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初秋的凉意透过校服的布料渗入皮肤。林溪站在大理石台阶的最高处，

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准确无误地锁定了那个身影。陈阳正低头和身旁的男生说着什么，

嘴角微微上扬。他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校服领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在林溪眼里被无限放慢。

这高中三年来，我每次都希望他早点儿到操场上，因为每到升旗跑操的时刻，

成了她最隐秘的仪式——在人群涌下大台阶时，偷偷望他几眼，然后将这一瞥珍藏整整一天。

“发什么呆呢？”好友周雨萌撞了下她的肩膀，“再不走老班又要骂了。”林溪猛地回神，

慌忙收回视线。她拉了拉书包带，随着人流向下移动。台阶很宽，足以容纳十余人并行，

但她总能精确计算路线，保持与陈阳四五米的距离，不远不近。有时候挺矛盾的，我喜欢他，

但是却害怕他看到我，注意到我。每次我我看到他之后，都需要绕到最远的门，

防止我俩走路线交汇。初识陈阳，还是六年前的秋天，那时他们刚上初中，

林溪记得那天升旗仪式后下台阶时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倒，是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点，”男孩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台阶上人多，别摔着了。”她抬头，

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和略显稚嫩但已经棱角分明的脸庞。那是陈阳第一次和她说话，

也是唯一一次。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学霸，

小学时就拿过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从那天起，

林溪开始留意这个偶尔会在走廊擦肩而过的男生。注意到他思考时喜欢转笔，

发现他夏天总爱喝冰镇柠檬水，观察到他虽然成绩优异却从不张扬。不知不觉间，

留意他成了习惯，而习惯在岁月沉淀中酿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今天又看他了。

”课间，周雨萌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断言。林溪脸一热，低头假装整理课本：“没有的事。

”“得了吧，我都观察你六年了，你什么时候眼神发亮，什么时候心神不宁，我都清楚。

现在的我如同你肚子里面的蛔虫，强的可怕。”周雨萌凑近了些，“说真的，姐妹，

毕业前不去表白一下？这都高中最后一年了。”林溪摇摇头，

笔下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他可是清北班的，这次联考又是全市前十。我呢？

能在文科班排进前三十就谢天谢地了。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喜欢一个人哪来这么多界限？”周雨萌不以为然。“有的，”林溪轻声说，

“就像平行线，看起来离得很近，但永远不会有交集。”放学**响起，林溪收拾好书包，

特意绕远路从理科班那边的楼梯下楼。这是她三年来的小伎俩，

因为陈阳总是最后一批离开教室的人。果然，在二楼拐角处，她看见陈阳正站在走廊橱窗前，

看着最新张贴的数学竞赛获奖名单。他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林溪放缓脚步，

心跳却不争气地加速。她假装也被名单吸引，停在了橱窗的另一端。一米五的距离，

这是六年来他们靠得最近的一次。陈阳似乎察觉到了身旁有人，转过头来。林溪猛地低头，

假装整理鞋带，耳根烧得厉害。等她鼓起勇气抬头时，只看见他下楼的背影，

白校服在夕阳的余晖中微微反光。第二天历史课，林溪走神了。

老师讲的电路图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昨天陈阳近在咫尺的侧脸。下课时，

周雨萌戳了戳她的胳膊。“喂，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没什么，

”林溪慌忙收起笔记本，“就是在想...中午的时候吃点什么？

”周雨萌眯起眼睛：“少来，肯定又是在想某位理科大神。告诉你个消息，

我打听到陈阳打算报考清华计算机系。”林溪的心沉了一下。清华，那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以她现在的成绩，能考上本地的师范院校就不错了，这已经是天天烧香拜佛的程度了，“哦，

那很好啊。”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周雨萌看穿了她的心思，

搂住她的肩膀：“别灰心嘛，最后一年拼一把，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呢？”奇迹？林溪苦笑。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高一那年，因为听说陈阳喜欢英语好的女生，

她发疯似的背单词、练口语，硬是把英语成绩从班级中游提到了前三。

但当她在英语演讲比赛上获得二等奖时，坐在台下鼓掌的陈阳并不知道，

那个站在台上满脸通红的女孩，是为了他才熬了无数个夜晚。高三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

