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程暖，今天是我被关进青山精神病院的第七十三天。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我数着护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三十二步到护士站，左转，停下。

然后是塑料椅被拖动的刺耳声响。“吃药了，23床。“护士的声音从门上的小窗传来。

我机械地走过去，接过那杯水和三粒白色药片。护士盯着我咽下去，

用手电筒照了照我的口腔。我熟练地抬起舌头给她看。“表现不错。“她敷衍地夸奖，

锁上了小窗。等确认她走远，我立刻冲到洗手间，把藏在腮帮子里的药片吐进马桶。

哗啦的水声掩盖了我的动作。这是我在第三周学会的生存技巧。窗外在下雨。

铁栏杆把天空分割成破碎的灰蓝色。我蜷缩在床上，听着隔壁病房的哭喊声。那是17床，

一个坚信自己被植入芯片的大学教授。我摸了摸枕头下的纸片。那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全家福，

程家去年圣诞节拍的。照片里，程薇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父母中间，笑容甜美。而我，

像个不协调的补丁，被硬塞在照片边缘。2三个月前，程家的律师找到我时，

我正在便利店值夜班。“程**，DNA检测结果显示，您才是程家的亲生女儿。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二十年前医院抱错了孩子。

“我盯着检测报告上99.99%的匹配率，手指发抖。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家人。第二天，我见到了所谓的家人。程家别墅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水晶吊灯晃得我眼睛疼。程父坐在真皮沙发上看财报，程母优雅地喝着红茶。

而程薇——那个占据了我人生的女孩，正亲昵地挽着程母的手臂。“这就是那个孩子？

“程父抬头扫了我一眼，“和薇薇一点也不像。“我攥紧了衣角。程薇走过来，

香水味扑面而来。“欢迎回家，妹妹。“她微笑，但眼睛里结着冰。

3噩梦从搬进程家的第二周开始。先是程薇的梳子出现在我床上，上面缠着她的金发。

“妹妹，你为什么要偷我的梳子？“她当着全家人的面哭泣。然后是程母的首饰盒。

明明我连主卧都没进过，却从我的枕头下找到了失踪的钻石项链。“我没有拿！“我辩解，

但没人相信一个刚回家的陌生人。程薇的演技越来越好。她会突然在餐桌上尖叫，

说我用眼神威胁她；会在深夜敲响父母的房门，说我站在她床边盯着她看。

“这孩子心理有问题。“程父对心理医生说，“她嫉妒薇薇。“心理医生是程薇介绍的。

五十分钟的谈话后，他确诊我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和“病态嫉妒妄想“。

“需要住院治疗。“他严肃地说。4我被绑上救护车那天，程薇躲在程母身后啜泣。

“希望妹妹早日康复。“她说。青山精神病院的铁门在我面前关闭。程父签了字，

同意对我进行“必要的约束性治疗“。第一周，我被绑在床上接受电击治疗。

电流穿过大脑时，我听见程薇的笑声。第二周，他们给我注射某种药物。

我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记忆变得破碎。第三周，我发现程薇来医院了。透过观察窗，

我看见她和主治医生林远在走廊接吻。“病历都处理好了？“程薇的声音。“放心，

没人会相信一个精神病的话。“林远笑着捏她的腰。我拼命捶打房门，

直到保安给我注射镇静剂。5第五十天，我尝试给程父写信。“爸爸，

“我趴在马桶盖上写道，“程薇和林远医生有不正当关系。

我的病历是伪造的...“护士长发现了。作为惩罚，我被关进禁闭室三天。没有光，

没有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出来时，我的信被当众宣读。“典型的被害妄想。

“林远医生在病历上写道，“建议增加药量。“我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看见程薇站在病房角落冷笑，有时听见程父在窗外叫我名字。真可笑，

他从未叫过我的名字。6第七十三天的深夜，新来的实习医生查房。他站在我床前，

借着月光看我的病历。“23床，程暖？“他轻声问。我戒备地盯着他。这个医生很年轻，

白大褂下露出牛仔裤和运动鞋。“我是周默。“他犹豫了一下，“你的病历...有些矛盾。

“我猛地坐起来，撞翻了床头的水杯。“嘘——“他示意我小声，“明天下午三点，活动室。

假装癫痫发作。“他匆匆离开，留下我心跳如雷。7第二天，我按计划行事。

在活动室突然抽搐倒地，口吐白沫。周默冲过来“急救“，趁机在我耳边说：“监控死角，

洗手间，十分钟后。“我在指定时间溜进洗手间。周默已经在等。

“你的血液检测显示药物浓度异常。“他快速说道，“还有，林远上个月刚买了辆保时捷。

““程薇送的。“我苦笑。“我需要更多证据。“周默递给我一支录音笔，“下次程薇来，

录下她和林远的对话。“我藏好录音笔，感觉希望第一次照进这个地狱。8第八十九天，

程薇果然来了。我贴着门缝，录下了她和林远的对话。“...遗嘱改好了吗？“程薇问。

“放心，你爸妈已经同意，如果程暖'治疗无效'，她的股份都归你。

““那个录音...““处理好了。没人会相信一个精神病的话。“我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原来如此。程薇不仅要毁了我，还要夺走我的一切。9第一百天，周默带来了爆炸性消息。

