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孩子们刚刚解除午睡的封印又有零食可以吃,欢天喜地地闹腾着——也不光是宣云这个教室如此,每天午睡结束后,都是最闹的时间段,整个走廊都是闹哄哄的。
在吵闹声里,江尧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大手伸过来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走了她手里攥着的塑料垃圾。
他拿起打包的纸箱,当作垃圾桶,把碎屑都丢进去,而后又拿走了宣云手里的湿纸巾,把桌子擦干净了。
她哪里是爱收拾卫生的人,从前出去开房也都是他收拾。
“我正好拿去扔。”
宣云的手被他刚才握得那一把,残留了一些力道和触感,她背过手,在裙子上搓了搓,想要擦干净,可那痕迹好像不是留在手上的,倒像是留在脑海里的,越擦越清晰。
工作场合,她没多说什么,等着他收拾完了走出去,宣云就把教室门关了。
该上课了,他也该走了。
可江尧出去扔了垃圾,走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就坐在教室外面的长凳上。
依旧是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墙那边不断传来宣云上课的声音,江尧的坐的位置正好是她的视线盲区,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心思也就能专心在上课上,第一节是写作课,她在讲台上教孩子们如何用比喻。
例如:晚霞像少女羞红的脸蛋、朝阳像蓬勃的青年、夜晚像神秘的诗人
孩子们积极地回应着:红苹果像太阳,铅笔像金箍棒,香蕉像月亮……
她都一一回应鼓励着:“太棒了!”
忽然阿柏就举手,宣云点名让他站起来发言:“老师,你像仙女。”
同学们当中发出一阵笑声,宣云也没有遮掩地笑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是非常柔美的模样:“虽然这不是比喻,但是老师还是很高兴,谢谢阿柏哦。”
江尧仰头,后脑也靠在墙上,嘴角终于有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短短两天,记忆里的少女已经面目全非了——面对学生的时候,她是像春风一样温柔的老师,不仅细心可靠,也成熟了不少。
面对他的时候,她是像河豚一样冰冷带刺的冤家。
可任何一面,都没有了从前的模样——他不禁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长大后的宣云,会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往日如逝,活人的手里,只握着将来。
课间休息的时候,宣云嗓子干了,拿了水杯出去,开了门看见江尧还在,她当即一愣,然后就当作没有看到地从他身前走过。
可江尧的眼睛却并不避讳地看着她,等她走过自己身前时,他就像深海里蓄谋蛰伏已久的猎手一样,抓住她的胳膊,拉到自己眼前来。
宣云第一反应是想要挣脱,并不想被同事看见:“你干什么!?”
江尧的手用了力气,不让人挣开,表面上去却还是风平浪静的:“你的蛋糕在我车上。”
“我不要。”
眼看着隔壁教室也快下课了,宣云有些着急了,用了更大的力气想要挣开。
凭江尧的力气,是可以让她挣不脱的,但是再用劲,她就该觉得疼了。
他拧起眉头,松了手,重新坐回长凳上,双腿向她打开,背靠着墙,微微仰头看她。
那一瞬间宣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
颓然的,无力的,痛苦的,乞望着自己的江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