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萧瑟,无风无雨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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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八月,我的督军丈夫陆云深遭人暗算,被下了极烈的**。他心疼我身子不便,

打了副作用极强的针药,又在冰窖里锁了一整夜才熬过去。金陵城无人不夸我命好,

嫁给军阀却得此爱重,陆阎王宁肯自己受罪,也不愿伤我分毫。直到我在医院生下女儿,

来的四个贴身秘书——个个是我母亲从小收养、留洋深造的貌美女子——竟被一同确诊怀孕。

问起孩子父亲,她们却噙着泪不敢说话。还没等我决定如何安置四人,

陆老夫人已满面红光闯了进来,让四人给我敬奉入门茶。“云深血脉精壮就该多开枝散叶!

这几个丫头都抬成姨太太,各分一处院子安胎。

”我骤然醒悟——那一夜丈夫的解药不是西药和冰水,而是我的四个秘书。

陆云深向我跪地忏悔:“婉儿,我对不住你!当时药性太猛,我神志昏聩,怕伤到你,

才不得已碰了她们……”“她们跟我好了一场,又怀了陆家骨肉,我不收入后院,

就是逼她们去死。”“我发誓,督军夫人只你一人,姨太太和庶子们通通送到偏院,

绝不碍你的眼。”我躲开他的触碰,递去一份离婚声明:“请陆督军签字,放我回南洋吧。

”1革命之初,我作为南洋橡胶大王嫡女,本该联姻元帅独子,成为未来的元帅夫人。

我却看上了江东小军阀陆云深。他掏心掏肺对我好,我被热烈真情打动。登报婚事时,

陆云深将此生只娶一妻的誓言印在了所有报纸的头条上。

可如今却背着我和四个秘书珠胎暗结,还要将她们纳为姨太。“婉儿,你明知我爱你如命,

怎么舍得放你走?”他痛苦的模样让我的心一坠,眼底激起酸涩。

陆云深语带哽咽:“虽然她们怀了我的孩子,但我发誓,只是名义上收为姨太,

以后依然眼里心里只你一人。”“你们情同姐妹,你也该替她们的名声着想啊!

如果我不纳妾,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看着跪成一排的四个年轻女子,

咽喉彷如被巨石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琴韵,棋影,书棠,画岚。

她们在战乱中失去家人,被我母亲好心收养,我们从小吃住同行,读书识字,情谊切切。

甚至一起留洋之后,她们毅然选择陪我嫁到千里之外的金陵,帮我打理家族产业府邸琐事。

“如果你不愿我纳妾,那就当通房婢女,权当给个名份她们生下陆家的血脉,这都不行吗?

”战场上手段狠厉的督军陆云深,此刻卑微地哀求我。却是为了背叛我的四个女子。

指甲陷入掌心,抠出惨白的月牙状。比起对陆云深失望,我更痛心的是她们瞒着我几个月,

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真相。年纪最长的琴韵爬到我脚边,重重磕头,声线颤抖:“**,

求您救救我们,没有名分不清不白地生下孩子,我们会被唾沫淹死的。

”我的泪砸在琴韵的手上。她颤了一下,头深埋下去,听我语气冷硬地开口:“琴韵,

你最知我心。那你说,我最恨的封建旧制是什么?”她抬头,神色凄楚,

眼底划过愧疚:“是……允许男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纳妾制度。”是啊,

她们都知道的。我最恨数女共侍一夫。父亲作为南洋橡胶大王,虽然严遵一夫一妻制,

只有母亲一个妻子。但却纳了十八房姨太太,家中宠婢更是多不胜数。她们或是为索取资源,

或是为奢华生活,极尽卑劣手段上位,害得母亲生下我后便绝了子嗣。

我在接受先进的西方教育后,更加痛恨这些封建做派,发誓绝不嫁纳妾的夫君。

当初要联姻的元帅独子,还无正妻就已经纳了三房妾室,

所以我宁可下嫁对我一心一意的小军阀陆云深。我盯着四人,用力得视野边缘泛起血丝。

“你们在我身边十八年,最了解我不会为任何人打破原则,为什么还要逼我?

”棋影猛地起身,眼里满是怨恨:“**你好狠的心!我们陪你多年,

如今却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施舍。”“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你顺了心,马上去死!

”她大叫着冲向阳台,攀着围栏要一跃而下。其他三人尖叫扑向她,拉扯着要一起跳楼。

嘭——“谁敢动我陆家子孙,我跟她没完!”陆老夫人带人撞门而入,

金拐杖几乎戳上我的眼睛。“蛇蝎心肠的贱蹄子!别以为仗着你爹的臭钱就可以横行霸道!

”“我老婆子一天没死,这个家就由不得你做主,这入门茶你不喝也得喝!”说着,

她将四盏茶摔到我脚边,碎片滚水瞬间飞溅。我脑袋嗡嗡响,呼吸都泛起血腥气。

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我拿起离婚声明,神色坚决看向陆云深:“想收她们,可以。

”“登报声明离婚,以后你纳一百房姨太太都与我无关。”2“婉儿!

