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应急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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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雾摘下橡胶手套时,电子钟刚跳过凌晨三点。监护仪的滴滴声像坏掉的节拍器,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白大褂口袋里那颗柠檬糖已经化了半边包装纸。"医生!

急诊室有个过敏性休克的!"护士的喊声刺破走廊寂静。岑雾抓起听诊器冲出去,

平底鞋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鼓点。推床轮子与地面摩擦的锐响中,

她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悬在床沿,腕间褪色的彩虹手绳被顶灯照得透明。"患者林釉,25岁,

误服氯雷他定..."护士话音未落,岑雾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长长墨痕。

消毒水味突然变得粘稠。病床上的人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

嘴角还沾着奶油泡芙碎屑——和十七岁那个偷吃查房餐车的少女如出一辙。"建立静脉通路,

准备肾上腺素。"岑雾的声音比监护仪曲线还稳,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糖纸。

林釉的睫毛膏晕染成雨云,恍惚间与记忆里滂沱的黄昏重叠。那年刚下过雨的傍晚,

402病房的蓝窗帘鼓成帆。先天性心脏病少女把止痛药埋在布丁里,

却被临床新来的实习医生抓个正着:"你想让心脏跳成《野蜂飞舞》?

"此刻心电监护发出刺耳警报,岑雾的镊子夹着酒精棉擦过对方腕间。

彩虹手绳下藏着淡粉色疤痕,像株倔强生长的樱花树。"血压60/40!

""准备气管插管。"岑雾的护目镜蒙上雾气,橡胶手套下的掌心沁出冷汗。

林釉忽然抓住她的衣摆,力道轻得像抓住蒲公英。"...骗子。"气音混着监护仪的嗡鸣,

"说好...要当我的主治..."呼吸面罩盖住未尽的话语,岑雾的钢笔滚落在地。

七年前被揉成团的承诺书突然在记忆里舒展,纸角还沾着葡萄糖液的甜腥。

───晨光穿过律所百叶窗时,林釉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锁骨间的气管插管淤青被丝巾掩住,

手机屏幕亮着二十七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岑大魔王"。"林律师,

工伤案的监控录像修复好了。"实习生探头进来,被她眼下的乌青吓得噤声。

昨夜急诊室的记忆碎片般扎进太阳穴,岑雾垂眸抢救时的睫毛投影,

与十七岁那个数药片的侧脸完美重叠。"告诉对方律师,证据链里多了段有趣视频。

"她旋紧口红盖,鎏金外壳映出办公桌下藏着的药盒,

"比如某位主任医师在器械室..."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穿白大褂的身影挟着消毒水味闯入。岑雾拎着印满HelloKitty的保温袋,

