,
如同鬼魅般静立着的我。灯光亮起的刹那,陆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正准备脱外套的手臂停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他眼中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餍足的疲惫,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慌乱取代。
他下意识地避开我直视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愤怒,没有哭喊,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还没睡?”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心虚,
试图用惯常的语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迅速转过身,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
将身上那件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取下,挂上玄关的胡桃木衣帽架。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刻意的“正常”。“我们谈谈。”我的声音响起,
平稳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没有颤抖,没有哽咽,
只有一种耗尽所有情绪后剥离出来的、可怕的平静。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站在那里,
背对着我,似乎在调整呼吸,也像是在酝酿说辞。我没有给他组织谎言的时间。
直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了开启键。“嗡——”65寸的巨大液晶电视屏幕瞬间亮起,
幽蓝的光线在黑暗的客厅里铺开,像一块巨大的冰面。紧接着,
那张在“LaSeine”门口拍摄的、他与年轻女孩拥吻的亲密照片,
被清晰地、无限放大地投射占据了整面电视墙!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他沉迷的表情,
女孩娇媚的笑容,那枚刺眼的蓝宝石戒指,
甚至女孩耳垂上那对小巧的钻石耳钉……陆远猛地转过身,当看清屏幕上是什么时,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纸一样的苍白。他的眼睛骤然瞪大,
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收缩,嘴唇微张,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声。
最初的惊愕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被一种被当场捉奸的慌乱和狼狈取代。他的眼神开始闪烁,
不敢再看屏幕,也不敢再看我,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衬衫下摆。然而,
这慌乱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钟,一种奇异的、扭曲的释然竟然慢慢爬上了他的脸庞。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终于等到了审判落下的那一刻。
“既然你知道了…”他长长地、极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甚至抬手松了松紧紧勒着脖子的领带,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感。
他走到客厅角落那个恒温酒柜前,拿出一瓶昂贵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厚重的玻璃杯中晃荡,折射出冰冷的光。“悦悦,”他开口,
语气带着一种令我作呕的、居高临下的怜悯,“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这样也好,
说开了也好。”“因为我变老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像一块冰棱划过玻璃,
异常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还是因为你从来爱的,
就只是那个二十岁、不谙世事、满眼崇拜看着你的林悦?”陆远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不一样了,”他放下酒杯,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却带着一种打量和评判的疏离,
“以前的你,多明媚啊,像个小太阳,笑起来整个世界都亮了。
看看现在的你…”他的视线扫过我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家居服,扫过我未施脂粉的脸,
“眼里只剩下柴米油盐,孩子的作业,超市的折扣券…你身上那股劲儿,没了。
”他语气里的惋惜听起来如此虚伪。“上次你约我庆祝升职,订好了餐厅。
”我平静地打断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推掉了小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
特意穿了那套你说好看、花了我近半个月工资买的休闲套装,化了妆,提前半小时到了餐厅。
”我看着他,清晰地复述着每一个细节,“我等了整整两个小时。给你打了七个电话,
前三个无人接听,后四个直接关机。餐厅打烊前,我一个人,
吃完了那份双人套餐里的两份牛排。”我甚至微微歪了下头,“味道还不错,
就是有点凉了。”陆远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和茫然。他努力回想着,
嘴唇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显然,
这件事在他庞大的、需要处理的“重要事务”列表中,根本不值一提,
早已被彻底遗忘在某个犄角旮旯。一股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支撑着我的最后一点力气似乎也被抽空了。我突然觉得无比厌倦,
厌倦这精心布置的家,厌倦眼前这个曾经深爱、如今却陌生得可怕的男人,
厌倦这场早已腐烂的婚姻。“她叫什么名字?”我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尘埃落定后的空洞。
“苏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脸上掠过一丝烦躁和不耐,
用力挥了挥手,“这都不重要!悦悦,我们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我们可以…文明地解决这件事。”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种施舍般的、自以为宽容的腔调,
“房子归你,毕竟你跟小雨住习惯了。小雨的抚养权,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共同抚养,
或者主要跟着你,我多出抚养费,这些都…”“你要去做结扎手术。
”我打断他精心构建的“文明”蓝图,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
直直刺入他的瞳孔深处。“哐当!”他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晃,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出来,
溅在他昂贵的西裤和脚下的羊绒地毯上。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
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声音拔高,带着荒谬和震怒:“什…什么?!林悦,你疯了吗?!
”“我不希望,”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切割着空气,“小雨将来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为了陆家的财产,
跟他争得头破血流,像一群鬣狗分食腐肉。”我向前逼近一步,
将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答应这个条件,财产我们可以平分。我只要小雨。
”陆远脸上的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被一种强烈的、被冒犯的嘲讽和愤怒取代。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上下打量着我,嘴角勾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
声音里充满了轻蔑:“林悦,你以为你是谁?法官吗?还是上帝?
离婚后我爱跟谁生孩子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简直荒谬绝伦!”“那我们就法庭见。
”我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巨大的电视屏幕背景光映在我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入阴影,如同我此刻决绝的心境。
“我会出示这些年收集的所有证据——‘LaSeine’这张照片只是开胃菜。
单、酒店开房记录、给‘苏雯们’买奢侈品的流水、甚至可能还有…某些更精彩的视频片段?
”我看到他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由红转白。“陆远,你觉得,
法官大人会更倾向于把小雨的抚养权判给一个滥情成性、毫无家庭责任感的父亲,
”我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还是一个虽然暂时经济拮据,
但有稳定收入、全身心爱着孩子、并且手握你所有不堪证据的母亲?
”他眼中的慌乱不再是稍纵即逝,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扩散开来,
带着真实的恐惧。他爱儿子吗?或许。但此刻我更确信,
这个身份带来的社会评价和朋友圈里的炫耀资本——聪明、乖巧、继承了他英俊相貌的小雨,
是他完美人设不可或缺的勋章。失去小雨的抚养权,对他精心维护的形象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变了,悦悦。”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在酒柜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受伤?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冷酷,这么…精于算计。”“不,陆远。”我缓缓摇头,
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离,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清醒,“我只是…不再爱你了。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也砸在他骤然失神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