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躺平,他们非要把我捧成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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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的汉白玉阶,被初升的晨光镀上一层淡金色,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凌羽熹捧着那卷凝聚了无数疫区百姓血泪的万民书,只觉得双臂沉甸甸的,每向上踏一步,都像是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山。

她暗自吸了口气,心想这古代的“述职”排场可真够大的,比她当年给董事会做年度总结报告时还紧张几分,毕竟那会儿搞砸了顶多是奖金泡汤,现在一个不慎,掉的可是脑袋。

“民女凌羽熹,泣血叩请陛下,准许女子加入太医署,与众医官一同抗击瘟疫!”清亮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她利落地伏跪于地,光洁的额头触碰到冰凉坚硬的玉石地面,激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袖中的手早已在无人察觉时,狠狠掐上了自己大腿内侧最嫩的一块肉,恰到好处的痛感催生出盈眶的泪水,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声音更添了几分哽咽:“陛下,东南疫区已是枯骨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惨不堪言!若此时仍因循守旧,拘泥于男女大防之陋规,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要在这场天灾中枉死!”

话音刚落,队列中便有一位身着紫袍、须发花白的老臣持笏出列,他吹胡子瞪眼,声如洪钟:“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女子不事农桑,不习经典,医道更是精深博大,岂是尔等妇孺所能窥探?牝鸡司晨,祸乱朝纲,此乃取乱之道,国将不国啊,陛下!”老臣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凌羽熹的脸上。

凌羽熹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老古董,若非十万火急,谁有空跟你这儿掰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道理。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原本半阖着眼帘,神情带着几分久居上位的倦怠与威严,此刻闻言,那双深邃的眸子缓缓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凌羽熹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那份《防疫十策》……当真是你一个小女子所拟?”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回陛下,确是民女结合疫区所见所闻,苦思冥想数日而成。”凌羽熹强压下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发毛的感觉,挺直了些许背脊。

她从身旁侍立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用粗布包裹的物件,双手呈上,“此乃民女从疫区带回的,一个染疫孩童穿过的破旧衣袄。民女所拟十策中的第七策,便是‘以工代赈’。恳请陛下下旨,组织疫区周边流离失所的百姓采摘药材、缝制防疫所需的衣物、修建简易的隔离病坊。如此,他们既能凭劳动换取粮食和片瓦遮身,不至于铤而走险,亦能为抗疫尽一份力,此举既能有效控制疫情蔓延,又能安抚民心,实乃一举两得之策。”

她说话间,那件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破袄被轻轻展开,几片毫不起眼的靛蓝色碎瓷片,竟从衣袄的夹缝中骨碌碌滚落出来,在光洁如镜的汉白玉地面上发出几声“叮当”脆响,格外刺耳。

整个太极殿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陛下!”一个清越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顾清风自文臣队列中缓步走出,他先是朝龙椅上的皇帝躬身一礼,而后才弯腰拾起地上的几片碎瓷,举至众人眼前,“启禀陛下,此乃官窑贡瓷的残片。但据微臣连日暗中查访,此批瓷器并非出自官窑,而是出自……皇后娘娘的族弟,李茂,在京郊所设的私窑!更为触目惊心的是,据线报,国师玄虚子与李茂勾结,在烧制这批瓷器时,暗中掺入了疫源之物!他还四处掳掠健康的童男童女,欲以其纯净精血,炼制那荒谬绝伦的长生不老丹!”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整个金殿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声、倒抽冷气声、窃窃私语声交织在一起。凤座之上,原本还强作镇定的皇后,闻言脸色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她娇躯一软,险些从高高的凤座上滑落下来,头上的珠翠金钗亦随之散乱,狼狈不堪。

龙椅上的皇帝,那双原本只是带着审视的眼眸,此刻已是怒焰翻腾,他紧紧攥着那件破旧的童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国师……玄虚子……何在?!”

