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再次睁开眼,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
我猛地坐起,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血珠瞬间渗出。
我顾不上疼,踉跄着冲出病房。
“护士!护士!”我抓住前台一个年轻护士的胳膊,“我儿子呢?顾默安,在哪个病房?”
小护士被我吓了一跳,随即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
“你是顾默安的爸爸?孩子病成那样,你这个当爹的跑哪去了?”
她鄙夷的眼神扎在我身上。
“他......他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发抖。
她语气平淡,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人没了。没撑到手术。他妈妈已经领走,拿去火化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耳边尖锐的鸣响。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视线一片模糊。我跌跌撞撞,凭着记忆冲向儿子之前的病房。
病房的门正好推开。
我一头撞上一个冰冷的身体。
是江宁安。
她穿着一身黑裙,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神情死寂。
她怀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默尘,你醒了。”
她开口,声音干涩沙哑,“我去交手术费,可......可默安他没撑住。”
“我怕你看见了伤心,所以......”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盒子,没有再说下去。
我死死盯着那个盒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昏迷前听到的那通电话,她冷酷的声音,重新在脑中回响。
“我儿子在哪?”
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默尘,别这样......”
“我问你,我儿子在哪!”
我嘶吼着,伸手猛地挥开她怀里的骨灰盒。
盒子摔在地上,盖子弹开,灰白的粉末洒了一地。
江宁安尖叫一声,却没有去看地上的骨灰,反而一脸心疼地来扶我。
“你别激动,我们回病床上去。”
她试图将我带走,“默尘,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听话......”
我甩开她的手,身体却没了力气,被她半扶半拖地弄回了病床上。
我闭上眼,任由她给我盖好被子,身体却冰凉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江宁安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在打电话。
“放心吧,处理干净了,他信了。”
“我就是故意拖着没去交钱,医生催了我好几次,我都没理。”
“那个小崽子,总算死了。”
“嗯,我怀孕了,陈诺的。你们给我找最好的产科医生,务必确保孩子平安。”
“这个孩子生下来可以给顾默尘抚养,算是我对他的补偿。”
我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一股恶寒爬上脊背,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打破。
那五年的爱,那撕心裂肺的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