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突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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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漫当了江述白三年替身,只因眼角那颗与白月光相似的泪痣。她模仿苏晴的喜好,

喝苦咖啡穿白裙子,却只换来他冰冷的“结束”和一纸支票。洗掉泪痣那天,

她烧光了所有白裙子:“去他的白月光,老娘要做自己的光。”后来她的画展轰动全城,

江述白红着眼在台下看她与知名画家谈笑风生。他抛下病弱的苏晴追来:“漫漫,跟我回家。

”许星漫晃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微笑:“江总,你的白月光不是回来了吗?

”“现在照在你心头的,是我这枚钻石的反光。”深秋的雨,带着一股子沁骨的寒意,

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把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扭曲成一片模糊的、湿漉漉的光晕,映在许星漫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可她还是觉得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钻,冻得指尖都微微发麻。

她垂着眼,视线落在面前那张薄薄的支票上。支票边缘被修长的手指按着,

压出一道细微的折痕。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是江述白没什么温度的脸。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

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和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他整个人陷在宽大的沙发里,

姿态是惯有的、掌控一切的松弛,像在谈论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结束了,许星漫。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波澜,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精准地捅进许星漫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苏晴回来了。”支票被他两指推过来,

轻飘飘地滑过冰凉的大理石茶几面,停在许星漫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上面一串长长的零,

是买断她三年时光的价码,也是买断她那点可笑痴心的凭证。许星漫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没去看那串刺目的数字,目光缓缓上移,

最终定格在江述白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曾经有过她误以为是温情的浮光掠影,

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是因为……她回来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这个问题愚蠢透顶,

答案昭然若揭,可她就是忍不住要问,仿佛非要亲耳听到那声判决,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江述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她多此一问。他的视线掠过她,

投向窗外那片迷蒙的雨幕,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平静得残忍:“你知道的。

这三年,你做得很好。”他的目光短暂地落回她脸上,准确地说,

是落在她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淡褐色的泪痣上,停留了不足半秒,便移开了。“这个,

”他下颌朝支票的方向微抬,“足够你以后生活无忧。

”“做得很好……”许星漫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猛地攫住了她,

几乎让她笑出声来。原来她这三年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努力吞咽下所有苦涩模仿苏晴喝不加糖的黑咖啡,

她忍着别扭穿上那些不属于自己风格的素白长裙,

深夜强撑着困意只为等他一句可能根本不会有的“晚安”……所有这些卑微到尘埃里的付出,

在他这里,最终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做得很好”,像老板评价一个还算称职的员工。

她以为捂一块冰,捂久了总会化,总会有那么一丝暖意。现在才明白,冰捂化了,

只会剩下刺骨的冷水,浇得人透心凉。她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在扮演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影子做得再像,终究不是本体。正主一回来,影子就该识趣地退场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呼吸都困难。

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酸涩感再次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地压了下去。

她不能在江述白面前失态,这大概是她仅剩的、聊胜于无的自尊。“好。

”许星漫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平稳的声调回答。她伸出手,指尖冰凉,

准确地捏住了那张支票,指腹甚至能感受到纸张特有的、微凉的质感。

她没有再看江述白一眼,仿佛那张支票是什么脏东西,迅速地把它塞进了自己随身的小包里。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我明白了,江先生。”她站起身,

膝盖有些发软,但腰背挺得笔直。三年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站得如此挺直,

不再带着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弧度,“我会尽快收拾东西离开。”她没等江述白再说什么,

也没去看他脸上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转身走向楼梯。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

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嗒、嗒”声,在空旷得有些过分的别墅里回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主卧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隔绝了楼下那个冰冷的世界。许星漫背靠着门板,强撑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豪华的衣帽间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她的目光扫过去,

最终停留在占据了大半个区域的——白色系衣物。

真丝的、雪纺的、棉麻的……长裙、衬衫、连衣裙……无一例外,

都是纯净的、不染尘埃的白。那是苏晴最爱的颜色,清冷、疏离,

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距离感。许星漫的指尖划过一条真丝白裙冰凉的裙摆,动作顿住。

