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守边关后,竹马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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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及笄那日,青梅竹马的谢凛抱着我命悬一线的庶妹沈宁。她中毒濒死,

他当众划开我手腕取血:“阿昭最懂事,会理解的。”血染红礼袍时,

我撕了婚书:“此去山高水长,诸位珍重。”1手腕的巨痛来得毫无征兆。

我甚至没看清谢凛是从哪里摸出的匕首。“阿昭,忍忍。”谢凛的声音响在头顶。

他一手紧紧箍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端着碗精准地接着不断滴落的血液。“太医说了,

宁儿中的这毒,唯有至亲血脉的热血可引药。阿昭与宁儿血脉相连,她最是懂事,定能体谅。

”谢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满堂死寂。我与他,自垂髫小儿起便形影不离。

整个帝都都道,镇国公府的沈昭,是靖安侯世子谢凛心尖尖上的人。今日及笄,

本该是我人生最明媚的时刻。玄色的礼衣,太后的恩赐,

满堂的宾客……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然而,沈宁再次出手了。

她突然毫无征兆地“中毒”倒下,气息奄奄。所有的证据,都“完美”地指向了我。

甚至连药引,都是我新鲜的热血。谢凛口中的“血脉相连”,此刻听来,

荒谬得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他甚至还记得,在取血的间隙,

安抚“闹孩子脾气”的我:“别气了,等宁儿好了,我陪你去摘星台放河灯。

”我抬起头:“谢世子情深义重,沈昭今日领教了。”那个十岁生辰夜许下的许诺,

兜兜转转五年,最终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敷衍。回到闺房后我就撕了婚书:“此去山高水长,

诸位珍重。”2上元佳节,圣旨落在了我的掌心。【五日后,漠北道行军总管沈昭,

率部驰援北境,不得有误。】送我出宫门的大将军,拍了拍我的肩膀:“丫头,这一去凶险。

趁着灯节,回去好好陪陪你娘。”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跟谢家那小子,也道个别吧。

此去经年,莫留遗憾。”道别?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圣旨的金边,

心头像被塞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絮,又冷又沉。也罢,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暮色四合,

华灯初上。我换上了箱底压了许久的白云锦襦裙,那是他从前说过喜欢的颜色。

又学着记忆中庶妹沈宁的样子,对着镜子,努力弯起唇角,

扯出一个温顺又带着点讨好的笑——真难看。谢凛的别院就在朱雀大街最繁华的地段。

我提着精心备下的食盒,里面是他素日喜爱的松子鹅油卷和雨前龙井,

还有一匣子……沈宁最爱的金丝蜜枣。他看到站在灯影下的我,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像覆了一层薄冰。“有事?”声音冷淡,疏离得如同对待一个陌路人。

心尖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沈宁惯常的语调:“今日上元,

我想着,许久未见,或许……可以一起赏灯?”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又卑微。

“赏灯?”他嗤笑一声,“沈昭,你做出那样的事,害得宁儿缠绵病榻至今未愈,

你还有什么脸过节?还有什么脸来寻我?”每一个字都像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食盒的提手几乎要被我捏碎。“凛哥哥。”沈宁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呼唤,

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惊慌,自身后响起。“阿姐,凛哥哥,

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都是宁儿不好,身子不争气,才惹得阿姐和凛哥哥不快。

今日是上元佳节,合该高高兴兴的……”她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圈。谢凛立刻上前,

极其自然地扶住她肩膀,语气是截然不同的温柔与心疼:“宁儿,外头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快回去歇着。”他转而看向我时,眼神又恢复了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厌恶,“看看你!

又把宁儿吓着了!”“是我……错了。”这三个字,像刀子割着自己的舌头。

“我只是想给妹妹赔个不是,亲自照顾她几日。可以吗?”我艰难地吐出请求。谢凛皱着眉,

审视着我。最终,他极其勉强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你。”他扶着沈宁转身,“进来吧,

别杵在门口碍眼。宁儿身子弱,经不起风。”2别院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

沈宁被安置在铺着厚厚狐裘的软榻上。谢凛坐在榻边,动作是那样熟稔而自然。

他先是试了试药碗的温度,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沈宁唇边。“宁儿乖,温度正好,

喝下去病才能好得快些。”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沉默地退后一步,

将自己隐入靠近门边的阴影里。谢凛的动作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但下一秒,

他的注意力便又全然回到了沈宁身上,仿佛我只是墙角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凛哥哥……”沈宁蹙着眉,小口咽下药汁,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委屈,“好苦。”“乖,

