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云州雪，故人情云州的雪总比别处烈。朔风卷着雪粒子，打在青阳城的城楼上，

发出“簌簌”的响。沈砚之站在城楼最高处，玄色锦袍上落了层薄雪，他没理会，

指尖捻着枚白玉令牌，令牌上“沈氏”二字嵌着金纹，在雪光里泛着冷光。“少族长，

苏族长到了。”身后传来侍从的声音。沈砚之回头。雪幕里，一道月白身影踏雪而来。

苏清寒裹着件素色斗篷，斗篷边缘沾了雪，她手里牵着匹枣红马，马背上驮着个锦盒，

走到城楼底下时，她仰头笑了笑，声音脆得像碎冰：“砚之哥哥，我带了云州的雪酿，

要不要尝尝？”沈砚之飞身跃下城楼，落在她面前。他比她高出半个头，

抬手拂去她发梢的雪：“这么冷的天，怎么亲自来了？让侍从送过来便是。”“不一样。

”苏清寒把锦盒递给他，“这是我爹当年藏的酒，据说埋在松树下二十年了，

得我亲手给你才够诚意。”她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

像雪地里落了点胭脂。沈砚之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她的手，凉得像冰。他皱了皱眉，

把自己的暖手炉塞到她手里：“怎么总不戴手套？”“忘了。”苏清寒攥着暖手炉，

指尖蹭过他的掌心，像小时候那样。他们认识快二十年了。沈氏是云州第一大家族，

掌着云州的矿脉和商路，族中子弟皆修“玄冰诀”，沈砚之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二十岁便已臻化境，是下一任族长的不二人选。而苏家只是青阳城的小家族，依附沈氏生存，

苏清寒十五岁接过族长之位时，苏家快撑不下去了，是沈砚之瞒着族中长老，

偷偷给她送了三车灵石，才让苏家缓了过来。“下个月的‘宗门试炼’，你真要去？

”苏清寒突然问。“嗯。”沈砚之点头，“拿到试炼第一，就能求宗主赐‘融雪丹’，

给你娘治病。”苏清寒的娘卧病多年，需融雪丹才能根治，而融雪丹只有玄元宗有，

宗门试炼的头名才能得赐。沈砚之本不必去——沈氏有足够的人脉求来丹药，

但他说：“亲手求来的，才更诚心。”苏清寒的眼圈红了，别过头去看雪：“砚之哥哥，

你对我真好。”“说什么傻话。”沈砚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你娘病好了，

我就去跟族长说……”说什么，他没说下去。但苏清寒懂。云州人人都知，

沈少族长对苏家那位小族长上心，连沈氏的长老们都默认了，等试炼结束，便要议亲。

她攥着暖手炉，指尖微微发抖，雪落在睫毛上，化了，像泪。那天苏清寒在沈府待了很久。

她帮沈砚之整理试炼要用的符箓，他坐在旁边磨剑，剑是“青锋”，沈氏传下来的宝物，

剑身泛着冷光，映得她的脸发白。“这道‘金刚符’你带上。”苏清寒把符箓塞进他的剑鞘，

“玄元宗的试炼地有妖兽，别受伤。”“好。”沈砚之应着，看她把一张张符箓分类放好，

指尖灵活得像蝶。他想起小时候，她总跟在他身后，喊“砚之哥哥”，那时她还没当族长，

眼里只有糖葫芦和糖画，不像现在，眉间总锁着愁。“清寒，”他突然开口，

“要是苏家撑不住了，就来沈府。我护着你。”苏清寒的手顿了顿，没回头：“我知道。

”她走的时候，雪停了。沈砚之站在府门口送她，看她的月白身影消失在雪巷尽头，

手里还攥着他给的暖手炉。他摸了摸剑鞘里的符箓，心里软乎乎的——等试炼回来，

就把玉簪给她。那支“寒玉簪”是他特意寻来的，玉质温润，能温养灵力，最配她。

他没看见，苏清寒走出沈府后，拐进了一条暗巷。暗巷里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兜帽压得很低，

只露出半张脸。“东西拿到了？”黑袍人问。苏清寒从袖中摸出张图纸，

图纸上画着沈氏矿脉的布防图，是她刚才整理符箓时，趁沈砚之不注意，从他书房偷的。

“拿了。”她声音冷得像雪，“你们答应我的，不能食言。”“自然。”黑袍人接过图纸，

递给她个瓷瓶，“这是‘离魂散’，无色无味，掺在水里给他喝。试炼时，他灵力紊乱，

玄元宗的人会‘失手’伤他，到时候苏家就能接手沈氏的矿脉。”苏清寒攥着瓷瓶，

指尖泛白。瓶身凉得刺骨，像握着块冰。“他要是……死了呢？”“死了更好。

”黑袍人笑了，笑声像蛇吐信，“沈氏没了他，就是块肥肉，到时候你苏家，

就是云州的新主。”苏清寒没说话，转身走进雪里。月白的斗篷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

