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纹里的千年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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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情史》之五。1桑间惊鸿,异世来客博物馆的空调风带着旧书卷的气息,

拂过王仁汗湿的额角。他正伏在展柜前,

临摹那块东汉桑林画像砖——砖上的采桑女子眉眼弯弯,青丝如瀑,挎篮的手臂线条柔和,

裙摆被风掀起一角,像栖着只欲飞的蝶。王仁是历史系大三学生,痴迷汉代民俗,

尤其对《陌上桑》里的罗敷魂牵梦绕,总觉得这画像砖上的女子,就该是罗敷的模样。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砖面凸起的桑纹,冰凉的陶土突然泛起奇异的暖意,

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指腹爬上来。王仁一愣,抬头时,展柜的玻璃突然映出刺眼的白光,

耳边的空调声、游客的谈笑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簌簌的风声,

还有……蚕啃桑叶的沙沙声?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他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下坠,

眼前的白光里浮出层层叠叠的绿——是桑叶,是漫无边际的桑林!“砰!

”后背撞上坚实的树干,王仁闷哼一声,总算稳住了身形。鼻尖钻进浓郁的草木气,

混着泥土的腥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绝不是博物馆里消毒水的味道。他低头看自己,

牛仔裤沾了草屑,T恤被汗水浸得发皱,手腕上的电子表还在滴答走,

显示着2023年6月15日下午3点17分。“这是……哪儿?”他喃喃自语,

声音被风吹散在桑林里。抬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桑树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金色尘埃。就在这时,一阵歌声顺着风飘过来,

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桑叶青,桑叶黄,采桑女儿盼情长。桑果红,桑果紫,

采桑女儿等情郎……”王仁的心猛地一跳。这曲调古朴婉转,词意却直白热烈,

像极了汉代乐府的风格。他循着歌声拨开桑枝往前走,脚下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惊飞了几只停在枝头的麻雀。转过一片茂密的桑树丛,眼前豁然开朗——空地上站着个女子,

正踮着脚采摘高处的桑叶。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襦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露出纤细的脚踝,踩着双素色的布鞋。乌黑的长发松松挽了个髻,几缕青丝垂在颈边,

随着摘桑的动作轻轻晃动。阳光落在她脸上,能看清细密的绒毛,鼻梁挺直,

嘴唇是自然的樱粉色,尤其那双眼睛,抬眼时像含着水光,低头时睫毛又长又密,

投下一小片阴影。王仁的呼吸骤然停了。是她!和画像砖上的罗敷一模一样,

甚至比想象中更鲜活——画像砖哪能画出她指尖捻桑叶时的轻柔,

哪能画出阳光照在她耳垂上那点细碎的金光?他看得太出神,没注意脚下的枯枝,

“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桑林里格外清晰。那女子猛地回头,惊得像只受惊的小鹿,

手里的桑叶“唰”地掉了一地。四目相对的瞬间,王仁看见她瞳孔骤然收缩,

握着桑篮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你是何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清亮,

像碎玉落在冰面上。王仁这才回过神,慌忙想解释,

却发现自己穿着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在这古风场景里格格不入。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角,

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迷路的学子,从很远的地方来。”“很远的地方?

”女子蹙起眉头,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带着警惕和好奇,“从未见过你这般衣饰。

还有你这……”她的视线落在他手腕的电子表上,“腕上戴的是什么?亮晶晶的,

倒像西域来的琉璃,却又有走动的声响。”王仁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手表可是现代产物。他赶紧用袖子遮住:“是……是家乡的小玩意儿,看时辰用的。

”女子将信将疑,视线移回他脸上,见他虽穿着古怪,眉眼却还算诚恳,神色稍缓,

但还是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这是秦家的桑林,外人不可擅入。你迷路了,

便该趁早出去,往南走三里就是邯郸城。”她说着,弯腰去捡地上的桑叶,手指纤细,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带着淡淡的绿色——那是采桑染上的汁液。

王仁看着她低头的模样,阳光穿过桑叶的缝隙,在她颈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他突然想起《陌上桑》里的句子:“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眼前的女子虽没戴明月珠,可那份灵动鲜活,比诗句里的描述更动人。

“姑娘可是……秦罗敷?”王仁忍不住问,心跳得像擂鼓。女子捡桑叶的动作一顿,

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的警惕又重了几分:“你怎知我的名字?