喝完这碗,有糖吃。”谢凛温声哄着,那语气,那眼神……像一把生锈的钝刀,

在我心口反复切割。也是这样的冬日,我贪玩染了风寒,烧得迷迷糊糊。他也是这样,

守在榻边,笨拙又固执地一勺勺喂我喝那苦得舌头发麻的药汤。我嫌苦不肯喝,

他便变着法儿地哄,从袖中摸出偷偷藏好的我最爱的玫瑰松子糖,一颗一颗喂到我嘴里。

“阿姐,你也坐呀。”沈宁娇柔的声音将我猛地从回忆的泥沼中拽出,带着一丝虚伪的热络,

“别站着,怪累的。”“不用,我站着就好。”我立刻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坐吧。

”谢凛似乎这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在。沈宁目光扫过那盒金丝蜜枣,“凛哥哥,

这蜜枣……是阿姐带来的吗?”她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渴望,“闻着好香。

”谢凛目光冷淡地看向我,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带来的?”“嗯。

”我低低应了一声。沈宁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像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谢谢阿姐!

”她捻起一颗蜜枣,小口小口地吃着,腮帮子微微鼓起,满足地眯起眼。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天真的憧憬,“对了,凛哥哥,我听说摘星台的月色最美了,

特别是放河灯的时候。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放河灯好不好?”谢凛伸出手,

极其自然地揉了揉沈宁的发顶,声音是毫不迟疑的宠溺:“想去便去,何必等过几日?

待你精神再好些,过两天我就带你去。”“阿姐,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些。

”沈宁转过脸来,笑容温婉无害。“不了,”拒绝的话刚出口,那句压在心底许久的告别,

几乎要脱口而出:“五日后我就要去……”“不必解释那么多。”谢凛冷淡的声音骤然响起,

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仿佛我只是在找借口推脱,“你若有心赔罪,照顾好宁儿便是。其他的,

不必多言。”那呼之欲出的“我要去北境了”,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噎得我胸腔生疼。

谢凛看着沈宁,眉宇间带着思索,忽然开口:“宁儿,你身子弱,这别院虽好,

终究人来人往。”“我想着,在城南清净处给你寻一处小院,独门独户,环境也好,

适合你休养。你看如何?”买院子?专门给她?沈宁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随即又化作恰到好处的羞涩和不安:“这……这太贵重了,凛哥哥,

宁儿怎么受得起……”“你喜欢就好。”谢凛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宠溺。

就在沈宁娇羞地推拒,谢凛温言安抚时,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谢凛,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温情脉脉:“不用买新的。”谢凛和沈宁同时一怔,看向我。

我抬起眼,目光越过沈宁,直直看向谢凛:“把我在朱雀东巷那处小院,让给妹妹吧。

”话音落下,暖阁里死一般的寂静。炭火似乎也停止了燃烧。“你……说什么?

”谢凛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滞涩。“让给宁儿?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浓浓的鄙夷:“沈昭,你又在耍什么性子?装什么大度?

那院子是我送你的及笄礼。你如今轻飘飘一句‘让给妹妹’,是在跟我置气?

还是觉得这样惺惺作态,就能抹掉你做过的事?就能显得你多委屈?

”“我没有……”我张了张嘴。“够了!”谢凛打断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疲惫。

“收起你这副样子,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反常,所有的退让,

都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沈宁适时地发出一声虚弱的低吟,蹙着眉,

小手轻轻揪住谢凛的衣袖:“凛哥哥,我头有点晕。

”这声轻唤瞬间吸走了谢凛全部的注意力。他脸上的愠怒立刻被紧张取代,看也没看我一眼。

俯身,动作轻柔地将沈宁扶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乖,宁儿,

定是方才吹了风。快闭上眼睛歇会儿,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我像个突兀闯入又彻底透明的影子,多余至极。最后看了一眼他专注的侧影,

那曾是我年少时仰望的全部光亮。我默默地转过身,脚步无声地退出暖阁,轻轻带上了房门。

无人挽留,无人相送。连一句虚伪的客套都没有。3回到镇国公府我那间略显冷清的闺房,

窗外是帝都上元节依旧喧嚣的灯火和隐约的丝竹声。暖意融融的节日气氛,与我格格不入。

我开始收拾东西。不是闺阁女儿那些精致的钗环脂粉,

而是实用的衣物、伤药、磨刀石、舆图……动作利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贴身丫鬟小荷红着眼眶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精巧的紫檀木匣,

里面装着朱雀东巷小院的钥匙和一些零碎的地契文书。“您……您真的要把东巷的院子,

给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不忿和心疼,“那是世子爷送您的及笄礼!