胸前工牌晃得人眼花:"206床患者,你的营养早餐。"律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

林釉瞥见袋子里五颜六色的药盒。最上面那盒氯雷他定贴着便签:「过敏原检测报告显示,

你对律所楼下新开的泡芙店奶油严重过敏——岑医生」"这是职场骚扰。"她故意提高音量,

指尖却偷偷勾住保温袋提手,"岑医生难道要每天跨区查房?""鉴于患者有藏药前科。

"岑雾抽出保温袋夹层的糖盒,玻璃瓶里彩色药丸叮当作响,"这些是改良版氯雷他定,

水蜜桃味。"实习生们的窃笑被电话铃击碎。林釉捻起一颗糖丸,

阳光透过瓶身在桌面投出彩虹。十七岁的岑雾也总把苦药换成水果糖,

装在贴满化学公式的玻璃罐里。"作为回礼。"她突然拽住对方衣领,

草莓唇印落在工牌照片上,"请查收今日份过敏原。

"岑雾耳尖泛起的绯红比监护仪警报更鲜艳。窗外飘来泡芙店的焦糖香,

两个白领抱着文件仓皇逃离这粉色硝烟弥漫的战场。───市立图书馆顶层的古籍修复室,

黄昏正在绢本医书上流淌。岑雾戴着白手套翻阅明代《急救良方》,

泛黄纸页间忽然滑落一张拍立得。十七岁的林釉穿着病号服做鬼脸,

背景是住院部违规燃放的仙女棒。

1.没收我的辣条2.给草莓牛奶掺蛋白粉3.夜班时睫毛在监护仪蓝光下太好...」

潮湿的轰鸣在耳膜炸开。那晚林釉偷溜到天台看流星雨,岑雾举着葡萄糖输液架逮人,

却在看见对方眼里的星光时,悄悄把"禁足令"改成"陪同观测"。

修复台对面的呼吸声突然加重。岑雾抬头,看见林釉正在翻看《洗冤集录》,

律师袍袖口露出半截绷带——那是前天为保护医疗档案被碎纸机划伤的勋章。

"宋代法医就会用苍蝇鉴别血腥味了。"她将照片夹回书页,

"比某个偷吃泡芙进急诊的律师聪明。""可惜古代没有医疗纠纷案。"林釉晃着蒟蒻果冻,

腕间监测仪闪过绿光,"否则我能让《洗冤集录》多出三百页案例。"晚风掀起窗帘,

修复灯将她们的影子叠在古籍上。林釉忽然伸手,

指尖悬在岑雾的白大褂口袋上方:"那颗柠檬糖,再不吃要过期了。

"糖纸剥开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尘埃。当酸甜在舌尖漫开时,

岑雾看见对方手机屏保一闪而过——十七岁的自己正在护士站偷抄处方,

马尾辫梢沾着葡萄糖液结晶。"叮咚",古籍库的电子钟报时声里,林釉的律师证滑出口袋。

夹层里泛黄的医生资格证准考证上,少女时期的岑雾抿着嘴,刘海被风吹成不服输的弧度。

───平安夜的大雪覆满医院天台时,岑雾的白大褂口袋里揣着两张音乐会门票。

林釉的律师袍下藏着心率监测仪,指尖在案件资料上敲出《欢乐颂》的节奏。

"医疗纠纷案赢了。"她将判决书拍在对方胸前,纸页间夹着二十七个泡芙店代金券,

"作为报酬,请岑医生解释下这份病历。"泛黄的病历本在风雪中翻开,

2016年6月17日的记录页上画满涂鸦:两个火柴人举着彩虹伞,

伞面上写着"要当阿釉的主治医师"。岑雾的听诊器滑落颈间,金属头撞出清脆声响。

那年林釉突然转院,空荡荡的402病房只剩这幅涂鸦。她不知道的是,

隔壁床病历本背面藏着另一幅画:穿白大褂的火柴人在星空下微笑,

对话框里飘着"要陪阿雾看极光"。

"当时父亲医疗事故的官司..."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中,岑雾终于说出那个雨夜的真相。

林釉的监测仪发出温柔滴答,像解冻的春溪漫过经年积雪。当跨年钟声响彻城市时,

她们在急诊室值班表上发现秘密:七年来每个圣诞夜,

岑雾都主动值夜班;而林釉**的每个医疗案,被告席永远空着写有"岑"字的铭牌。

"补个迟到的医嘱。"岑雾在对方掌心放下一颗彩虹糖纸包裹的药丸,"每日三次,

每次想我。"林釉的耳钉在监护仪绿光中闪烁,

她抽出律师证里的准考证:"追加一条法条:主治医师需终身负责。

"窗外大雪忽然转成樱花雨,春天从监测仪屏幕里破茧而出。在最新病历本的扉页上,

并排签着两个名字,墨迹未干处停着两只依偎的燕尾蝶。

平安夜的雪在ICU玻璃上凝成冰花。岑雾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星砂瓶——那是林釉昨天硬塞进来的"圣诞礼物",

据说采自冲绳的恋人海滩。"岑医生!3床室颤!"走廊尽头的呼喊撕碎寂静。

她抓起除颤仪冲过去时,看见林釉的律师袍掠过转角,裙摆沾着蛋糕奶油。

这个月第七次"偶遇"了,每次她来送医疗纠纷案的证据,

总要借口去心内科"检查打印机电击伤"。"能量200焦准备!

"橡胶手套黏在汗湿的掌心,监护仪的警报与记忆中的雨声重叠。

三年前父亲的心电图就是这样变成直线,而此刻除颤器手柄的触感与当年分毫不差。"我来!

"温热的手突然包裹住她的颤抖。林釉不知何时戴上无菌手套,

胸前的律师徽章与除颤器指示灯交相辉映:"根据《医疗紧急救助法》第五条,

特殊情况下..."电极片贴上患者胸膛的瞬间,岑雾看见她腕间的彩虹手绳在震颤。

十七岁那个雷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