”王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两千年后读诗知道的吧?他急中生智,

指着不远处的村落:“方才路过村口,听老丈提及,说秦家有位好姑娘,名叫罗敷,

最会采桑唱歌,想必就是姑娘你了。”罗敷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像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低下头继续捡桑叶,声音轻了些:“乡邻谬赞了。”她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

王仁看见她耳尖也红了,像熟透的桑椹。一阵风吹过,桑树叶“哗哗”作响,

卷起几片落在罗敷的发髻上。她浑然不觉,王仁却看得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半步,

伸手想帮她拂掉。“你做什么?”罗敷猛地抬头,像被针扎似的往后一躲,桑篮都晃了晃,

里面的桑叶洒出来不少。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带着惊慌,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王仁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得无地自容:“对不住,对不住,我见有叶子落在你发上,

想帮你拿掉……”罗敷抿紧嘴唇,没说话,只是迅速整理好桑篮,转身就往桑林深处走,

脚步匆匆,裙摆扫过桑枝,带起一阵草木的清香。“你快走吧,莫要再待在这里了。

”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王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桑树丛中,

那抹淡绿色的裙角像一片叶子,很快被浓绿吞没。他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势,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想象中她发丝的柔软。鼻尖萦绕着她走过时留下的香气,不是花香,

也不是脂粉香,是阳光晒过的桑叶混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清清爽爽,让人心里发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桑林深处,突然觉得这场穿越或许不是意外。

他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信号格是空的,电量显示87%。他苦笑一声,既来之,则安之,

至少,他见到了真实的罗敷。第二天一早,

王仁换了身从村民那里买来的粗布衣衫(花光了他身上所有能换钱的现代硬币,

村民看他古怪,半卖半送),又往桑林去了。他没指望能再见到罗敷,

只是心里念着那片桑林,念着那个身影,忍不住想再去看看。桑林里比昨日更热闹些,

有几只蜜蜂在花丛中嗡嗡作响,远处传来几声鸡鸣。王仁慢慢走着,脚下的落叶软软的,

踩上去很舒服。走到昨日遇见罗敷的空地,却没见到人,只有青石上放着个空竹篮,

旁边还落着一方绣帕。那是块淡绿色的帕子,绣着几只春蚕啃桑叶的图案,针脚细密,

蚕的眼睛用黑色丝线绣成,圆溜溜的,竟有几分俏皮。王仁捡起帕子,触手柔软,

带着点温热,像是刚被人放下不久。他心里一动,这定是罗敷落下的。帕子的一角还空着,

王仁鬼使神差地摸出随身携带的圆珠笔——这是他穿越时揣在口袋里的。他犹豫了一下,

在空着的角落轻轻画了只简笔画的蚕,不像绣的那样规整,倒像是在爬动似的。画完,

他又觉得不妥,想擦掉,却发现圆珠笔的痕迹擦不掉。

他索性在蚕旁边写了一行小字:“桑间有蚕,心上有人。”字迹娟秀,是他练过的瘦金体,

在古朴的绣帕上不算突兀。写完,他把帕子叠好,放回青石上,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快步离开了桑林。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罗敷提着水壶回来取竹篮,

一眼就看到了青石上的帕子。她拿起帕子,刚要往兜里放,

就发现了那只简笔画的蚕和旁边的字。“这是什么?”罗敷愣了愣,指尖抚过那行字,

圆珠笔的油墨和丝线的触感完全不同,滑滑的,凉凉的。她认得上面的字,写得很秀气,

只是“心上有人”四个字让她脸颊一热。她想起昨日那个穿着古怪的男子,

想起他那双带着惊讶又有些痴迷的眼睛,想起他问自己名字时的紧张。

难道……这帕子是他捡了又放回来的?罗敷捏着帕子,站在桑林里,风拂过她的发梢,

带着桑叶的清香。她望着王仁离开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

痒痒的。她把帕子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袖袋里,指尖触到那行字,竟觉得有些发烫。

