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强光灯打在苏晓晴苍白的脸上,让她无所遁形。
她像一个被抽掉提线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那些屈辱的、带着血泪的事实:父亲如何被诱骗堵伯,债务如何滚成天文数字,张金彪如何拿着**的照片步步紧逼,李帅如何得知,以及……她冲出出租屋赶到地下室时那地狱般的景象。
“你说李帅是为了保护你,主动去找张金彪?”
中年警官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指敲击着桌面上的笔录。
“但据张金彪苏醒后的初步口供,他声称是你指使李帅去‘教训’他,因为他对你的‘服务’不满意,拒绝减免债务。现场发现的三十万现金,张金彪也说是你委托李帅带给他的还款。”
“他撒谎!”苏晓晴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燃起愤怒的火焰,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没有指使!那钱……那钱是李帅……”她哽住了。
那三十万现金的来历,她根本不知道!
李帅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让她浑身冰凉。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更危险的事?
“李帅怎么会有三十万现金?”警官紧盯着她,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一个学生,家境普通,这笔巨款来源不明。你确定你不知情?”
苏晓晴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她无法回答。
她只知道,李帅是为了她,孤身闯入了地狱。
而此刻,她连这笔钱的来历都无法替他澄清!
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几乎将她压垮。
“我不知道……”她垂下头,泪水滴落在冰冷的手铐上(尽管并未给她上铐,但那无形的压力比手铐更沉重),“但他绝不会为了钱去伤害别人!他是为了保护我!张金彪在污蔑他!也在污蔑我!”
“保护?”旁边记录的年轻警员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保护到差点把人打死,自己也差点送命?这保护方式可真够激烈的。”
苏晓晴猛地看向他,眼神像受伤的幼兽,充满了痛苦和愤怒,却无力反驳。
漫长的审讯,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
每一个问题都试图将她和李帅钉在“因债务纠纷引发恶性斗殴”的耻辱柱上。
当苏晓晴终于被允许暂时离开时,已是深夜。
辅导员沉默地陪着她走出警局大门,外面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心却比这夜风更冷。
辅导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艰难开口:“晓晴……学校论坛……还有……系里……压力很大……”
他递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那个依旧被顶在热帖第一、标题耸人听闻的匿名帖子。
下面新增的评论更加不堪入目:
“刚从警局朋友那听来的小道消息!张金彪醒了,指认就是苏晓晴指使的!石锤了!”
“蛇蝎心肠!自己借高利贷还不上,怂恿男朋友去杀人?”
“李帅真瞎了眼!为了这种女人毁了自己!”
“学校还不开除她?留着过年?”
“听说她爸就是老赖,一家子吸血鬼!”
每一行字都像淬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苏晓晴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看着那些恶毒的揣测和“石锤”的谣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辅导员赶紧扶住她。
“学校……希望你能暂时休学……避避风头……等调查结果……”辅导员的声音充满无奈。
休学?避风头?
苏晓晴缓缓抬起头,望向医院的方向。
惨白的路灯灯光勾勒出她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影。
她的脸上没有了泪,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眼底深处那簇被绝望淬炼得异常冰冷的火焰。
“不。”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我不休学。我也不躲。”
她推开辅导员搀扶的手,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荆棘上,却走得异常沉稳。
“他在那里躺着。”她像是在对辅导员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战,“我的战场就在这里。”
那些泼在她身上的脏水,那些试图吞噬李帅名誉的毒蛇,那些躲在暗处操纵舆论的黑手……她不会再被动承受。
她要守着李帅,寸步不离。
她也要战斗,为了李帅的清白,为了他们之间那份染血的、不容玷污的情意。
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用这具残破的身躯,为他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