“启禀陛下,国师玄虚子及其主要党羽,已于昨夜被臣一举擒获,现尽数押于诏狱,听候陛下发落。”一道金戈铁马般的声音响起,夏侯渊一身玄色战甲,甲叶随着他的步伐铿锵作响,如同一尊移动的铁塔般踏入殿中。

他的身形依旧如松柏般挺拔,只是凌羽熹眼尖,注意到他迈动左腿时,似乎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凝滞与不自然,想来是那夜的伤尚未痊愈。

夏侯渊目不斜视,声如沉钟:“玄虚子已在酷刑之下尽数招供。是他利欲熏心,为炼制所谓的长生丹,奉了……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在贡瓷之中投下疫源剧毒,并企图将疫病之源,嫁祸于舍妹……嫁祸于凌姑娘!”他提及凌羽熹时,语气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妖女!一派胡言!是她妖言惑众!”皇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凤座上挣扎起身,她发髻散乱,钗环不整,哪里还有半分平日母仪天下的端庄。

她颤抖着拔下头顶一支尖锐的金凤簪,遥遥指向凌羽熹,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陛下!此女来历不明,身负诡异医术,先是刻意接近渊儿,又巧言令色谄媚权臣顾清风,如今更是胆大包天,在金殿之上蛊惑圣听!她分明就是前朝派来的奸细,是前朝余孽,她要霍乱我大夏的朝纲啊!陛下!”

凌羽熹听着这颠倒黑白的污蔑,心中反而安定下来——总算图穷匕见了,不泼点脏水,怎么对得起这金銮殿的规格。

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悲愤,目光在殿中飞快扫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站在一旁,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有些手足无措的太医令腰间的针囊上。

电光火石之间,凌羽熹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她已从太医令那绣着仙鹤祥云的针囊中闪电般抽出一根最长的银针!

在满朝文武的惊呼声中,她毫不犹豫,眼神决绝,狠狠地将那闪着寒光的银针扎向自己左臂衣袖下,那块因数次试药而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退的暗沉毒斑!

“噗!”一声轻微的皮肉破裂声响起,一注颜色明显比常人深暗许多的乌血,如同细小的毒蛇般喷射而出,有几滴甚至溅落在了光洁的汉白玉御阶之上,触目惊心。

凌羽熹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渗出。

她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与眩晕感,硬是撑着没有倒下,声音嘶哑,带着泣音,字字泣血:“民女……民女若有半分异心,若真是那劳什子的前朝余孽,又何苦……何苦亲赴疫区,冒死犯险,甚至不惜……不惜以身试毒,九死一生,只为研制出那救命的解方?!陛下!这手臂上的毒斑,便是我凌羽熹对大夏,对万民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若我有半句虚言,便教我如此血,毒发身亡,尸骨无存!”

龙椅之上,皇帝霍然起身!

御座前那张沉重的紫檀木龙案,被他盛怒之下狠狠一掌拍下,发出“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太极殿内的喧嚣与骚动,瞬间被这雷霆之怒压得鸦雀无声,群臣噤若寒蝉,纷纷垂首,不敢直视天颜。

“好!好一个赤诚之心!”皇帝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瘫软如泥的皇后,最终定格在凌羽熹那张倔强而苍白的小脸上。“即日起,于太医署之外,另设女医署,专司此次抗疫之一切事宜!”

他话音未落,便从御案之上拿起一枚象征皇后权力与尊荣的凤翎金令,看也未再看那失魂落魄的皇后一眼,手腕一振,那枚沉甸甸的金令便带着一道流光,稳稳地掷入了凌羽熹的怀中。

“凌羽熹,朕以凤翎令暂代印信,封你为女医署令,即刻起,全权统管东南乃至全国抗疫!所有相关人等,皆听你调遣!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莫要负了朕的期望,更莫要负了……这殿外万民的**与期盼!”

凌羽熹紧紧攥着那枚入手微凉、镌刻着浴火凤凰图腾的金令,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她缓缓叩首,声音因激动和失血而有些虚弱,却异常坚定:“民女凌羽熹……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所托,不负苍生厚望!”

总算……这一阶段的KPI,是超额完成了。

只是这救世主的行当,可比当什么劳什子营销总监,或者在破庙里当个临时屠夫,都要烧脑细胞,也……要命得多啊!凌羽熹在心中默默吐槽,一丝苦笑爬上唇角,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