她猛地站起来,像一个终于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冲动扑向那些白色。

她粗暴地将它们一件件从衣架上扯下来,昂贵的面料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雪纺被撕裂,真丝被揉皱,那些象征着纯洁无瑕的白色,此刻在她眼里只剩下刺目的讽刺。

怀里很快抱满了沉重的一堆,素白的织物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抱着这堆冰冷的“枷锁”,

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径直穿过空旷奢华、此刻却冰冷得像坟墓的客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她头顶散发着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芒,映着她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

江述白似乎还在原来的位置,也许抬眼看了一下她这疯狂的行为,也许没有。

许星漫不在乎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这堆东西,以及门外那场冰冷的雨。

别墅侧后方的庭院里,有一个专门用来焚烧枯叶的金属桶。许星漫抱着那堆白裙子,

一头扎进冰冷的雨幕中。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

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却奇异地浇熄了心口那团灼烧的火焰。

她毫不犹豫地将怀里所有的白色衣物一股脑儿塞进冰冷的铁桶里。

雪白的真丝和雪纺吸了雨水,沉甸甸地堆叠在一起,像一座小小的、冰冷的坟墓。

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幽蓝的小火苗在风雨中顽强地跳跃了一下,随即被雨点打歪。

许星漫固执地弓着背,用身体挡住风雨,护着那点微弱的火种凑近最上面一条丝巾的边缘。

“嗤啦——”火苗终于舔舐到了易燃的丝巾,贪婪地蔓延开去,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

带着一股焦糊的气味,瞬间吞噬了那抹纯净的白。火舌在雨水中跳跃、挣扎,

顽强地吞噬着下面的衣物,将那些昂贵的面料扭曲、碳化。白色的蕾丝在火光中蜷缩变黑,

真丝的光泽被焦黑覆盖,雪纺化为一缕缕青烟。浓烟混合着水汽,翻滚着向上,

又被冰冷的雨水狠狠拍打下来,带着一种惨烈而决绝的气息。

火光映在许星漫被雨水打湿的脸上,明明灭灭。她的脸颊冰凉,眼眶却干涩得发疼,

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有那簇跳跃的火焰,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疯狂地燃烧。

雨水顺着她的额发、脸颊不断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烧!烧干净!

连同她那三年可笑可悲的模仿,连同她对江述白那些卑微到泥土里的期待,

连同眼角这颗该死的、让她沦为替身的泪痣!统统烧成灰烬!火焰在风雨中渐渐微弱下去,

最终只剩下一桶湿漉漉、黑漆漆的灰烬,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被雨水冲刷着,流入下水道,

消失得无影无踪。许星漫站在原地,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体冷得微微发抖,

心口却奇异地平静了,一片荒芜的死寂。她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

头也不回地再次冲进雨里。这一次,她的背影在风雨中挺得笔直,

走向与那栋冰冷别墅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周后,市中心一家颇具格调的美容整形医院。

“许**,您确定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激光仪器,看着躺在操作椅上的许星漫,

再次确认。她的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淡褐色泪痣在无影灯下清晰可见。“这个位置很安全,

激光点掉很快,几乎没有恢复期,也不会留疤。但……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

”许星漫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但神情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轻松。“不用考虑。”她的声音很轻,

却异常坚定,“麻烦您了,医生。现在就做。”冰凉的耦合剂涂在皮肤上,

紧接着是仪器启动时细微的嗡鸣。一道集中的光束精准地落在泪痣的位置。

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短暂的灼热和刺痛感,像被细小的针尖快速扎了一下。

许星漫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点疼痛,

比起过去三年心口上日复一日凌迟般的钝痛,简直微不足道。嗡鸣声停止。“好了,许**。

”医生的声音响起,“非常顺利。您看看?”许星漫缓缓睁开眼。护士递过来一面小镜子。

冰凉的镜面里,映出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左眼下方,那片皮肤微微泛红,

但原本那颗小小的、标志性的淡褐色泪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位置,

如今只剩下光洁的皮肤。她伸出手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微红的地方。

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平滑,没有任何凸起。那颗痣,

连同它所承载的一切屈辱、替代、无望的爱恋……真的消失了。许星漫盯着镜中的自己,

看了很久很久。镜子里的女人,眼神从最初的茫然,到一点点的恍惚,最终沉淀下来,

变成一种近乎锐利的清亮。有什么沉重的东西,随着那颗痣的消失,被彻底剜掉了。

留下一个新鲜的、有些微痛的伤口,却也预示着新生。她扯了扯嘴角,对着镜中的自己,

露出了这七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很浅,很淡,却无比真实。“谢谢医生。”她放下镜子,

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释然,“感觉……清爽多了。”走出医院大门,

深秋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驱散了医院里残留的消毒水气味和心底最后一丝阴霾。

许星漫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抬头望向湛蓝高远的天空。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打破了这份宁静。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喂,妈?

