钞票味儿混着消毒水，闷在省体彩中心VIP室。钢印压过凭证，嘎吱一声。“恭喜您，

先生。”工作人员递回单据，笑容标准。“税后一千六百万。”我点头，手指微微发麻。

“许多幸运儿都愿回馈社会。”她声音轻柔。目光扫过墙上“爱心助学”宣传画。我没吭声。

她耐心等了几秒。笔尖轻点捐款意向书。“比如捐五十万，就能…”我笑了，

指指她桌角亚克力立牌。四个红字：自愿捐款。她笑容僵住，慢慢收回笔。“当然，自愿。

”*手机在裤兜狂震。部长来电。刚接通，吼声炸响：“林墨！死哪去了！”“客户数据包！

全组就等你！”背景音里键盘噼啪，同事低语。以前这时，我心能跳出嗓子眼。现在？

我看着楼下排队兑奖的人群。“喂！半小时！发我邮箱！”我按下语音键，语气平淡。

“部长，我不干了。您另请高明。”说完，掐断。世界清静。*消息比风快。三天后，

我家门铃成了热线。三叔打头，姑姨簇拥，笑容雷同。“小墨出息了！打小我就看你行！

”“你弟买房就差个客厅…”“**嫁妆薄了，婆家看不起…”我点头，掏出手机点了点。

音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乐前奏。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刘德华的声音循环轰炸客厅。亲戚笑容僵在脸上，嘴巴张合。

