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顾卫炎看着我手里的照片，嘴唇翕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想抢回照片，手伸到一半，又颓然放下。

所有的秘密，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所以，你和姐姐通信，只是为了……为了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知道我的消息？”我颤声问道，心里有一个疯狂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喉结上下滑动，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

“是。”

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

原来，姐姐信里那些甜蜜的分享，那些她以为的“心有灵犀”，都只是这个男人为了靠近我而布下的局。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用那种方式？”我死死地盯着他，“是为了责任？还是为了……弥补？”

“都有。”他睁开眼，眼里的红血丝比刚才更重了，“北月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她是英雄。她……她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她。我不能让她……带着遗憾走。”

“所以，你就将错就错？你就用对她的‘责任’，来捆绑我的一生？顾卫炎，你凭什么！”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打在他坚硬的胸口。

他没有躲，任由我的拳头落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对不起。”他抓住我的手，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压抑，“南笙，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我本想……等你对我放下戒心，再把一切都告诉你。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告诉我？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一直在骗我吗？”我甩开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没有骗你！”他急切地解释，“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是真的！从你八岁那年，把你的糖分给我一半开始，就是真的！”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个孤僻的少年，那个总是在我被欺负时，默默挡在我身前的身影，那个在我生病时，会把唯一的鸡蛋煮了偷偷塞给我的哥哥……

原来，他一直都在。只是我长大了，忘记了。而他，却记了这么多年。

“那……投毒的事……”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他。

他为什么在我只是想关心他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顾卫炎的脸色瞬间一变，眼神里的慌乱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和冷硬。

“这件事，你别管。”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会处理好。”

“怎么处理？”我逼近一步，“投毒的人，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沉默了，紧抿的嘴唇，像一道无法攻破的防线。

“顾卫炎！”

“南笙！”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听话，这件事很危险，和你无关。相信我，嗯？”

他眼里的担忧和急切，不似作伪。

我的心，乱成一锅粥。喜悦，愤怒，感动，怀疑……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顾营长！不好了！王嫂……王嫂她不行了！”

我和顾卫炎脸色同时大变。

赶到卫生所的时候，王嫂已经陷入了昏迷，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医生说，她中毒最深，加上本身就有基础病，情况非常危险，必须立刻转到军区总医院。

李处长急得满头大汗，六神无主。

顾卫炎立刻安排了车，并亲自带人护送。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化为一句沙哑的嘱咐。

“锁好门，等我回来。”

我看着救护车呼啸而去，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和顾卫炎有关。不，应该说，投毒的人，目标是顾卫炎。

我回到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那张泛黄的照片，一会儿是他决绝的眼神，一会儿又是王嫂发紫的嘴唇。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水源污染……投毒……王嫂病危……顾卫炎讳莫如深的表情……

等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在山上，王嫂摔倒，是顾卫炎救了她。

会不会……投毒的人，本来的目标，是顾卫炎？而王嫂，只是一个不幸的“替罪羊”？因为她平时嘴碎，总是在院里散播一些对顾卫炎不利的言论，所以才被凶手选中，用来嫁祸和转移视线？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顾卫炎现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我披上衣服，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夜色下的军区大院，一片死寂，只有巡逻队的探照灯，偶尔划破黑暗。

我凭着记忆，摸到了顾卫炎的书房窗下。

他的书房，一直是我和他之间的“禁地”。他说里面有很多军事机密，不让我进。

此刻，我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绕到书房的后窗，发现窗户竟然虚掩着，留了一道缝。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翻了进去。

书房里很整洁，书架上摆满了军事书籍。桌子上，还放着他没写完的调查报告。

我打开台灯，借着微弱的光，开始在书房里寻找线索。

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我只是凭着一股直觉。

我翻遍了书架，检查了抽屉，一无所获。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桌角一个不起眼的笔筒上。

笔筒里，除了几支钢笔，还有一把……很旧的牛角梳。

这把梳子……

我拿起来，感觉无比熟悉。

这是我亲手做的！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在手工课上，用牛角磨了好几天才做成的。因为做得太丑，我不好意思送人，就随手丢在了抽屉里。

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拿着梳子，翻来覆去地看。突然，我发现梳子柄的末端，有一个小小的豁口，像是可以拧开的。

我用力一拧，梳子柄竟然真的被我拧开了！

里面是中空的。

我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卷被卷得很细的纸条。

我颤抖着手，打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娟秀，是我姐姐林北月的。

“卫炎，替我报仇。毒死他。”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这……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让顾卫炎……下毒？

这怎么可能！姐姐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我死死地捏着纸条，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顾卫炎回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把纸条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