”许星漫接起电话,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漫漫啊!

”许妈妈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爽朗和关切,“吃饭了没?天冷了,多穿点,

别学那些小姑娘要风度不要温度!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换个地方住吗?

妈托你李阿姨打听了一下,她们小区有个小公寓在出租,一室一厅,带个小阳台,

阳光特别好!就是旧了点,但收拾收拾肯定温馨!你要不要去看看?价钱也合适!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关心,许星漫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过去的三年,

她像个被江述白豢养的金丝雀,住在他提供的奢华牢笼里,

却刻意地、近乎愚蠢地疏远了真正关心自己的家人朋友,只为了全身心扮演好那个“影子”。

现在想来,真是傻得透顶。“好啊,妈!”许星漫的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带着一种新生的活力,“地址发我,我下午就去看!阳光好最重要!”她顿了顿,语气轻快,

“对了妈,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周末回家!”“哎哟!好好好!妈给你做,管够!

”电话那头,许妈妈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惊喜和满足。挂了电话,许星漫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看着眼前充满烟火气的热闹景象,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握紧了手机,

像是握住了一把开启新生活的钥匙。第一步,找个有阳光的小窝。

第二步……她想起被自己尘封在箱底数年的数位板和绘图软件。画笔和颜料,

才是她许星漫真正的铠甲和武器,是她迷失前就紧握在手中的光。---一个月后,

城东一个略显老旧但绿树成荫的小区里。许星漫的新家不大,一室一厅,四十多平米,

胜在干净明亮。朝南的小阳台上摆着几盆绿萝,在深秋的阳光里舒展着翠绿的叶子。

客厅被改造成了她的工作室,墙角立着画架,

一张宽大的原木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颜料、画笔、数位板和打开的手绘屏。屏幕上,

是一幅正在勾勒的线稿,线条狂放不羁,带着一股压抑许久后喷薄而出的力量感。

她穿着宽松舒适的旧T恤和运动裤,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握着压感笔快速移动着。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她身上,

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压感笔在板子上划过的沙沙声。

“叮咚——”门**突兀地响起。许星漫的思路被打断,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她放下笔,

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同城快递制服的小哥,

捧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巨大方形礼盒。“许星漫**?您的同城急件,

请签收。”许星漫疑惑地签了字。盒子很沉,她费力地把它抱进狭小的客厅,放在地上。

拆开层层叠叠的包装,里面露出的东西让她瞬间愣住。那是一条裙子。一条……白色的裙子。

不是她之前那些模仿苏晴风格的素净白裙,而是一条极其奢华、梦幻的晚礼服。

顶级品牌的当季新款,昂贵的真丝缎面,细腻的蕾丝拼接,精致的手工刺绣点缀其间,

在阳光下闪烁着珠光。剪裁优雅,设计感十足,美得像个易碎的梦境。盒子里没有卡片。

许星漫盯着这条裙子,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她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这份“礼物”来自谁。

江述白。只有他,才有这种财力和……这种令人作呕的、自以为是的“体贴”。

他以为送一条更贵、更漂亮的白裙子,就能把她重新拉回那个“替身”的位置?还是说,

苏晴回来了,他反而觉得不习惯了,想用这种方式提醒她曾经的身份?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许星漫面无表情地拿起那条昂贵的裙子,

入手冰凉丝滑的触感却让她觉得无比膈应。她走到阳台,打开窗户,

深秋微凉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她看也没看,扬手就把那条价值不菲的礼服裙从阳台扔了出去。