”陆云深眉眼浮起痛色。“你怎么舍得抛下我们的骨肉离开?

囡囡是你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啊!”目光落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女儿身上,

我心脏一阵抽痛。指尖颤抖着抚上稚嫩脸庞,

我的语气却冷静如冰:“我生的孩子我自然要带走,以后她就是南洋首富的嫡孙女。

”陆老夫人拐杖敲地,震得咚咚响。“虽然是个赔钱货,但生她是陆家人,死也是陆家鬼!

你休想带走!”“另外我的四个曾孙,一个也不能少!”她气得胸腔剧烈起伏,

指挥仆人将阳台的四人拉回屋。陆云深一边抚慰震怒的祖母,

一边神色痛楚地哀求我:“婉儿,为一个意外,你真的要把所有人逼疯吗?

”“那晚我打了针浸了冰,可还是被药效夺去神智,不解药的话有生命危险,

她们是担心我进了冰窖察看才会……”“你读过书留过洋的开明女子,不该这样迂腐的,

更何况我是怎样的为人,你不清楚吗?”是啊,金陵城内无人不赞陆阎王爱妻如命,

从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他让琴棋书画怀孕的一夜,说到底是因为心疼我大腹便便的不易。

我心底忍不住软了下去,闭了闭眼,沉声问他:“你是不是真心认错,想得我的原谅?

”陆云深慌乱握住我的手,连连说是。我声音嘶哑却决然:“如今西医发达,

将她们送去教会医院打掉孩子,不会受太大罪的。”“之后,她们无论是嫁人还是工作,

我都会支持。”陆云深的表情凝住,闪过迟疑。陆老夫人护在四个秘书面前,

对我大骂:“毒妇!亏云深说娶你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我们陆家好吃好穿养着你,

生了个赔钱货不说,现在还想谋害我的四个曾孙!没门!”我眼里褪去了全部温度,

勾出冷笑:“下嫁三年,我从未用过陆家一个银元,反而是陆家有今天,

都是我苏家供出来的。”“西方早已澄明,生男生女只和男子有关,你要骂就骂陆云深,

如果他也怪我的话,那签字离婚便是了。”陆老夫人被我呛得满脸通红,吼叫着打我。

我踉跄后退,摔在婴儿床边。女儿吓得哇哇大哭,书棠站出来,

满脸怨恨指着我:“你平日的善良仁慈果然是假装,说当我们亲姐妹,

却在生死关头推我们去死!”“果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看着她,

几乎气笑出声。这句话分明是我说给她们才对,如今却反咬一口,何其讽刺。

她跪到陆老夫人面前,谄媚道:“老太太,以后我们四姐妹只认您是后院家主,

等我儿子出生一定好好侍奉您。”陆老夫人喜不自胜:“懂事的孩子!你做大姨太,

住东厢房。”转瞬间,我的四个贴身秘书通通围在了陆老夫人身边,而陆云深只在一旁看着,

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我的心瞬间沉到了底。接连几日,我都闭门不出,

直到完全冷静下来,才去找她们沟通。毕竟是读书留学过的聪慧女子,

她们应该不甘于这辈子在后院争宠抢夫。我正要敲门,

却听见屋内书棠得意洋洋的声音:“以后我们四人轮值伺候云深,每一周按琴棋书画顺序,

每人一日,我是大姨太所以额外得一日,剩余两日你们三人抽签决定。

”琴韵担忧地劝她:“我们和姑爷欢好已是对不住**,如今真的要这样撕破脸吗?

”另外三人马上啐她,说她既然不愿意享这个福,就不让她抽签了。

我只觉一盆冰水浇在脊梁上,透得通体发寒。原来,她们是心甘情愿做妾的。既然如此,

我成全便是。急步回房,我闷头收拾细软,两个时辰后见天色已晚,

连忙喊奶妈把囡囡抱过来。谁知连喊了十几声都无人理会。我心里一空,冲出院门,

远远听见东厢房传来婴儿的啼哭。3我满头大汗冲进东院时,已没了孩子的声音。

我抓住守在门口的琴韵质问:“囡囡呢?”琴韵支支吾吾低下头,棋影和画岚冲过来扒拉我,

让我别闹事。我狠狠推开她们,径直撞门而入。厅堂设成临时坛场,

三个玄袍道士正围着一个小棺材诵经念咒。我瞳孔骤缩,扑向棺材:“你们在干什么?!

”棋影几人慌忙阻止,被我暴喝着将她们推翻在地。棺木倾倒而下,撞飞棺盖,

一个浑身青紫的小小婴孩尸体滚落出来。我双目瞬间血红。囡囡!

书棠在旁揉着被撞淤的手臂,斜眼骂我疯子。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们对囡囡做了什么?

!”书棠眼神闪躲:“关我们什么事?孩子中了邪犯惊厥,自己抽死过去的,

你不信就问奶妈。”跪在地上的奶妈泪水涟涟说是。我不信!