像道没愈合的伤口。她摸了摸袖中另一支玉簪——那是沈砚之去年送她的，普通的玉，

却被她磨得发亮。她把玉簪**，扔在雪地里，转身就走，没敢回头。第二章试炼崖，

血色雪玄元宗的试炼地在“断魂崖”。崖下是瘴气弥漫的密林，林里藏着三阶妖兽“雪狼”，

更有玄元宗设下的幻境，稍有不慎就会被困。沈砚之跟着众人走进密林时，

苏清寒站在崖边送他，手里捧着个水壶：“砚之哥哥，喝点水再走。

”水壶是她亲手绣的布套，青竹纹，是他喜欢的样式。沈砚之接过来，喝了一口，水是温的，

带着点淡淡的桂花味——是她常用的香料。“等我回来。”他对她说。“好。

”苏清寒笑了笑，眼尾的泪痣亮得像血，“我在崖边等你。”沈砚之转身走进密林。

他没看见，苏清寒站在崖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收起了笑。她手里还捏着个空了的瓷瓶，

瓶里的离魂散，全掺进了那壶水里。试炼进行到第三天时，出事了。按规矩，

试炼者需在密林深处找到“玄元花”，带回崖顶即为过关。沈砚之修为最高，

本是最快找到玄元花的，可就在他折返时，突然觉得丹田剧痛，灵力像断了线的珠子，

不受控制地乱窜。“怎么回事？”他靠在树上，脸色惨白。离魂散发作了——他认出这症状，

是玄元宗禁药，能乱人灵力，重则走火入魔。“沈少族长，这可怪不得我们。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玄元宗的弟子，领头的是个面生的青衣修士，手里握着剑，

剑尖泛着绿光，“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我们只是照做。”沈砚之猛地抬头：“谁？

”“自然是……”青衣修士笑了，“盼着你死的人。”话音未落，数道剑气袭来。

沈砚之强撑着运转灵力，青锋剑出鞘，挡住了剑气，可离魂散让他灵力紊乱，

剑招卸了大半力道。“噗”的一声，剑气擦过他的肩，带起一串血花。雪地里，血红得刺眼。

他想起那壶水，想起苏清寒送他时的笑，想起她塞给他的“金刚符”——那些符箓，

竟全是失效的废纸。心像被雪狼咬了一口，疼得他喘不过气。“沈砚之！”密林外传来喊声。

是沈氏的护卫，他们察觉不对，闯了进来。青衣修士见势不妙，虚晃一招便要走。

沈砚之忍着痛，指尖凝出玄冰诀，冰锥飞射而出，刺穿了青衣修士的腿。“说！

是谁派你们来的？”青衣修士疼得发抖，却咬着牙不说话。这时，崖顶传来动静，

有人喊道：“苏族长！沈少族长遇袭了！”沈砚之抬头。崖顶上，苏清寒站在雪地里，

月白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他，看着他肩上的血，看着地上的冰锥，

眼神里没有惊，没有慌，只有一片空。就是那个眼神，让沈砚之彻底死了心。

护卫们扶着沈砚之往崖顶走。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印。

快到崖顶时，他看见苏清寒还站在那里，像尊雪人。“为什么？”他问，

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苏清寒别过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魂散。

”沈砚之盯着她，“布防图。还有这些玄元宗的人。是不是你？”苏清寒的肩膀抖了抖，

终于回头看他，眼里有泪，却硬撑着：“是又怎么样？沈砚之，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

我不过是看上沈氏的势力！苏家受沈氏摆布这么多年，我受够了！现在你倒了，

沈氏的矿脉就是我的了！”沈砚之笑了，笑得喉咙发疼。血从嘴角流下来，滴在雪地里，

晕开一小片红。“好。”他只说一个字，转身就走，没再看她一眼。他没回青阳城。

沈氏的长老们在断魂崖下找到他时，他正坐在雪地里，青锋剑插在旁边，肩上的伤口结了冰。

他没昏迷，只是看着崖顶的方向，眼神冷得像玄冰。“少族长，我们回去！”大长老红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