远处的桑枝上,一只春蚕正埋头啃着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将这片桑林,将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人,

悄悄网在了一起。2县吏逼婚,古今碰撞桑林的晨露还没干透时,

罗敷就被院外的喧哗惊醒了。她披衣推窗,一股子劣质脂粉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呛得她皱紧了眉。院门口停着辆装饰浮夸的马车,黑漆车辕上镶着黄铜兽头,

四个壮仆正扛着红绸裹的箱子往里闯,为首的县吏穿着件不合时宜的锦袍,

肚子挺得像怀胎五月,正扯着嗓子喊:“秦家老爹!出来!本县吏亲自来提亲,

是给你们面子!”罗敷的心猛地沉下去,攥着窗棂的手指泛白。木窗棂被她攥得咯吱响,

鼻尖萦绕着那股刺鼻的脂粉味,像被塞进了一团发霉的棉絮,闷得人喘不过气。“爹!娘!

”她转身抓起门边的柴刀——不是真要砍人,只是想壮胆,脚刚迈过门槛,就被母亲拉住了。

母亲的手冰凉,带着夜里做针线活留下的针脚粗糙感:“妮儿,别冲动,县吏惹不得啊。

”正说着,县吏已经撞开了篱笆门,肥脸挤成一团笑,看见罗敷时眼睛直了,

像饿狼盯着肥肉:“哟,罗敷姑娘醒了?正好,看看本县吏给你带的聘礼——绸缎二十匹,

粮食五十石,还有这金步摇,戴在你头上,保管比城里的**还俏!

”他说着就往罗敷跟前凑,一股酒气喷过来,罗敷胃里一阵翻搅,侧身躲开,

柴刀“当啷”掉在地上。她定了定神,捡起刀拄在地上,

声音虽颤却站得笔直:“使君请回吧,罗敷已有良人。”“良人?”县吏嗤笑一声,

唾沫星子喷到罗敷脸上,“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本县吏抢女人?叫他出来!

”罗敷想起昨日桑林里的王仁,想起他那双干净的眼睛,想起帕子上那行“心上有人”,

突然生出股勇气。她挺直脊背,声音清亮起来:“我良人虽不是官,却比使君强百倍。

他‘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哪里是使君这五马可比的?”这话是从乐府诗里听来的,

原是戏文,此刻说出来,竟带着股莫名的底气。县吏被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胡扯!

邯郸城里谁不知道你家就是个种桑的?哪来的良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扬手就要去抓罗敷的胳膊,袖口扫过罗敷脸颊,带着股汗馊味。罗敷猛地后退,

后腰撞在院中的老桑树上,树皮的糙皮硌得她生疼,却也让她更清醒——不能硬碰硬。

“使君若不信,可去问街坊。”她缓了语气,指尖抠着树皮的裂纹,

“我良人昨日还来桑林寻我,街坊们都瞧见了。他虽暂去外地,却留下信物,说回来便娶我。

”县吏狐疑地眯起眼,瞥了眼围观的邻居。几个老婆婆确实在交头接耳,

昨日王仁在桑林徘徊的事,她们早传遍了。他虽不信一个乡野女子能有什么良人,

却也怕真闹出事来,被上头问责。他悻悻地收回手,指着罗敷的鼻子:“你等着!三日之内,

要么乖乖嫁我,要么……有你家好看!”说罢一甩袖子,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留下满地狼藉——箱子被撞翻,绸缎散出来,沾了泥灰,像条受伤的花蛇。

罗敷看着他们的背影,腿一软坐在地上,后背的冷汗把里衣都浸透了,贴在身上冰凉。

母亲扑过来抱住她,哭声里带着后怕:“这可怎么办啊……县吏记仇,咱们家怕是要遭殃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劝,说的都是“要不就从了吧”“县吏家大业大”,罗敷听着,