雪白的裙摆在风中展开,像一只折翼的、徒劳挣扎的蝴蝶,飘飘荡荡,

最终狼狈地落进了楼下小花园的灌木丛里,挂在了带刺的枝桠上,沾满了灰尘和枯叶。

许星漫“砰”地一声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景象,也隔绝了与过去有关的一切。

她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脏东西,转身走回工作台前,重新拿起压感笔,

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幅充满力量的线稿上。屏幕的光映在她眼里,明亮而坚定。

---时光在画笔的沙沙声中悄然滑过,转眼已是冬去春来。许星漫的生活简单而充实,

像一块被重新擦亮的璞玉,渐渐显露出属于自己的温润光泽。她租下的小公寓,

彻底变成了她的灵感巢穴。墙壁上不再空荡,贴满了她的画稿——从最初的宣泄式涂鸦,

到后来逐渐成型的、带有强烈个人风格的作品。有浓墨重彩下挣扎扭曲的灵魂,

有冷色调里孤寂倔强的背影,也有春日暖阳下肆意生长的野花野草,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揣摩别人喜好、模仿别人风格的影子。她的画,笔触大胆,色彩浓烈,

情感喷薄欲出,带着一种撕裂过往、浴火重生的痛感与力量。

她开始在网络上分享自己的创作,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用“星尘”这个名字。

那些饱含真实情感的画面,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渐渐激起了涟漪。“星尘大大!

这幅《余烬》我吹爆!那种烧光一切的决绝感太戳我了!

”“《无泪》这幅…看着看着就哭了,明明没有画眼泪,

但那种悲伤太真实了…”“从灰烬里开出的花才最美!大大加油!”一条条充满共鸣的留言,

一点点累积的粉丝,让许星漫沉寂多年的心湖重新泛起了波澜。

不是为江述白那种施舍般的“肯定”,而是来自陌生人的、真诚的欣赏。这感觉,

踏实而温暖。

家注重挖掘新人、风格先锋的线上艺术平台“新视界”注意到了她作品里那股原始的生命力,

向她伸出了橄榄枝,邀请她成为签约画师,并为她策划了第一场小型线上作品展。开展那天,

许星漫紧张得手心冒汗。她盯着后台不断跳动的访问数据和飞速增长的留言,

看着那些热烈讨论她画中情感和寓意的文字,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慢慢取代了紧张。

她不再是依附于谁的菟丝花,她靠自己的笔,在这片天地里,站稳了脚跟。与此同时,

城市的另一端,**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外面明媚的春光,

室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巨大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江述白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里,闭着眼,

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烦躁。他刚结束一场冗长而毫无结果的跨国视频会议,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过去几个月,像一场持续不断的噩梦。苏晴回来了,

带着她惯有的、恰到好处的柔弱和依赖。起初,愧疚和年少时那份朦胧的执念驱使着江述白,

将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倾注在她身上。他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送最昂贵的珠宝,

业的护工、买下她“无意”中看中的**版包包……他试图找回记忆里那个单纯美好的影子。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苏晴变了。或者说,他记忆中的那个苏晴,

或许本就不曾完整地存在过。她眼底深处不再是纯粹的清澈,

而是掺杂了越来越多的算计和贪婪。她的柔弱变成了武器,她的依赖变成了无穷无尽的索取。

每一次见面,话题总会巧妙地绕到金钱和物质上。她抱怨护工不够尽心,

暗示需要“打点”;她提起国外的某位名医,

暗示费用高昂;她“不经意”地展示自己拮据的生活,

需要“资助”……那份刻意营造的楚楚可怜,渐渐让江述白感到窒息和厌倦。

更让他烦躁的是,苏晴似乎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时刻需要他的关注和陪伴。

一个深夜打来的电话,只是因为“做噩梦了,好害怕,述白你能来陪陪我吗?”,

就能把他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叫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另一个人。想起许星漫。

想起她在他胃病发作时,默默熬好温热的养胃粥放在他床头,

不会多说一句邀功的话;想起她在他通宵工作后,轻手轻脚地替他盖好毛毯,

关上刺眼的顶灯;想起她看向他时,

、毫无保留的、纯粹的爱意和温暖……那些曾经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有些厌烦的琐碎细节,

此刻却像淬了蜜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他心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悔痛。

他烦躁地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揉着胀痛的额角。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

一份摊开的财经杂志旁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推送了一条“新视界”平台的推广信息:“新锐画师‘星尘’线上首展《破茧》震撼开启!