是您最喜欢的地方!里面还有您亲手栽的海棠……”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海棠……他曾笨拙地为我簪过一朵,花瓣落了我满肩。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

父亲战死沙场的噩耗传来那晚,整个国公府笼罩在巨大的悲恸和恐慌中。母亲哭晕过去,

下人们惶惶不安。我蜷缩在冰冷的床角,浑身发抖,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谢凛翻墙闯了进来,

不管不顾地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他笨拙地拍着我的背,像哄一个受惊的孩子:“阿昭别怕,

我在。沈伯伯是英雄,他走了,还有我。我会护着你,一直护着你!我发誓!”然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朵海棠花,小心翼翼地簪在我头上,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阿昭乖,

再哭就不漂亮了。以后我天天陪着你……”海棠花香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少年气息,

成了那个冰冷绝望的夜晚里,我唯一的光和暖。“**?您……您怎么了?

”小荷担忧的声音将我从回忆的深渊拉回。我猛地回神,才发现脸颊一片冰凉。不知何时,

竟已泪流满面。我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声音带着一种透支后的疲惫和平静,

对小荷说:“把钥匙和地契……送过去吧。”小荷瞪大了眼睛,急得直跺脚:“**,

您不能这样,那院子是您的!凭什么让给她?世子爷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您!还有二**,

她分明是……”“小荷。”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别说了。

反正……也住不了了。”小荷愣住了,一时没明白我话里的深意,

只以为我是心灰意冷到了极致。她张着嘴,还想说什么。“住不了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突兀地在门口响起。“沈昭,你要上哪去?”我和小荷同时骇然转头。

只见谢凛不知何时竟已站在门外。谢凛凌厉的目光越过我,

看向我身后那摊开在地上、尚未完全收拾好的行囊上。“你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大步跨进房内,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沈宁也出现在他身后,裹着谢凛的披风,

小脸在灯下依旧苍白,却难掩眼中那份热切的、近乎贪婪的期待。我本想说:“五日后,

我将奔赴漠北,此去生死难料。”但又想起他方才在暖阁打断我解释时的冰冷眼神,

那句“惺惺作态”的斥责。喉咙里堵得发慌,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平淡无波:“去……外祖家。江南水乡,散散心。

”这个借口拙劣得连小荷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我径直将手中的紫檀木匣递向沈宁的方向,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钥匙和地契,都在这里。院子归你了。”“沈昭!

”谢凛猛地挥手,像拂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厉声斥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刚收拾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现在又急着把院子塞给宁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不是又在盘算着什么害她的心思?!”“害她?”我重复着这两个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荒谬感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所有理智。我抬起头,

目光扫过一旁的沈宁,直视着谢凛写满猜忌和厌恶的眼睛:“谢世子多虑了。我若真想害她,

何必等到今日?何必用一座院子?”“你!”谢凛被我这句话呛得脸色铁青。“阿姐!

”沈宁适时地发出一声惊恐的抽泣,像是被我的“威胁”吓坏了。“凛哥哥,

这院子是你送给阿姐的……宁儿不能要!阿姐别生我的气,

我……我不配……”她哭得梨花带雨,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宁儿别怕!”谢凛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愤怒。“好,好得很,

沈昭,你厉害!你有本事!你不是要给吗?行!我替宁儿收下。

”他一把从我手中夺过钥匙和地契,动作粗暴,“给了就别后悔!

永远别再想着耍花样要回来!”我看着他护着沈宁的姿势,声音轻得像叹息:“说完了?

”不等他再有任何反应,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沉重的门板隔绝了他惊怒交加的脸,隔绝了沈宁那虚伪的啜泣,

也彻底隔绝了我与门外那个世界的所有联系。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4“姐姐,姐姐,你开开门呀……姐姐!你别生宁儿的气好不好?”敲门声响起,

沈宁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担忧,透过门缝钻进我的耳朵,

“凛哥哥他不是故意凶你的……姐姐,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说说话……姐姐?

”谢凛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好了,你身子才刚好些,也经不起气。”我的心猛的一跳,

甚至以为他在关心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他接着道:“好了宁儿,听话,别敲了,

仔细手疼。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不识好歹的东西,让她自己待着。我们回去,嗯?

犯不着为了她受气……”原来,他不是在关心我,他只是在担心沈宁敲门会累着手,

会吹着风,会因为我生气。想着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扶着门板想站起来,

却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沈昭,有急诏!”一个清朗的男声从院外传来,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我心头猛地一跳,急诏?难道是军情有变?几乎是本能反应,

我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猛地拉开门。却因为起身太急,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小心!