只觉得耳朵嗡嗡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她猛地站起来,

攥紧了袖袋里的帕子——那方绣着蚕、带着陌生字迹和简笔画的帕子,

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慰藉。“我去找他。”罗敷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母亲愣住了:“找谁?”“那个……昨日在桑林的书生。”罗敷的脸颊发烫,

指尖触到帕子上那行字,“他懂律法,或许能有办法。”她没说自己连那人名字都不知道,

只凭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往村西头的破庙去——邻居说,那里住着个来路不明的书生。

破庙离村子不远,走在田埂上,脚下的泥土湿软,带着雨后的腥气。远处的桑林绿得发亮,

风吹过,桑叶沙沙响,像在替她鼓劲。罗敷走得急,裙摆沾了不少泥点,手心全是汗,

把帕子都浸湿了一角。庙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吱呀”一声,惊起几只麻雀。

王仁正坐在草堆上看书——其实是在研究手机里的汉代律法文献,见有人来,

慌忙把手机塞进怀里,抬头看见是罗敷,愣住了:“罗敷姑娘?你怎么来了?

”他穿着那件粗布衫,领口磨破了边,头发有些乱,却难掩眉眼间的清秀。罗敷看着他,

心里的慌乱莫名平息了些,像找到了主心骨。她深吸一口气,把县吏逼婚的事说了,

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忍着没掉泪。王仁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拳头攥得咯吱响。

他想起历史书上说的汉代官吏欺压百姓,没想到竟亲眼撞见。“太过分了!”他猛地站起来,

草屑从衣摆掉落,“这县吏强抢民女,是触犯律法的!”“律法?”罗敷茫然地看着他,

“县太爷是他表兄,律法有什么用?”“有用!”王仁的眼睛亮起来,

从怀里掏出手机——他昨夜借着手电光,把《二年律令》里关于嫁娶的条文截图存了下来,

“你看,这里写着‘诸当娶者,皆当以礼聘,不得强略’,还有‘吏敢强娶民女者,

罚金二斤,免官’!”罗敷看不懂手机屏幕上的方块字,却被他认真的样子打动了。

阳光从庙顶的破洞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块光斑,他的睫毛很长,说话时微微颤动,

像有蝴蝶停在上面。“可……这字我看不懂,县太爷也不会信的。”“我跟你去!

”王仁把手机揣好,语气斩钉截铁,“我去跟他说!我虽不是这里的人,

但道理是相通的——强买强卖,自古就没这道理!”他说着,拿起地上的木棍当拐杖,

其实是想壮胆。罗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来自“远方”的书生,

比村里那些畏缩的男人可靠多了。她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在田埂上,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

偶尔碰到一起,又慌忙分开,像两只害羞的蝴蝶。到了县衙,门房见是个穷书生和个村姑,

拦着不让进。王仁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声喊:“学生王仁,有要事禀报县令!

关于县吏强抢民女,触犯汉律之事!”他的声音洪亮,震得门房一愣。汉代重儒,

对书生总有几分忌惮,门房嘟囔着去通报了。罗敷紧张地攥着帕子,指尖都被缠的发紫,

闻着县衙门口石狮子身上的尘土味,心跳得像要蹦出来。县令是个干瘦的老头,

穿着青色官服,坐在堂上打瞌睡。听见“汉律”二字,才抬了抬眼皮:“哦?

你说县吏触犯律法?有何凭证?”王仁上前一步,

朗声道:“《二年律令·户律》有云:‘民女年十五以上,自择婿,非其愿者,

虽父母不得强。吏若强娶,以奸论。’县吏昨日携礼逼婚,罗敷姑娘明确拒之,此乃强娶,

按律当罚金免官!”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引用的条文连县令都有些模糊——这律法是前几年新颁的,他还没记全。县令的脸色变了变,

瞥了眼旁边站着的县吏,县吏早已面如土灰,结结巴巴地说:“他……他胡说!

我只是去提亲,没强娶!”“提亲?”王仁冷笑一声,转向罗敷,“罗敷姑娘,你愿嫁他吗?

”罗敷往前一步,虽有些怕,却挺直了腰:“不愿。”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听见了?