“我找到了当年医院的记录。“他眼睛发亮，“程薇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三年前她就雇人调查过你。“我浑身发冷。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还有更糟的。“周默犹豫道，

“林远申请对你进行脑前额叶切除手术...明天上午。“我如坠冰窟。

那个手术会让我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今晚。“周默塞给我一张纸条，“消防通道的钥匙。

我的车在医院后门。“10午夜，警报声突然响起。趁着混乱，我溜出病房，

用钥匙打开消防通道。奔跑时，我的病号服被铁丝网刮破。周默的车就在不远处闪烁车灯。

就在这时，刺目的远光灯照亮了整个停车场。三辆黑色轿车拦住了去路。

程父、程母和程薇从车上下来。程薇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果然想逃跑。“程父冷冷地说，

“看来治疗还不够。“我绝望地后退，却看见周默走上前，递给他们一个文件袋。“程先生，

这是您女儿真实的病历和血液检测报告。还有，“他按下录音笔开关，

程薇和林远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可闻，“谋杀证据。“程母的脸色瞬间惨白。程父夺过文件，

手开始发抖。程薇尖叫着扑向周默：“你骗我！你说会帮我处理掉她！“整个世界突然安静。

程父的耳光落在程薇脸上，响亮得像一声枪响。

“我们...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程母跪倒在地，看向我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温度。

我站在铁丝网下，月光照亮了我手腕上的淤青和瘦骨嶙峋的身体。

一百天的折磨让我轻得像片影子。程父向我走来，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我先倒下了，

耳边最后的声音是周默在喊我的名字。真正的名字。程暖。11我醒来时，

满眼都是刺眼的白。消毒水的气味告诉我这是医院，但不是青山精神病院。

这里的窗户没有铁栏杆，床头摆着新鲜的白玫瑰。“你醒了。“周默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他穿着便装，眼睛下有浓重的阴影，像是守了很久。我想说话，

却发现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周默立刻递来温水，小心地扶起我的头。“慢点喝。

“他的手指温暖而稳定，“你在发烧，昏迷了两天。“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停车场，

程薇的尖叫，程父那个耳光...我猛地抓住周默的手腕，水杯打翻在雪白的被单上。

“他们呢？“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周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程薇被警察带走了。

“他顿了顿，“你父母...他们想见你。““不见。“我松开他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

12程母还是闯了进来。她看起来老了十岁，昂贵的套装皱巴巴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她扑到我的床边，香水味混合着泪水的咸涩。“暖暖，

妈妈错了...“她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我们被薇薇骗了，

她从小就会装可怜...“我抽回手，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程太太，“我平静地说，

“您女儿在青山精神病院被绑在床上电击时，您在哪里？

她被注射药物导致双手永久性颤抖时，您在哪里？她差点被切除脑前额叶时，您又在哪里？

“程母的脸色变得惨白。她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出去。“我指着门口，

“在我准备好之前，别让我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13周默帮我办了出院手续。

他租了套公寓，暂时安置我。“你可以住到找到新地方。“他把钥匙递给我，

“这里离程家企业很远。“我打量着这个简洁的单身公寓。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地板上没有阴影。“为什么帮我？“我突然问。周默正在整理药箱，

闻言停顿了一下：“我是医生。““青山那么多病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他转过身，

眼神复杂：“我姐姐...十年前死在精神病院。和你的情况很像。“他苦笑，“家族企业，

财产纠纷，伪造的精神病诊断书。“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执着。

我们是被同一种野兽咬伤的猎物。“复仇的感觉如何？“我问。“还没结束。

“周默递给我一份文件，“程薇只是被拘留，还没定罪。林远的医师资格也没被吊销。

“我翻开文件，里面是程家企业近三年的财务报告和股权结构。

“你父亲给了程薇15%的股份。“周默指着某个数字，“按照原本的遗嘱，

这部分应该是你的。“我冷笑。原来我的命就值这15%的股份。

14程父的来访在我的意料之中。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试图维持商业巨子的威严。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不安。“暖暖，“他坐在我对面，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爸爸想补偿你。““怎么补偿？“我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

刀锋闪着寒光。“你可以搬回家住，薇薇的房间已经清空了。你的股份会恢复到30%，

和...和以前一样。““以前？“我笑了，“程总，我从来没有过什么'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