”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我。是秦铮,镇北大将军的独子,

也是此次驰援北境的副将之一。他显然是匆匆赶来,一身未卸的玄甲还带着寒气。门外,

谢凛正扶着沈宁,两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谢凛讥诮道:“呵!

我当是为什么急着要去江南,连院子都不要了!”他的声音如同冰渣子摩擦,

“原来是攀上了新枝头,沈昭,你可真是好本事。难怪迫不及待要甩开旧物,怎么?

是怕这位‘新欢’,嫌弃你过去的院子不干净吗?”“谢凛!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秦铮瞬间炸了,他本就是火爆脾气,哪里听得下这等污言秽语,冲着谢凛厉声吼道,

“你眼睛瞎了?没看见她站都站不稳了吗?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手腕的伤还没好利索,

你是不是又逼她了?你知不知道她过几日……”“铮哥!别……”我虚弱地抓住秦铮的手臂,

用尽力气摇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哀求。“好,我们走!”他不再废话,

转身就要带我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站住!”谢凛暴怒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秦铮你什么意思?你要带她去哪?”秦铮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

嗤笑一声:“什么意思?过几日,你自然会知道。”说完,

他不再给谢凛任何发问或阻拦的机会,动作利落地将我扶上他的战马。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

稳稳地坐在我身后。“沈昭!你给我下来!”谢凛气急败坏的怒吼声自身后传来,

“你敢跟他走!你……”秦铮有力的手臂环过我腰间,抓住缰绳,低喝一声:“抱紧!驾!

”谢凛的声音被骤然响起的、清脆急促的马蹄声彻底淹没。骏马如同离弦之箭,

将谢凛和沈宁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秦铮的怒骂声在疾驰的风中依旧清晰,

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混账东西!**!他谢凛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你,

还有那个沈宁……阿昭,你……”“铮哥,别骂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弱和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喃喃。

秦铮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不信:“以前?阿昭,你还在为他说话?

他以前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就是个眼瞎心盲的混球!把你伤成这样,

你还……”“他以前……真的很好。”我闭上眼,冰冷的泪水终于滑落,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5从小,谢凛好像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六岁那年,我贪玩,

非要爬上国公府后花园那棵海棠树去摘最高的那枝花。结果一脚踩空,尖叫着摔了下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落入的是一个带着青草和阳光气息的怀抱。谢凛垫在了下面,

闷哼一声,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地上。他疼得龇牙咧嘴,

却第一时间紧张地查看我的手脚:“阿昭!摔着没?疼不疼?”看到我手心擦破的一点皮,

他那张俊秀的小脸皱成一团,比自己摔了还疼。“呜……”年幼的我瘪着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笨拙地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替我包扎,

嘴里还不停地哄着:“不哭不哭,吹吹就不疼了。下次我帮你摘,爬那么高多危险。

”然后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一颗皱巴巴的玫瑰松子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塞进我嘴里。

“阿昭乖,吃糖就不疼了。我、我背你回去!”他蹲下身,

单薄的背脊在我眼前弯成一座小小的桥。我趴上去,

嘴里甜腻的滋味混着他身上青草和阳光的气息。八岁的我因为背不出《女诫》,

被母亲罚跪在祠堂。电闪雷鸣中,我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忽然,窗户被轻轻推开,

谢凛浑身湿透地翻了进来。“阿昭别怕!我在!”他冻得嘴唇发白,

却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抄的《女诫》,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注解。“我帮你!”他跪在我身边,

小声地、一字一句地教我背,时不时做个鬼脸逗我笑。祠堂外雷声轰鸣,

他的声音却成了最安心的庇护。直到我十岁生辰的夜晚。

他偷偷带我爬上府里最高的藏书阁顶楼,指着远处皇宫方向那隐约可见的高耸轮廓,

眼睛亮得惊人:“阿昭,看到没?那就是摘星台,离天最近的地方。等我再长大一点,不,

等中秋节,我就带你去。我们去那最高的地方,放最大最漂亮的河灯,

把你的心愿第一个告诉天上的神仙,好不好?”他的许诺,在漫天星斗的见证下,

郑重地刻进了我的心里。我用力点头,兴奋得小脸通红,

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高台之上的璀璨星河和随波远去的河灯。然而,第二天清晨。晨露未晞,

国公府的大门被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八百里加急!北境军报!

