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以为她在装糊涂,语气更冷:“昨天你让人搬走她房里的暖气炉,害她冻得犯了哮喘,今天西医说必须用强心针保命,你倒好,转头就来要药?”
她喉咙里腥甜翻涌,却笑出了泪:“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顾景航皱眉:“我也想知道,曾经在燕京大学为贫民义诊的黎大小姐,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攥紧袖扣,指节因用力泛白:“你先回去,今天的事我不想再提。”
黎彤仰头望着他,喉间像塞着碎玻璃:“我没做过的事不会认。我父亲现在还在协和医院,你派个人去瞧瞧就清楚!”
她语气坚定,像当年站在燕大讲台那般倔强。
顾景航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动摇:“你……”
“军座!不好了!”
暖阁的门猛地被推开,余芊芊的贴身丫鬟扑跪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姨太太咳血了!大夫说……说再不用药,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黎彤心下一沉。
果然,顾景航连头都没回,大步迈进了东楼。
黎彤心口猛地一缩,看着顾景航转身的背影
“站住!”
她踉跄着站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
四目相对,只剩一片寒凉。
顾景航眼底最后一丝动容也散了:“药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芊芊是被你害成这样,你有什么脸来争?”
“我为什么没资格争?”
黎彤本不想撕破脸,可他逼得她没退路。
“你别忘了,当年你在码头遇刺,是我用身子替你挡的子弹!没有我,你早死在青帮枪下,哪来的今日风光?那批进口药,本就该有我一份!”
冬雪忽然转急,不过片刻就覆满她的肩头。
顾景航冷冷看着她,眼神比雪还冷。
她咬咬牙,朝他伸手:“把药给我,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不纠缠!”
“砰——”
顾景航把药箱狠狠砸在她面前。
朦胧雪雾中,她看见顾景航冲进暖阁,转眼抱出裹着白狐裘的余芊芊。
擦肩而过时,他的目光径直越过她,对副官厉喝:“备车!去德国领事馆!”
黎彤看见余芊芊从裘衣里探出的半张脸——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她不甘心啊。
不甘心当年在枪林弹雨中护下的少年,如今为了个戏子视她如仇敌。
不甘心他忘了一同留学时在塞纳河畔的誓言,就这样轻贱她。
“咳咳......”
喉间的腥甜越来越重。
黎彤撑着地面想要站起。
她绝不能在余芊芊面前倒下。
可顾景航抱着余芊芊大步离去,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擦肩而过时,他大衣带起的风掀开她单薄的衣襟,心口像是被人剜去一块。
黎彤咬着牙没让自己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