声音被音乐彻底淹没。我坐沙发，跟着节奏轻轻点头。*他们走了，带着悻悻之色。

世界重归安静。钱在卡里，数字长得让人心安。日子变轻，变长。泡面换外卖，出租屋换锁。

我睡到自然醒，看云，看街狗打架。确实，谁也不惧。*雨砸窗户，哐哐响，风呜呜嚎。

我窝沙发打游戏，屏幕光影乱闪。敲门声很轻，几乎被雨声吞没。我愣住，趿拉拖鞋过去。

猫眼里，楼道灯昏黄，映着苍白湿透的脸。水滴不断从发梢下巴滚落。呼吸一滞。拉开门。

风雨声咆哮涌入，湿冷气扑面。她浑身湿透，单薄裙子紧贴身体。脚下积着一小滩水。

头发黏脸颊脖颈，水珠顺发尾滴落。“林墨。”声音微颤，不知是冷是别的原因。“雨太大，

没伞。能…借客厅躲会儿吗？”我抓着门把，没动。她抹脸上雨水，抬眼望我。

眼底蒙着雨雾，看不清情绪。嘴角轻轻一勾。“听说你现在…”她顿住，水珠正从睫毛滴落。

“…谁也不惧？”*我侧身，“进来吧。”她迟疑一下，跨进门。水渍滴落地板。“鞋。

”我指指门口鞋套机。“哦，好。”她有点手忙脚乱扯下透明鞋套。蜷缩的脚趾冻得发红，

套上塑料膜。“浴室在那边，毛巾自己拿。”我指走廊。“不用…我躲躲雨就好。

”她声音低，带点鼻音。“随你。”我回沙发拿起游戏手柄。屏幕里小人厮杀正酣。

她站客厅中央，有点无措。雨水顺着裙摆，无声滴落，在地板晕开深色印记。*冷气开得足。

她抱起胳膊，轻轻打了个哆嗦。游戏音效充斥房间。“那个…”她轻声开口。我暂停游戏，

转头看她。“能…借件干衣服吗？有点冷。”她嘴唇微微发白。我起身去卧室，

翻了件宽大旧T恤和运动裤。“给。洗手间可换。”“谢谢。”她接过，快步走进浴室。

门轻轻关上。水声淅沥，大概在拧干头发。*游戏玩不下去。我起身去厨房烧水。

水壶呜呜响时，她出来了。我的衣服挂在她身上，空荡荡，显得她更瘦小。湿发挽起，

露出纤细脖颈。脸上多了点血色。“坐吧。”我指指沙发。她小心坐下，只沾一点点边。

“喝水。”我把玻璃杯放茶几上，热气袅袅。“谢谢。”她双手捧起杯子，暖手。

“怎么找到这的？”我问，靠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她眼睫低垂。

“问了好几个同学…不好意思。”“没事。”我拿起手机刷了下。沉默蔓延，

只有窗外雨声和游戏待机音效。*“你…变化很大。”她忽然说，声音很轻。“钱壮怂人胆？

”我挑眉。“不是…”她摇头，“感觉你…松弛了。”“嗯，不用跪着挣钱了，腰杆自然直。

”她抿了口热水，没接话。“你呢？”我问，“这么晚，暴雨天，出来办事？

”她捧杯子的手紧了紧。“嗯…算是吧。”“听说你毕业后留校了？工作挺好吧。”“还好。

”她答得简短。空气又安静下来。*雨势渐小，从砸窗变成淅淅沥沥。她放下杯子，站起身。

“雨好像小了，我…该走了。”“等会儿。”我看向窗外，“这雨停不了十分钟还得下。

”“不了，不打扰了。”她走向门口，取下依旧潮湿的裙子。“穿着吧，”我说，

“衣服下次还。”她犹豫一下，点点头。“好，谢谢。”手搭上门把。“江雨薇。

”我叫她名字。她回头，眼底有一丝讶异。“真只是躲雨？”我问。她身体微微一顿。

*“还能有什么？”她反问，声音努力平静。“比如，听说我中了奖，过来叙叙旧？

”她脸色白了白，手指蜷缩。“林墨，我不是…”“开个玩笑。”我打断她，“别介意。

”她沉默地看着我。“路上小心。”我送客意味明显。她深吸口气，拉开门。

潮湿的风涌进来。她stepout,又停住。“林墨，”她没回头，

“没人想一直跪着挣钱。”说完，她走进微凉的夜雨里。门缓缓关上，

隔绝了雨声和她的背影。*那件旧T恤她没再来还。我也没在意。日子照旧。吃饭，睡觉，

打游戏，看片。偶尔出门，漫无目的闲逛。银行经理打电话推荐理财，婉拒。

前同事微信问咋真辞了，回：累了。大学同学群有人八卦我中奖，屏蔽。世界很吵，

但我耳边很静。卡里的数字是我的耳塞。*一周后，门铃又响。猫眼一看，是房东太太。

“小林啊，下季度房租…”她笑眯眯。“这就转。”我拿手机操作。“哟，爽快！

最近发财了？”她试探。“还行。”我敷衍。“那啥…我侄子搞投资，稳赚，

要不要…”“不了，风险大。”我关门。“哎，考虑下嘛…”声音被门挡在外面。世界清静。

*又过几天，陌生号码来电。“是林墨先生吗？我们是XX高端理财…”“不需要。”挂断。

又响。“林先生您好，我们是XX豪宅销售，有顶级江景房…”“买不起。”再挂。

**顽固响起。“林先生，我们是XX慈善基金，诚挚邀请您…”我直接关机。躺回沙发，

天花板有些晃眼。钱是好东西，也是招苍蝇的肉。*想起江雨薇那句话。

“没人想一直跪着挣钱。”她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毕业前，梧桐树下。“林墨，

你得现实点！留校名额难得，你家能帮你吗？”“我们一起努力，不行吗？”我拉着她手。

她甩开。“努力？在这城市买房靠努力？”“我妈病了，需要钱！那个学长，他能帮我！

”她眼眶红了，却倔强。“爱情不能当饭吃，林墨。对不起。

”她选了那个能帮她留校的学长。*游戏里小人死了，屏幕灰暗。我扔开手柄。肚子有点饿，

翻冰箱，只剩啤酒和鸡蛋。下楼，去常去的那家小面馆。“老板，老规矩，牛肉面加蛋。

”“好嘞！最近咋样？好久没见。”老板热情。“还行，歇段日子。”面很快上来，

热气腾腾。正吃着，对面街角，一个熟悉身影闪过。江雨薇？她和一个男人在拉扯什么。

男人似乎很激动，抓着她的胳膊。她试图挣脱。*我放下筷子，眯眼看。

雨夜那晚的狼狈和此刻重叠。男人穿着西装，但举止粗鲁。她终于甩开手，快步离开。

男人没追，站在原地，狠狠踢了下垃圾桶。我收回目光，继续吃面。牛肉炖得很烂，

汤味浓郁。结账时，我多付了一百。“老板，面很好。”“哎！多了多了！”老板忙找钱。

“拿着吧，下次再来。”我摆摆手，走出面馆。*街角男人不见了。我踱步回家。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