镇国公……镇国公沈将军……力战殉国!”整个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6父亲战死的阴霾尚未散去,灵堂的香烛气息还萦绕在鼻尖。父亲麾下一个姓张的老部将,

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带回了一个瘦弱、怯生生的小女孩——沈宁。他说,

这孩子是父亲的私生女,母亲也已经死在了战火废墟中,孤苦无依。他于心不忍,

便带了回来。想着国公府家大业大,总能给她一口饭吃,也算告慰战死的国公爷在天之灵。

于是,沈宁,顶着“镇国公庶女”的名分,被安置在了国公府。她初来时,总是低着头,

说话细声细气,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那时的谢凛,或许是出于对我父亲遗孤的怜悯,

也或许是想让我有个“伴”,不再沉溺于丧父之痛。他来找我玩,

也总会顺便带上怯生生跟在后面的沈宁。他努力地想让我们“姐妹”和睦。然而,噩梦,

便从那时开始了。沈宁总是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谢凛,

看着府里的每一个人。她会在我和谢凛下棋时,“不小心”打翻茶水,弄湿我的裙摆和棋盘。

她会在谢凛送我小玩意儿时,躲在一旁默默垂泪,让谢凛以为我欺负了她。海棠树下,

明明是她自己没站稳崴了脚,却在我伸手去扶时,惊叫一声向后跌倒,哭着说是我推了她。

谢凛冲过来,看到的就是她泪眼婆娑、而我“伸着手”的“罪证”。书房里,

父亲留给我的一本珍贵兵书,我不过离开片刻,回来时便发现书页被墨汁污了大半。

沈宁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打翻的砚台,吓得小脸煞白,连连道歉说自己不小心。

谢凛皱眉看着被毁的书,再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对我说:“阿昭,宁儿不是故意的,一本书而已,别太计较。”一次又一次。她的眼泪,

她的柔弱,她的“无心之失”,悄无声息地将谢凛的注意力和信任一点点拉走。

而我每一次的辩解、愤怒,在他眼里,都成了心胸狭窄、容不下一个“孤苦妹妹”的证明。

直到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我在父亲旧部的遗物中,偶然翻到了一封沾着陈旧血迹的信笺。

是那位带回沈宁的张部将在一次醉酒后写给家人的忏悔书。信中清楚写着,

沈宁并非我父亲的私生女,是他在战场附近捡到的孤儿。张部将见她可怜,

又想着国公府正逢丧事,多个“遗孤”或许能多一份抚恤,

便谎称她是我父亲的“庶女”带了回来。我攥着那封铁证如山的信笺,浑身冰冷又滚烫,

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告诉谢凛。然而,就在靠近谢凛常去的后花园时,

我又听到了沈宁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控诉:“凛哥哥,

我真的没有……是阿姐她……她刚才又凶我,说我抢走了你,还推了我……”“我没有推她!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冲了出去。“她根本不是我妹妹,她是假的,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我指着地上的沈宁,眼睛赤红。“沈昭!”谢凛厉声喝道,

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厌恶。

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了赶走宁儿,

你竟然编造出如此恶毒的谎言?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能骗我们什么?

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她?”“我没有撒谎,我有证据。”我急切地想要拿出那封信。“够了!

”谢凛却猛地挥手打断我,根本不想听,也不想看。“沈昭,

我没想到你竟变得如此心胸狭隘,如此刻薄。沈伯伯尸骨未寒,你就容不下一个孤女?

你对得起沈伯伯在天之灵吗?你对得起张叔拼死带她回来的苦心吗?”“她不配!

”我尖声反驳,眼泪也涌了出来。“滚!”他盯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冰冷刺骨,

“沈昭,你现在就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用这种恶毒的心思对待宁儿。”他弯腰,

小心翼翼地将吓坏了的沈宁扶起来,护在身后。从那天起,我知道,有什么东西,

彻底碎裂了。再也无法弥合。后来,在那座暖阁里,在沈宁那故作天真去放河灯的提议下,

他毫不犹豫地宠溺应承:“好啊。宁儿想去放,我们过几天就去。

”过几天就去……五年前那个关于摘星台和河灯的约定,五年后,他终于要兑现了。不过,

是带她去。原来,从沈宁出现的那一刻起,属于沈昭的那盏河灯,

就注定……永远无法点亮了。7一夜疾驰,却无法驱散锥心刺骨的回忆带来的寒意。

手腕的旧伤隐隐作痛,心口的伤疤更是鲜血淋漓。次日清晨,

秦铮坚持要随我去军需处清点物资。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时,竟又遇到了谢凛和沈宁。

谢凛一身锦袍,显然像是陪着沈宁来散心。沈宁正依偎在谢凛身侧,

指着远处一片枯黄的芦苇荡,娇声说着什么。狭路相逢。空气瞬间凝滞。谢凛看到我,

尤其是看到我身旁的秦铮时,脸立刻沉了下来。沈宁则怯生生地往谢凛身后缩了缩,

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我目不斜视,只想尽快从这令人作呕的组合身边走过去。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