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天理昭昭，便佑他荆家度过这一劫。

他必，以命相报！

……

因伤势得不到救治，荆无嗔反反复复地发烧。

荆无嗔想，或许是他那日的话应验了。

不知他一死，是否能换来荆家平安。

短暂的清醒时，荆无嗔便拉住白露的手：“白露，我死后，你就将我烧成灰带出宫，带我去边疆，寻我爹娘！”

白露的声音带着哭腔：“帝夫，奴婢不会让你死的。”

荆无嗔却也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待荆无嗔再次醒来时，龙天娇竟站在他面前。

她一身华贵玄衣，与这破败的宫殿格格不入。

“龙天娇？”荆无嗔有些恍惚。

这是做梦？

可怎么会梦见她？

龙天娇眼底一暗，声音冷沉。

“你恨我至此，连陛下也不叫了？”

带刺的语气，荆无嗔的意识逐渐清醒。

脸上清清凉凉的，似乎擦了药膏，额头上的烧也退去。

荆无嗔拂开她的手。

“你怎么会在此？”

看见她，荆无嗔心中怨恨便克制不住地上涌，话语中也带上刺：“莫不是来回忆童年？”

荆无嗔知晓，冷宫公主是她最不愿提及之事。

龙天娇脸色骤然一黑，可只一瞬，又恢复似笑非笑神情。

“你那丫鬟忠心耿耿，以命闯到御前，为你求来了太医。”

荆无嗔手蓦地一抖，眼睛四下一扫，毫无白露的踪影。

他心尖颤动：“白露……她人呢？”

只听龙天娇嗓音凉薄：“都说了以命相求，自然是死了。”

闻言，荆无嗔的意识有瞬间的空白。

龙天娇嘴角恶劣的勾起：“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么多年的相处。

他们没有学会如何好好爱人，却学会了如何戳中对方最痛的伤疤。

荆无嗔抬眸看她，想要极力保持冷静声音却仍带上难听的沙哑。

“陛下，在开玩笑对吗？”

龙天娇不以为然：“朕没空用一个贱婢的命与你玩笑。”

她看着荆无嗔，眼中带上莫名怜悯。

“朕只是想来告诉你，你父亲投敌后，暴怒的边疆百姓闯入府中……”

“你母亲荆夫人和弟弟荆无忧，为证明荆老将军清白，自刎于众人眼前！”

荆无嗔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蓦地，喷薄而出。

血溅在地上，似点点红梅盛开，刺得人眼睛发疼。

脑袋疼得像要炸开，意识却清醒至极。

看着眼前那张曾经爱入骨髓的脸庞，荆无嗔心中涌现出无限恨意。

他盯着龙天娇，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脸上刮下一片血淋淋的肉。

“龙天娇，我荆无嗔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选了你！”

龙天娇凤眸微眯，盯着荆无嗔，一寸寸仔细打量。

“朕最讨厌你这自以为是的模样，你帮朕，不也是为了那帝夫之位吗，你与那帮满心只有权势的人有何区别？”

“这世上，只有阿矶不爱朕的权势，也不在意朕的身份，他与你们所有人都不同。”

心脏痛到极致，便只剩麻木。

荆无嗔仰起头，扯唇笑了起来。

那喉咙像破败的风箱，每一声都如刀插入喉中。

“你永远都不会懂！”

即便龙天娇不是公主，是这世上任何身份，荆无嗔都愿陪着她。

因为荆无嗔喜欢的，是初遇时那个会对着他叫哥哥，眼如星辰，脆弱似琉璃的少女。

可到头来，他喜欢的或许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幻象罢了。

可笑自己竟妄想能够拯救她！

荆无嗔笑出了眼泪。

“报完丧便走吧！我现在每看你一眼，都觉得无比恶心。”

她猛地往后一退，眼底闪过一丝荆无嗔看不透的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