”王仁看向县令,“一方不愿,即为强。大人若不处置,便是知法犯法,学生虽微末,

也会往郡府告去!”他说这话时,眼神坦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县令看着他,

又看看脸色发白的县吏,心里掂量起来——郡府最近查得严,若是真被捅上去,

自己这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他干咳一声:“县吏,你可知错?”县吏还想争辩,

被县令一个眼刀制止了,只得不甘心地说:“知……知错了。”“既知错,就把聘礼取回,

以后不得再骚扰罗家!”县令拍了惊堂木,“退堂!”走出县衙,阳光刺眼,

罗敷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后背也湿了一片。王仁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笑道:“你看,我说有用吧。”罗敷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书生很陌生,又很可靠。

他懂的“律法”和这里的不一样,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都和村里的男子不同。

“你……”她犹豫了一下,“你说的那些‘律’,为何和我们学的不一样?你家乡的规矩,

当真这般讲情理?”王仁一愣,才想起自己说漏了嘴。他看着罗敷好奇的眼睛,

像盛着清澈的泉水,心里一动,低声道:“我家乡……离这里很远,那里的人相信,

人人都该被尊重,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能自己做主。”“自己做主……”罗敷喃喃道,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的帕子,那里有他画的蚕,他写的字。阳光落在她脸上,

暖融融的,像刚才王仁说话时的语气。两人并肩往回走,没再说话,却不觉得尴尬。

田埂上的野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风吹过桑林,沙沙作响,

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走到分岔口,罗敷停下脚步,从篮子里拿出个布包:“这个……谢你。

”是几块桑椹干,黑紫色的,裹着一层细糖霜。王仁接过来,入手温热,尝了一颗,

甜丝丝的,带着点微酸,味道像极了现代的果脯,却更清新。“很好吃,谢谢。

”罗敷的脸颊微红,点了点头,转身往家走。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王仁还站在原地,

手里拿着桑椹干,对着她笑。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竟让她想起帕子上那只简笔画的蚕,笨拙,却很可爱。回到家,母亲拉着她问东问西,

罗敷捡着能说的说了,心里却总想着王仁说的“自己做主”。她摸出袖袋里的帕子,

那只简笔画的蚕在阳光下像活了似的,旁边的字“桑间有蚕,心上有人”也仿佛有了温度。

她把帕子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那里离心脏最近。窗外的桑林被风吹得起伏,

像一片绿色的海,罗敷的心也像在海里漂着,忽上忽下,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王仁回到破庙,把剩下的桑椹干小心地包好。他看着手机里的律法条文,

又想起罗敷刚才的笑容,突然觉得这场穿越,或许不只是一场意外。他拿起手机,

对着窗外的桑林拍了张照,照片里的绿色浓得化不开,像极了罗敷襦裙的颜色。

手机屏幕映出他的脸,带着点傻气的笑。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圆珠笔,

突然开始期待明天——或许,还能在桑林里遇见她。夜色渐浓,桑林里的虫鸣此起彼伏,

像一首温柔的歌,唱给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听。3父陷囹圄,手机为证桑椹熟得发紫的时节,

空气里总飘着甜得发腻的香气。罗敷坐在院中的老桑树下择桑叶,指尖被染成深紫,

连呼吸里都带着桑果的甜。她刚把择好的桑叶放进蚕匾,就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粗哑的呵斥:“秦家老儿,跟我们走一趟!”罗敷心里咯噔一下,

手里的桑叶“唰”地撒了一地。她扑到门边,正看见两个衙役反拧着父亲的胳膊往外拖,

父亲的粗布短褂被扯破了一角,脸上沾着泥土,嘴里不停地喊:“我没偷!

我真的没偷官粮啊!”“爹!”罗敷冲过去想拦,却被一个衙役狠狠推开,后腰撞在门框上,

疼得她眼冒金星。鼻尖突然钻进一股铁锈味——不是真的铁锈,是恐惧攥紧心脏时,

口腔里泛起的腥甜。“偷了官粮还敢狡辩?”领头的衙役踹了父亲一脚,

靴底沾着的泥点溅到父亲脸上,“县吏大人亲眼见你昨晚在官仓外徘徊,不是你偷的是谁?

