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小娇妻又逃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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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抄写、喝药、偶尔偷溜出去被揪回来训斥的循环中悄然滑过。转眼,及笄礼的日子到了。

摄政王府为了卿卿的及笄礼,铺陈开来的奢华几乎令整个京城侧目。朱漆大门洞开,车马如龙,冠盖云集。朝中重臣、勋贵宗亲、名门闺秀,络绎不绝。府内处处张灯结彩,锦缎铺地,名花堆砌,丝竹管弦之声袅袅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熏香、酒肴的馥郁和脂粉的甜腻气息。

卿卿身着繁复华美的及笄礼服,层层叠叠的云锦霞帔,金线刺绣在烛火下流光溢彩。沉重的赤金点翠头面压得她脖颈微微发酸。她被一群喜娘和侍女簇拥在正厅的屏风后,像个精致绝伦的人偶,听着外面司仪高亢的唱礼声,接受着一波又一波宾客或真心或假意的道贺与瞩目。

她脸上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属于摄政王“侄女”的端庄微笑,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穿过屏风的缝隙,牢牢锁在厅堂主位之上。

顾屹川端坐其上。一身玄色亲王蟒袍,金线在烛火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衬得他眉目愈发深邃,气势沉凝如山岳。他面上带着惯常的、疏离而威严的浅笑,接受着百官的朝拜与恭维。那笑容如同精工雕琢的面具,完美,却毫无温度。他的目光偶尔掠过屏风,也只是极快的一瞬,如同看一件他亲手打磨、如今终于能摆上台面的精美器物,带着审视与……一种卿卿读不懂的、深藏的疏远。

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卿卿。这满堂的喧嚣、华丽的衣饰、虚假的奉承,都像一层层厚厚的茧,将她与那个在书房里笨拙地为她吹凉苦药的男人隔绝开来。她感觉自己像一尾被抛在岸上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一丝属于他的气息。

冗长的仪式终于接近尾声。宾客们被引入花厅饮宴,丝竹声更盛,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正厅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收拾残席的下人。

卿卿借口更衣,挥退了身边所有的侍女。她没有去更衣室,而是提着繁复的裙摆,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蝶,步履匆匆,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穿过回廊,径直走向顾屹川独处的书房。那里是她熟悉的地方,是这十年里,除了她的听雪楼,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真实与依恋的地方。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晕黄的烛光。她轻轻推开。

顾屹川正背对着门口,负手立在巨大的书架前。他脱去了繁重的礼服外袍,只穿着玄青色常服,挺拔的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孤峭。他似乎在看着书架上的某一卷书,又似乎只是出神。

听到门响,他并未立刻回头,只是身形微微一顿。

卿卿反手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宴乐喧嚣。书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细微哔剥声和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背影。华丽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顾屹川缓缓转过身。

烛光跳跃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他看着走到近前的少女,盛装之下,那张脸褪去了往日的娇憨跳脱,显露出惊人的美丽,眉宇间却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孤注一掷般的执拗。

“皇叔。”卿卿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却异常清晰。她仰起头,乌黑的眼睛里映着烛火,也映着他的身影,亮得惊人,带着灼人的热度,直直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底。

顾屹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警惕与……冰冷的抗拒。他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卿卿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踮起脚尖!

少女身上清甜的、混合着脂粉和花香的温热气息骤然逼近。柔软、带着惊人热度与决绝的唇,毫无预兆地、生涩却又无比坚定地,印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烛火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顾屹川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石!他深潭般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是惊愕,是难以置信,是滔天的怒意,还有一种被最信任之人猝然背叛的、深沉的痛楚!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片能冻结一切的冰寒风暴!

“放肆!”一声压抑到极点、如同困兽低咆般的怒喝从他齿缝间迸出!

与此同时——

“哐当——哗啦!”

案几上那只顾屹川用了多年的、质地上乘的青玉茶杯,被他猛然挥落的袍袖狠狠扫落在地!玉杯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溅了一地,狼藉不堪。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书房里回荡,如同惊雷炸响!

卿卿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巨响吓得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唇上还残留着那冰冷而坚硬的触感,带着他勃然的怒意,像烙印一样灼痛。她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杯碎片,又惶然地看向顾屹川。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如同淬了毒的寒冰,死死地锁住她,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近乎狰狞的怒意和……一种深深的、冰冷的失望。

“来人!”顾屹川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磨出来,“送姑娘回听雪楼!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违者,杖毙!”

最后两个字,带着森然的杀意,砸在卿卿的心上,也砸碎了书房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