今早交给奶妈之前还冲我手舞足蹈的女儿,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就断了气?

而且短短时间连棺木祭坛都准备好了,我晚来一步,孩子怕是直接就下葬了!“造孽啊,

活着时照顾不好孩子,死了也不让她安息!”“来人!把她拖走,别打扰大师做法超度。

”陆老夫人气势汹汹指挥身边的老妈子抓住我。我眼睁睁看见囡囡被粗暴地扔回棺材,

嘶哑咆哮:“我女儿不是病死的!害死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陆老夫人气得用拐杖猛捶我的后背:“血口喷人!中医说那个赔钱货胎里带毒回天乏术,

我看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造孽的妈,她才死的!母债女偿,活该!”我暴怒而起,

用力去推开满嘴喷粪的陆老夫人。陆云深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眼眉下沉,

一脸失望看着我:“婉儿,囡囡没了你伤心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对老人动手?

”我的心彻底冷了下去:“陆云深,女儿被人害死了,你只顾着指责我?”他哽住,

我眸中的嘲讽更浓:“也对,你马上要有四个新孩子了,前妻生的女儿算不了什么。

”“但我不能让囡囡不明不白死掉,我要找法医验尸,查明真相!”陆老夫人气得跳脚,

大骂要对我用鞭刑家法。陆云深拉开她,罚我禁足东厢房柴房。犹如故意挑衅一般,

晚上书棠拉着陆云深在旁边卧室颠鸾倒凤,两人的叫声粗喘一声声像利刃扎穿我的心窝。

我抱着囡囡小小的尸体,流泪到天明。费力睁眼时,怀里却空了。隔着镂空的门缝,

我看见囡囡被扔回了棺木中。棋影和书棠朝我挑衅一笑,

将一盆又一盆腥臭的黑狗血倒在尸体上。“大师说了,狗血辟邪,这样烧了才不会有晦气。

”大火倏地窜起,灼痛了我的眼睛。我眼泪成串滚落,哭声喑哑,

“不要……囡囡……”火光燃尽后,两人将骨灰倒入满是秽物的恭桶中,让人送去种地。

我像鬼魅一样死死盯着她们,嘶吼着用头撞门想要出去。

陆云深急匆匆带来西洋医生给我打镇静针。我掀翻针筒,凄厉尖叫:“害我女儿,还想害我!

滚开!”“苏婉儿你疯了!”陆云深死死钳住我。

我咬牙切齿蹦出恨意:“那个死老太婆害死囡囡,你还包庇她!”陆云深彻底失了耐性,

“你还敢冤枉尊长!禁闭加十天!”纠缠中,一个仆人大叫着冲进来;“督军不好了,

老夫人没了!”4陆云深顿时脸色煞白,看我眼里满是痛恨,“现在你满意了吗?

”说罢摔门而去。陆老夫人真的死了。七天七夜的唢呐吹打声响个不停。

仆人们口口相传是我把老夫人气死的,所以被关了起来。拜高踩低的仆人攀上新姨太,

越发对我苛待,不仅饭菜不送,就连水都是脏的,甚至还故意将夜香从门缝里泼进来。

我发起高烧,迷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琴韵给我喂药,

心疼地劝我:“**你身体不好,这样下去撑不住的。”“不要再倔了,

跟督军低个头认错吧。”我说话的唇都在发颤:“我没错,为什么要认?

琴韵你帮我……”话没说完,书棠的嗤声传来:“琴韵你就多余费口舌劝她,

想死就让她死呗。”棋影和画岚两人在身后附和,让琴韵别管我。我扫了一眼冷漠的三人,

将地上的食盒扔回到琴韵怀里,趁机塞给她一块玉佩。

“别以为你记得我喜欢吃城南的荷花酥,我就不记得你背叛了我,少来假惺惺装好心。

”琴韵下意识收起玉佩,愕然看我一眼,很快轻微点了头。

她知道我是让她将信物送到城南的顾家。深夜,又有人往门缝里泼东西。但这次不是夜香,

而是香油!书棠站在门外,拿着一盒火柴,笑容狰狞:“苏婉儿,

明明我们四人相貌才学没有一点输你,却因为没投好胎,就只能永远屈居在你身后,凭什么?

”“新思潮所谓的公平自由,都是狗屁!等你死了,我成为督军夫人,我儿子成为督军嫡子,

以后继承陆家一切,才是真正的自由……”她狂笑着,一把划燃火柴,扔在香油上。

滚滚浓烟瞬间侵吞了夜色,我挣扎爬向门,只摸到粗大的铁锁。

烈焰一寸寸啃食掉我的力气和神智,让我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突然,砰砰数声枪击打烂门锁,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他冲过来将我抱起,语气满是焦灼和痛惜:“宋婉儿,

你给我撑住!”5来人的声音好熟悉,可我被烈焰灼烧得头痛欲裂,完全无暇细想。隐约中,

高大的男子将我抱起冲出快要烧塌的柴房。院中突然有人大喊:“起火了,别让贼人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