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仙渊外的山脚下，一间破败的山神庙里，烛火摇曳。

卿卿将最后一块湿布拧干，敷在莲烬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是方才莲烬出手教训玄天宗弟子时，被对方的剑气擦到的。

“师父，您的手……”卿卿看着那道红痕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白，指尖忍不住发颤。她方才看得清楚，那弟子的剑气明明带着炽烈的灵火，落在师父手上却像撞上了万年寒冰，反倒是弟子自己被震得虎口开裂。

莲烬收回手，指尖轻轻摩挲过红痕，那点灼痛感转瞬即逝。烬骨莲心在体内轻轻搏动，散出的寒气早已将外侵的灵火吞噬干净。

“无妨。”她淡淡开口，目光落在庙门外的月光里，“说说吧，这三百年里，玄天宗发生了什么。”

卿卿连忙坐直身子，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来。她虽是山野村姑，却因常去玄天宗山下的镇子换草药，听了不少关于仙门的传闻。

“如今的玄天宗，早已不是三百年前的样子了。”卿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敬畏，“羲泽仙尊成了仙门魁首，据说他只用了百年就晋了仙尊境，是千年难遇的奇才。”

莲烬端着粗瓷碗的手指微微收紧，碗沿瞬间结了层薄冰。

百年晋仙尊？

她当年冲击仙尊境卡了整整五十年，若不是羲泽在阵眼动手脚，她本该是玄天宗最年轻的仙尊。他倒是好，用她的琉璃心脉铺了路，踩着她的尸骨往上爬。

“那芊柔呢？”莲烬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芊柔仙子现在是羲泽仙尊的道侣，”卿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里多了几分鄙夷，“听说她天生有琉璃心脉，能净化邪祟，被仙门奉为‘圣女’。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家私下都说，芊柔仙子的修为看着高深，实则虚浮得很。”卿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上个月镇子西头闹鬼，她去了三次都没解决，最后还是羲泽仙尊出手才镇压的。有人说，她那琉璃心脉根本不稳，每次动用灵力都会心口疼，全靠羲泽仙尊的灵力吊着。”

莲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偷来的东西，终究是养不熟的。琉璃心脉与修士自身灵力需得自幼相融，芊柔强行夺走她的心脉，就像穿了双不合脚的鞋，走得越远，磨得越疼。

“还有三个月，就是玄天宗的论道大会了。”卿卿忽然想起什么，“听说这次大会要选仙门圣女，芊柔仙子是内定的人选。到时候各大门派的人都会来，羲泽仙尊还要当众展示芊柔仙子的琉璃心脉呢。”

论道大会。

莲烬的指尖在碗沿的薄冰上轻轻一点，冰层瞬间裂开细密的纹路。

这倒是个好机会。

她要在所有人面前，亲手撕碎芊柔的假面具，让羲泽看看，他当年弃之如敝履的“废物”，如今能将他视若珍宝的一切，碾得粉碎。

“卿卿，”莲烬抬眼看向女孩，眸光深邃，“想不想去玄天宗看看？”

卿卿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怯意，却更多的是兴奋：“我们……我们能进去吗？听说玄天宗的山门有结界，不是弟子进不去的。”

“结界？”莲烬轻笑一声，从怀里摸出那枚碎裂的寒莲玉佩。三百年过去，玉佩上的裂痕更明显了，却依旧能感觉到里面封存的那缕灵力——羲泽当年留的那缕。

这灵力源自羲泽，恰好能骗过玄天宗的结界。

“拿着它。”莲烬将玉佩塞进卿卿手里，“明日起，我教你基础吐纳术。三个月后，我们以散修的身份去论道大会。”

卿卿握紧冰凉的玉佩，重重点头。烛光映在她眼里，映出与莲烬如出一辙的坚定。

接下来的三个月，山神庙成了莲烬的临时道场。

她没有教卿卿复杂的功法，只让她每日对着寒莲玉佩吐纳。那玉佩里的灵力虽微弱，却带着玄天宗正统的灵气气息，足以让卿卿在短时间内拥有入门修士的修为，应付论道大会的入门检查。

而莲烬自己，则每日坐在庙后的寒潭边修炼。

潭水是她从葬仙渊底引来的，冰寒刺骨，正好能压制烬骨莲心的戾气。她运转功法时，血色莲影在周身缓缓绽放，潭水里的寒气被吸入体内，与莲心的恨意相融，化作更精纯的灵力。

这日清晨，她刚收功，就见卿卿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张黄纸。

“师父，镇子上贴了告示！”卿卿将告示递过来，声音发颤，“玄天宗要提前举行论道大会，还说……还要清剿周边的散修，说有魔族奸细混在里面！”

莲烬展开告示，上面的字迹笔锋凌厉，正是羲泽的手笔。清剿散修？恐怕是芊柔的琉璃心脉又出了问题，羲泽想趁机抓些散修当“炉鼎”，帮她稳固灵力。

她指尖划过“魔族奸细”四个字，眸光骤冷。当年他们就是用这四个字诬陷她，如今又想故技重施。

“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莲烬转身往庙后走，“从后山绕去玄天宗，赶在清剿队之前到山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