感受撕裂与重生的艺术力量!”江述白的指尖顿住。星尘?这个名字有点陌生,

但那个小小的、平台附上的头像缩略图……虽然只是个模糊的侧影,

但那流畅的下颌线和专注的神态,却像一道电流猛地击中了他!他几乎是立刻点开了链接。

页面加载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置顶的巨幅海报——一幅名为《余烬》的画。

画面以浓烈的黑红为主调,扭曲的线条勾勒出焚烧的场景,但在一片焦黑的灰烬中心,

却顽强地探出一抹新绿,嫩芽虽小,却带着冲破一切的力量感。冲击力极强的构图和色彩,

瞬间攫住了江述白的呼吸。他的目光急切地往下扫,落在画师简介的配图上。照片上的女人,

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侧身站在画板前,一手执笔,微微垂首凝视着画布。

窗外明媚的光线勾勒出她清晰柔和的侧脸线条。

左眼下方……那颗曾经让他无数次恍惚、将她和苏晴重叠的淡褐色泪痣,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光洁的皮肤。她的眼神专注而平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澈和淡淡的疏离,

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信的弧度。是许星漫!真的是她!

江述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盯着那双不再盛满对他爱意的眼睛,

盯着那颗消失的泪痣……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慌和失落的巨浪猛地将他淹没。

她洗掉了那颗痣!她彻底抛弃了与苏晴、与他有关的最后一点印记!

她不再是那个卑微地仰望他、模仿别人的许星漫了!屏幕上她的样子,

自信、独立、散发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心口也仿佛被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车钥匙,

甚至顾不上拿外套,像一头被激怒又惶惑不安的困兽,大步冲出了办公室。

他必须立刻见到她!现在!马上!---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性能卓越的跑车在城市的车流中穿梭,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焦躁。江述白握着方向盘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脑中一片混乱,只剩下屏幕上许星漫那双平静而疏离的眼睛,

还有她光洁的眼下皮肤。她怎么能……怎么敢就这样彻底抹去?抹去那三年,

抹去他存在过的痕迹?一种被彻底剥离、被完全否定的恐慌感,前所未有地攫住了他。

车子粗暴地停在许星漫租住的小区楼下。江述白甚至没顾上锁车,几步就冲进了单元门。

老旧小区的楼道狭窄而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油烟味。

他凭着记忆和之前让助理查到的地址,找到了那扇紧闭的防盗门。他深吸一口气,

试图平复一下过于急促的呼吸,然后抬手,用力地敲了下去。“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门内,

画笔划过数位板的沙沙声戛然而止。许星漫微微蹙眉。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她放下笔,

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去。门外楼道昏暗的光线下,站着江述白。

他穿着昂贵的深色衬衫,领口微敞,头发有些凌乱,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阴沉,嘴唇紧抿着,

眼底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焦躁、急切,

还有一丝……许星漫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慌乱?他来做什么?

苏晴的柔弱不够他消受了?许星漫的心猛地一沉,随即被一股冰冷的平静覆盖。

她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江总?”她的声音很平淡,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像在招呼一个不太熟的邻居,“有事?”门外的光线涌进来,清晰地照亮了江述白的脸。

他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她的左眼下方——那里,

曾经有一颗小小的、淡褐色的泪痣。如今,只剩下光洁平滑的皮肤。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江述白的心上。他瞳孔猛地一缩,

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之前隔着屏幕的冲击,远不如此刻亲眼所见来得真切和……残忍。

她真的洗掉了!如此决绝!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痛楚和恐慌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想要确认那抹痕迹是真的消失了,

还是自己的错觉。“你的痣……”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许星漫在他伸手的瞬间,动作迅捷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像淬了寒冰。“痣?”她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锋,

直直地刺向他,“什么痣?江总怕是记错了人吧?苏**眼角那颗,可还好好的呢。

”她刻意加重了“苏**”三个字,字字如针。江述白的手僵在半空中,伸也不是,

收也不是。她那冰冷的眼神和充满嘲讽的话语,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也让他发热混乱的头脑瞬间冷却了几分。他这才注意到许星漫此刻的样子。

