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弥漫着死亡的寒气。
护士把麻药缓缓推进我的血管。
余光中,我瞥见了邵泽言西装口袋里的机票。
目的地,马尔代夫。
进手术室前,苏岚月拉着邵泽言的手,说恢复视力后,想去看大海。
原来,我的眼角膜,是他送给她的海景门票。
麻药渐渐漫过心脏,我的意识开始昏沉。
我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手术灯,到死都想不明白。
邵泽言,若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娶我?
是因为我妈死在你的工地上,你觉得亏欠?
还是因为我抱着你腿哭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好欺负?
你说会爱我一辈子,可小辉出生那天,你在产房外接苏岚月的电话,说她怕黑。
你说要给小辉最好的生活,却在他被狗咬时,先问苏岚月有没有被吓到。
现在你为了她要挖掉我的眼睛,那我们这六年算什么?
小辉又算什么?
再次睁眼时,世界是一片彻底的黑。
我慌得伸手去抓,指尖触到冰凉的被单,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眼睛了。
我拉住身边小护士的手,问她邵泽言在哪儿。
护士的声音吞吞吐吐:
“邵先生他......已经走了。”
“带着苏**,坐飞机走的。”
“走了?”
我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也是,他要带新的“光明”去看海,怎么会留在这个满是消毒液的地方。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
“罢了,辛苦你扶我去看小辉吧。”
我掀开被子,脚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
原来看不见路是这种感觉,像被全世界扔进了无底洞。
护士按住我的肩膀,过了很久,才艰涩地开口:
“沈**,请您节哀。”
“孩子......孩子在您手术的时候,已经走了。”
我呼吸一滞,瞬间崩溃:
“不可能!小辉昨天还跟我说会乖的!”
“是真的......”
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拉着我的手:
“邵先生说,止疼药副作用大,让我们别给孩子用。”
“凌晨的时候,小辉疼得厉害,监护仪响个不停,等医生赶到时......已经没气了。”
我的小辉。
那个摔倒了会自己爬起来说不疼的孩子。
那个怕我伤心强装笑脸的孩子。
是活活疼死的。
而我这个妈妈,当时躺在手术台上。
任由那个男人挖掉我的眼睛,连孩子最后一声哭叫都没听到。
我猛猛捶着病床,发了疯一样狂笑起来,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不断涌出。
原来人没有眼睛,也是会流泪的。
流的是心里的血。
护士想安慰我,被我一把推开。
我摸索着找到床头的手机,凭记忆按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陆致尧的声音带着焦急:
“佳禾,小辉的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我这就安排人接你们母子来首都!”
“不必了。”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声音冷得像冰:
“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我要让陆致尧,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