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仙谷时,已是半月后。蓝天躺在静室的软榻上,浑身浸在蒸腾的药汤里。
这“透骨汤”是苏元清按古方调配的,以当归、红花等数十味草药熬制,药气辛辣,
刚浸进去时,化功散的阴毒与药汤相激,疼得他几乎晕厥,全靠一股韧劲咬牙撑着。
唐酸钡每日都会来静室门口守着,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闷哼声,心便揪紧几分。
苏枕溪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一边调整药汤火候,一边以金针渡入温和内力,助蓝天逼毒。
这日午后,唐酸钡刚走到静室门口,便见苏枕溪推门出来,神色带着几分疲惫,
却难掩欣慰:“毒已清得差不多了,再过两日便可停药。”“真的?”唐酸钡眼中一亮,
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挪,“我能进去看看吗?”苏枕溪侧身让开,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衣角上,
轻声道:“他刚睡下,别吵醒他。”静室内药气弥漫,蓝天躺在榻上,脸色虽仍苍白,
却已褪去之前的青黑。他眉头微蹙,似在梦中仍承受着痛楚,嘴角却抿成一道坚毅的线条。
唐酸钡走到榻边,见他手背上还留着针孔,忍不住伸手想去碰,指尖刚要触到,又猛地缩回,
只在一旁静静站着,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待她退出静室时,
苏枕溪正站在廊下翻晒药草。秋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青色的衣袍染成浅金,
却照不进他眼底那层淡淡的郁色。“师兄,”唐酸钡轻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苏枕溪翻过一片药草,声音平淡,“你爹娘的手稿,我已帮你整理成册。
唐门那边,大长老派人送来书信,说已废了唐惊风的武功,禁足思过,
还将你爹娘的灵位请回了唐门宗祠。”唐酸钡闻言,怔了怔:“我……我不想回去。
”“不回也好。”苏枕溪点头,“医仙谷永远是你的家。”他顿了顿,看向静室的门,
“蓝天醒后,打算去哪里?”唐酸钡被问得一愣,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这些日子心思全在蓝天的伤势上,竟没琢磨过前路。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
轻声道:“爹娘的手稿里,记了许多民间疑难杂症的治法,我想……或许该下山走走,
把这些法子用出去。”苏枕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也好。只是江湖险恶,
你一个人……”“我想请蓝兄同行。”唐酸钡没等他说完便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犹豫,
却很坚定,“他性子沉稳,又懂些武艺,有他在,我能安心些。”苏枕溪翻药草的手顿了顿,
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他若愿意,
自然是好的。”两日后,蓝天终于能下床走动。他拄着打狗棒走到药圃时,
正见唐酸钡蹲在地里翻土,苏枕溪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小锄,教她辨认刚种下的药苗。
阳光穿过枝叶洒下来,两人身影挨得很近,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