她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宽松的旧T恤,洗得发白的运动裤,头发随意地挽着,素面朝天。

可就是这样的她,站在这个狭小、甚至有些简陋的门厅里,

周身却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不容侵犯的气场。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独立和坚韧,

与过去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带着一丝讨好和怯懦的影子判若两人。她变了。变得如此彻底,

如此……耀眼。这耀眼的光芒,此刻却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他心口,

泛起尖锐的痛楚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那句在来的路上反复盘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跟我回去”,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在她这样冰冷而了然的目光注视下,那四个字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我……”江述白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试图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解释什么?

解释他厌倦了苏晴的贪婪?解释他后悔了?解释他此刻看着她消失的泪痣心如刀绞?

任何解释,在她面前都只会显得更加卑劣和自私。最终,他颓然地放下了僵在半空的手,

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没事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包含了太多翻涌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然后,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大步离开了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仓促回响,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楼梯拐角。许星漫站在原地,

看着那空荡荡的楼梯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楼道里彻底恢复了安静,

她才缓缓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她抬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将那扇隔绝过去的门,彻底锁死。---日子在画笔下继续流淌,平静却充满了力量。

那次江述白突如其来的造访,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许星漫心里只激起了短暂的涟漪,

便迅速归于平静。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去探究他那一刻的失态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是白月光不如想象的美好让他后悔了?

还是仅仅因为失去了一个温顺听话的“所有物”而感到不甘?无论哪一种,

都与她许星漫无关了。她的世界里,重心重新回到了画板前。

与“新视界”平台的合作渐入佳境,

她的作品《余烬》和《无泪》在线上展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吸引了一些真正懂行的目光。

其中就包括国内颇有名气的青年画家兼策展人,林深。林深三十出头,气质儒雅温和,

有着艺术家特有的敏锐和洞察力。他是在浏览“新视界”时,

被许星漫作品中那股喷薄而出的情感力量和独特的视觉语言所吸引。

他主动通过平台联系了她,表达了对她作品的欣赏,

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邀请她参与一个名为“新生代·新力量”的小型联展。

这个展览由他牵头,旨在发掘和展示有潜力的新锐艺术家。“星尘,

你的画里有种非常真实的痛感和挣脱的力量,这在年轻一代里很少见。

”林深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温和而诚恳,“这种力量不该只停留在线上。

我们这次的联展规模不大,但在圈内有一定关注度,是个很好的展示机会。你愿意加入吗?

”这对许星漫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和肯定。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异常忙碌。除了完成“新视界”的线上约稿,

她将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到了为联展创作的新作品上。这是一次全新的挑战,

也是她正式踏入现实艺术圈的第一步。她画得更加投入,也更加忘我。

新的作品《裂隙》在笔下逐渐成型——画面以冷硬的蓝灰色为基调,

描绘一道巨大的、仿佛撕裂天空与地面的深黑缝隙。裂缝边缘锋利狰狞,

象征着过往的伤痛与割裂。然而,在裂缝幽深的最底部,却顽强地透出点点细碎的金色光芒,

微弱却坚定,带着一种穿透黑暗、指向未来的希望。构图极具视觉冲击力,

情感表达也更加内敛而深沉。林深看过初稿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两人在创作理念和细节处理上也常有交流。他专业、温和,懂得尊重创作者的独立性,

让许星漫感到非常舒适。转眼,联展开幕的日子到了。

地点设在市中心一个颇具格调的私人艺术空间——“未央”画廊。开幕酒会定在晚上七点。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未央”画廊门口,柔和的灯光映照着精心布置的海报。

衣香鬓影的宾客们陆续抵达,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香水与艺术交融的独特气息。

许星漫穿着一身简洁得体的黑色小礼服裙站在画廊入口附近。裙子剪裁利落,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清瘦的身形和沉静的气质。脸上化了淡妆,

恰到好处地提亮了气色,却丝毫不会喧宾夺主。她左眼下方那片光洁的皮肤,

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利落。她看着陆续进入展厅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