”罗敷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县吏的报复!那日在县衙丢了脸面,

竟想出这种阴毒的法子陷害父亲。她死死盯着衙役,

声音发颤却带着狠劲:“你们是县吏派来的!他是公报私仇!”“小姑娘家别乱说话。

”衙役冷笑一声,拽着父亲就走,“有本事,去跟县令大人说去。”母亲哭喊着追出去,

被门槛绊倒,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罗敷慌忙扶起母亲,

看着父亲被押走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只觉得天旋地转,桑椹的甜香此刻闻起来像催命的毒药。

街坊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却没人敢上前帮忙。“县吏手眼通天,

秦家这回怕是难了。”“是啊,偷官粮可是死罪……”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罗敷的耳朵,

她猛地站起来,抹掉眼泪:“我去县衙!我去跟县令说!”可她刚跑出两步,

就被母亲拉住了。母亲的手抖得厉害,指甲掐进她的胳膊:“妮儿,别去!县令是他表兄,

去了也是白去,说不定连你都要被抓起来!”罗敷看着母亲哭得红肿的眼睛,

又想起父亲被拖拽的狼狈模样,心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她跌坐在地上,

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框,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不知过了多久,

院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罗敷姑娘,你在家吗?”是王仁的声音。

罗敷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爬起来,踉跄着去开门。王仁站在门外,

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手里提着半袋糙米——是他用最后几枚铜钱从粮铺换来的。

见罗敷满脸泪痕,他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罗敷再也忍不住,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哽咽着把父亲被诬陷的事说了。她说得颠三倒四,眼泪糊了满脸,

说话时的热气喷在王仁手背上,烫得他心头发紧。“这群畜生!”王仁猛地攥紧拳头,

指节捏得发白,半袋糙米“啪”地掉在地上,撒落一地。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官仓的粮食管理极严,进出都有登记,

怎么可能说丢就丢?这里面一定有破绽。”“可我们没证据啊。”罗敷哭着说,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粗布的纹理磨得指尖发红,“他们说爹在官仓外徘徊过,

这就是‘证据’。”“徘徊过不等于偷了。”王仁的目光落在罗敷沾着桑椹汁的指尖上,

突然想起手机里存的资料,“对了!我手机里有关于汉代粮仓管理制度的记载!

”他拉着罗敷往破庙跑,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歪歪扭扭地晃,像两片被风吹动的桑叶。

到了破庙,王仁摸出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昨夜的余电。他打开相册,

翻出一张截图——是他之前查资料时存的《仓律》条文,上面详细写着:“官仓粮出入,

必记于籍簿,由仓啬夫与令史共同署名,若有缺失,先查籍簿,再究责任人。”“你看!

”王仁把手机递给罗敷,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泪痕未干的脸颊,“官粮丢了,

首先要查登记的籍簿,看有没有记录。如果籍簿上没有出库记录,就说明粮食根本没丢,

是县吏故意栽赃!”罗敷看不懂上面的字,却看懂了王仁眼里的笃定。

手机屏幕的微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雪,他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她的手背,

带着桑椹干的甜味——是她昨日给他的那包。“可……可我怎么跟县令说?

他不会信一个姑娘家的话。”罗敷的声音还在发颤。“我去说。”王仁把手机揣进怀里,

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像是在给那点余电保温,“你放心,我虽不是这里的人,

但道理走到哪儿都讲得通。你帮我把这些条文抄下来,用这里的字写,我拿去给县令看。

”罗敷点头,从怀里摸出半截炭笔和一张糙纸——那是她平时记账用的。王仁念一句,

她写一句,炭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在啃桑叶。

月光从破庙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罗敷的指尖偶尔碰到王仁的手背,

像被烫了似的缩回去,脸颊却比炭笔还红。抄完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王仁拿着抄好的纸,

郑重地对罗敷说:“你在家等我消息,我一定把伯父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