月考、模拟考、联考，一场接一场的考试缩减了她的闲暇时间。林溪把自己埋进书堆，

偶尔从题海中抬头喘气时，还是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

林溪有时候会和朋友专门去厕所，然后悄悄绕到他们的班门口去看一眼。

但是看到他后又有一点害怕，怕他看到她。陈阳似乎更忙了，

经常看见他抱着厚厚的竞赛资料匆匆走过走廊。他瘦了些，但眼睛依然明亮有神。

林溪听说他拿到了清华的自主招生名额，只要高考正常发挥，录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林溪的成绩始终不温不火，在二本线边缘徘徊。班主任找她谈过几次话，

说她是“有潜力但不够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竭尽全力。有时候她会想，

人与人之间或许真的存在天赋的鸿沟，就像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物理的电磁感应，

而陈阳却能轻松解开最复杂的数学题。深秋的一个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天空飘起了细雨。

老师们匆忙组织学生**室，人群比往常更加拥挤。林溪正低头下台阶，

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倒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肯定要摔得很惨时，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形。“小心点，台阶湿滑。”林溪猛地抬头，

对上了陈阳的目光。这是六年来第一次，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一刻，

周遭的嘈杂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雨丝落在脸颊上的凉意和他手掌透过校服传来的温度。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陈阳松开手，

微微点头：“不客气。”然后他转身汇入人流，很快消失在攒动的人群中。林溪站在原地，

胳膊上还残留着他握过的触感。周雨萌从后面追上来，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天啊！

陈阳刚才拉你了！你们说话了！”“他只是扶我一下，”林溪小声说，

生怕声音太大会打破刚才那一刻的魔法，“毕竟谁看到有人要摔倒都会这么做。

”但内心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他注意到你了。六年来，

他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你的存在。这个短暂的相遇成了林溪接下来几个月的精神食粮。

每当复习到深夜困顿不堪时，她就回想那一刻的情景，然后如同注入了新的能量般继续奋战。

寒来暑往，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最后只剩下个位数。毕业典礼那天，

林溪穿上了洗得发白的校服，和周雨萌一起在校园里拍照留念。“快去！

”周雨萌突然推了她一把，“陈阳就在那边，一个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林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陈阳独自站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似乎在等人。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渗出细汗。去吧，告诉自己这六年的暗恋不是一场独角戏。

就算被拒绝，也好过永远不知道答案。林溪深吸一口气，抬脚向那个方向走去。

然而才走了几步，她就看见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女生快步走向陈阳，

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陈阳笑着揉了揉那女生的头发，眼神温柔。林溪的脚步僵住了。

她认得那个女生，是文科班的班花苏晴，也是年级里有名的艺术生，

早就拿到了中央美院的保送资格。他们站在一起，宛如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

般配得令人嫉妒。周雨萌追上来，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哑口无言。“我们走吧。

”林溪轻声说，转身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后来林溪才知道，

陈阳和苏晴都是学校辩论队的，已经在一起半年了。这个消息在毕业前夕传开，

成了校园里最后一条轰动新闻。大家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才子配佳人，

连老师都默认了这段关系。林溪回想起过去半年里，确实偶尔会在校园里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但她总是下意识地避开那些画面，自欺欺人地认为那只是巧合。现在想来，

不过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高考那天，林溪走进考场时心情复杂。

她知道自己与陈阳的差距不仅仅是一个台阶，而是一整个世界的距离。考试过程中，

她尽力集中注意力，但脑海中不时闪过陈阳和苏晴并肩而立的画面，这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成绩出来后，林溪过了二本线，能够选择一个中等的二本院校。

其实算是高中三年里头考的最差的一次。班主任有些失望，父母虽然没说什么，

但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而林溪心中更是不好受，因为她无法和他比肩站立而陈阳，

毫无悬念地成为了理科状元，被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录取。照片登在了本地报纸上，

镜头前的他笑容自信，眼里有光。报纸还特意报道了他和苏晴的爱情故事，

称他们是“学霸与艺术天才的完美结合”。毕业典礼上，林溪作为班级代表上台领奖。

她穿着整洁的校服，步伐平稳地走上舞台。当从校长手中接过奖状时，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台下扫去，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然她也能够精准的锁定那个熟悉的身影。下台时，在那个熟悉的大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