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一年，足以让枯骨生肉，让死灰复燃。

京城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神秘女商，名唤倾主。

无人知其来历，只知她手眼通天，富可敌国。

今日，是宫中设下的琼林宴。

我以倾主之名，受邀而来。

鎏金大殿，衣香鬓影，丝竹声声，一派繁华。

我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以及，我身前，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战神王爷，李玄。

我穿着一身赤色长裙，裙摆曳地，如同流动的烈火。

四肢完好，步履轻盈。

容光，更胜往昔。

角落里，一道身影猛地站起，带倒了身前的酒盏。

酒水泼湿了他的官袍，他却毫无所觉。

苏子墨，我的好兄长。

他死死地盯着我，透着颓丧之色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在他身旁不远处，太子李烨，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只剩下死人般的苍白。

眼神，如见鬼魅。

我笑了。

推着李玄的轮椅，目不斜视，对他二人视若无睹。

我们就这样，穿过死寂的人群，径直走向高台之上的龙椅。

“臣女倾主，参见陛下。”

我的声音，清冷，平静。

皇帝的目光在我与李玄之间打了个转，意味深长。

“平身。”

我献上贺礼，一幅《江山万里图》。

那不是简单的丹青，上面标注的山川走势、兵力要塞，详尽得令人心惊。

“好！好一个倾主！”皇帝龙颜大悦，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这声赞赏，像一根针，刺破了李烨最后的理智。

他失态了。

在百官面前，在皇恩浩荡的此刻，他踉跄着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

“倾然……是你吗？你没死？”

他的眼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失而复得的疯狂占有欲以及……恐慌。

整个大殿的目光，皇帝的审视，我此刻的身份，都成了这场闹剧的背景板。

他抓住了我，用他太子之尊，行莽夫之事，将我们推向风口浪尖。

我没有挣扎，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李烨的眼中燃起希望，他以为我的冷漠是伪装，是怨恨。

李玄的手，不动声色地覆上李烨的手背。

“太子殿下，请自重。”

李玄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军万马的冰冷杀气。

我抽出手，用丝帕擦了擦被李烨碰过的地方，淡淡一笑：“殿下认错人了。”

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李烨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踉跄着后退，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

“不是你……不可能……”

不远处的苏子墨，也颓然坐倒在地。

他看着我，眼中燃起的光亮，也渐渐熄灭。

他明白了。

回来的，不是那个任他亏欠的妹妹苏倾然。

而是一个，前来索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