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像个耍赖的孩童般,猛地捂住胸口,眉头紧紧拧成疙瘩,声音拖得老长:“疼……走不了……”
他用眼角余光瞥见聂澜的脚步猛地顿住,随后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捂着胸口的手,又落在他那灵活活动的手指上,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宛如山涧清泉叮咚作响,带着一丝对他小心思的了然。
她当然知道他在装,毕竟这伤口,还是昨日她亲自施展疗愈术治疗的。
她一步步走回来,意有所指地说道:“你手背上的结痂都快脱落了。”
陈正被戳穿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往地上赖得更厉害了些,嘴里嘟囔着,语气中带着些许心虚:“胸口疼嘛……”
阳光透过他的指缝,斑驳地落在他脸上,映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狡黠之色。
聂澜凝眸注视着他,眉峰微微蹙起,眼中带着对陈正这番行径的明显疑惑:“这人明明伤势已无大碍,却偏要做出这般孩童般耍赖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就在她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之时,陈正率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认真地问道:“你昨晚怎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聂澜眸色依旧平静如水,反问:“你又为何不顾生死,拉着我跳崖?”
陈正沉默了许久,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石缝,声音低沉地说道:“因为我不想你死,也不想我的家人死。”
“我的死活与你有何干系?”聂澜的声音冷得仿佛淬了冰,“你本完全可以找机会独自逃脱,没必要拉上我。”
在她看来,生命的轨迹本就由命数主宰,这般执拗的情感牵绊实在多余。
陈正像是被她这句话钉在了原地,呆呆地盯着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涩。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却格外坚定:“每个人在意的东西各不相同。我虽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捕头,但我也有自己心中坚守的道义。我的道义便是,不让爱我的人和我在意的人受到伤害。这些在意的人和事,对我而言,胜过世间一切,包括我这条命。”
聂澜的眼眸微微颤动,一抹淡紫色的微光在眼底一闪即逝,快得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在意的人和事……为何我从未有过。”
这是聂澜两万年来,第一次在心底问自己这个问题。
在那漫长无垠的岁月里,她只是机械地循着既定的轨迹前行,那些被世人称作“牵挂”的情感,她自始至终都未曾拥有过。
陈正看着她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空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忽然想起昨晚聂澜的突然现身,喉结动了动,轻声说道:“或许不是没有,只是你还没遇到而已。”
聂澜像是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答案。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眼眸,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你若不走,我便先走了。”
陈正不但没动,反而往前凑了凑,固执地凝视着她:“你还没回答我,昨晚为什么要救我?”
聂澜的脚步猛地顿住,侧过脸看向他,冷淡地吐出三个字:“因为你还有用。”
晨光轻柔地落在她**的肩头,将白色短打的边缘晕染成浅金色,颈侧那几缕半干的湿发,贴在肌肤上,竟无端透出几分寒意。
陈正像是被这句话击中,呆愣在原地,许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还...有用?”
“你已经得到答案了。过不了多久你便会知晓一切真相,完成你一直以来追寻的目标,为那些含冤而死的人讨回公道。”聂澜说完,便不再看陈正一眼,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陈正久久地盯着聂澜消失的地方,眼神空洞,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