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惩罚，我被罚去药庐，看管药田。

美其名曰，接接地气，磨练心性。

药庐的管事张长老，给了我一本厚厚的图册，让我三天之内，把药田里所有的灵植都认全。

我翻开第一页，头就大了。

龙血草，凤尾花，九转还魂参……名字一个比一个厉害，长相一个比一个刁钻。这棵像葱，那棵像蒜，还有一棵，长得和我老家后山的野萝卜一模一样。

我把橘猫放在田埂上，它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成一团，开始睡觉。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也有些困。

沈书言来的时候，我正趴在田埂上，拿一根草茎，逗弄一只蚂蚱。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我身边。阳光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影子落下来，正好将我罩住。

“都认全了？”他问。

我心虚地把图册往身后藏了藏：“差不多了。”

他没拆穿我，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简，递给我：“这是我做的注释，你拿去看。”

我接过来，灵力探入，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图册上那些刁钻的灵植，形状、药性、生长周期，都变得清晰明了。比张长老那本只有图的破书，好用一百倍。

“沈师兄，”我由衷地赞叹，“你真好。”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我旁边的橘猫身上，那只猫睡得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

“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我说，“要不，叫橘子？”

“太普通。”

“那叫……招财？”

沈书的眉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一只猫而已。”他说，语气平淡，“不必太上心。”

我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橘猫的脑袋。

他或许觉得，我召唤出这样一只“普通”的灵兽，有些丢人。归云宗人人都是仙鹤灵狐，只有我，带了只土猫。

“沈师兄，”我闷闷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他沉默了片刻。

“不笨。”他说，“只是……想法与常人不同。”

这话说得，可真委婉。

他陪我站了一会儿，指点了几株容易混淆的草药，便离开了。

傍晚，我饿了。

药庐的饭菜清汤寡水，我决定给自己加个餐。

我看着药田里那株长得像野萝卜的植物，动了心思。图册上说，此物名叫“千年玉参”，大补。

我小心翼翼地刨了一株出来，洗干净，切成片，架起火，准备烤着吃。

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

我正准备尝一片，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我一回头，沈书言就站在那里，脸色，比他修炼的冰心诀还要冷。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手上那串“萝卜片”。

“我……我加个餐。”我弱弱地回答。

“加餐？”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那串“萝卜片”，声音里压着火，“许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千年玉参？”我试探着说。

“这是‘静心草’！”沈书言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千年长一寸，有清心凝神之效。整个归云宗，就这么一株，是宗主准备在十年后的论道大会上，送给昆仑剑派掌门的贺礼！”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

咬宗主胡子，最多是关禁闭。

吃了送给别派掌门的贺礼，这怕是，要被废去修为了。

我看着沈书言铁青的脸，腿一软，差点跪下。

“沈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它长得，真的太像萝卜了。”我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沈书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火气已经压了下去。

他没再看我，而是走到被我刨出的坑边，蹲下身，仔细查看。

“幸好，主根未伤。”他站起身，看着我，“还有救。”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我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

沈书言取来玉髓，混着晨露，小心翼翼地浇灌在主根上。又布下小聚灵阵，将周围的灵气都汇集过去。最后，他将那株被我**的静心草，重新种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额上已经渗出薄汗。

“三个月内，用心看护，应该能恢复。”他说。

我站在一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沈师兄，”我开口，声音沙哑，“对不起。”

“许知了，”他看着我，目光复杂，“药庐重地，不可儿戏。你若再闯祸，我也护不住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那只叫招财的橘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跑到我脚边，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裤腿。

我把它抱起来，叹了口气。

“招财啊招财，”我说，“我好像，把天给捅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