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真正的苏家长房嫡女……”
陈管家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苏小棠早已不堪重负的心防上,发出沉闷的回响。那本摊开的、散发着古老尘埃气息的深褐色族谱,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挣脱的烙印,将她“苏小棠”这三个字,死死钉在了苏家那棵盘根错节、遮天蔽日的巨树之上!
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涌,冲得她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地盯着纸页上那个墨色尚新的名字,指尖深深抠进冰冷的砖墙缝隙,粗糙的砂砾刺痛皮肤,却丝毫无法驱散那灭顶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
唯一的……嫡女?苏振邦之独女?
那她这几个月来的挣扎算什么?这具身体里那个“查无此人”的灵魂算什么?那些为了几百块房租焦头烂额、在片场角落啃冷面包、在便利店货架前为1.5元的方便面犹豫的日子……又算什么?!一场精心编排的、针对她的巨大笑话吗?!
“不……”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嘶哑抗拒从她干裂的唇瓣间挤出,微弱得几乎被巷子里的风声吞没,“这不可能……你在骗我……这一定是假的……”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否认,身体却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控制不住地颤抖,膝盖的伤口在粗糙地面的摩擦下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陈管家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模样,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翻涌着深切的痛楚与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没有再解释族谱的真伪——那上面凝聚的苏家数代传承的威严和庄重,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他沉默地将那本沉重的族谱极其珍重地重新包裹进深蓝色丝绒套中,小心翼翼放回公文包最内层。然后,他抬起手,做了一个让苏小棠意想不到的动作——他解开了自己那身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外套的纽扣。
这个动作打破了管家一贯的刻板形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郑重。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并非什么华丽的文件袋,而是一个极其朴素、甚至显得有些陈旧的牛皮纸档案袋。封口处用最普通的棉线缠绕封好,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只在边缘处能看到纸张因长期折叠而产生的细微磨损痕迹。
陈管家没有立刻打开它。他的目光落在苏小棠苍白如纸、写满惊骇与不信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邃的古井。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悲悯的平静,“老陈知道,这本族谱,对此刻的您而言,或许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它斩断了您为自己编织的‘替身苏小棠’的美梦,将您强行拖回一个您拼命抗拒的身份和旋涡之中。”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
“但您必须明白,这身份,并非只有枷锁和危险。它同样赋予了您……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和依仗。那些躲在暗处、用尽下作手段妄图将您碾入尘埃、让您永世不得翻身的魑魅魍魉……他们所惧怕的,正是您此刻所拥有的、却茫然不知的……真正底蕴!”
苏小棠的呼吸猛地一窒!力量?依仗?底蕴?这些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头发慌!她一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十八线,能有什么底蕴?!
陈管家不再看她,他的视线落在手中那个朴素的牛皮纸袋上,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沉甸甸的、足以打败认知的存在。他布满皱纹的手指异常稳定地,解开了封口的棉线。
线头松开,发出轻微的“簌”声。
他伸手探入袋中,取出了一叠装订整齐的纸张。
纸张是普通的A4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印满了文字和表格。没有任何花哨的封面,没有任何烫金的标识。朴素得……与它所承载的内容,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残酷的对比!
陈管家没有立刻将纸张递给她,而是用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紧紧锁住苏小棠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眸子,一字一句,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在您‘失踪’的这几个月里,在您为了几百块房租焦头烂额、在您被当成垃圾扫地出门、在您蜷缩在这里啃食冰冷面饼的时候……”
“您名下所有被非法冻结、转移、隐匿的资产和权益,已于昨日凌晨零时,在全球十七个司法管辖区,由苏氏家族信托基金及全球顶级律师团,依据这份《苏氏长房嫡女继承权确认书》及族谱铁证,同步启动法律程序,完成了解冻、追索与重新确认!”
轰——!!!
苏小棠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颗洲际导弹正面击中!瞬间被炸得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所有的语言能力、所有的感知能力……都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解冻?追索?重新确认?全球十七个司法管辖区?顶级律师团?
这些词每一个都超出了她此刻贫瘠想象力的极限!像天方夜谭!
陈管家无视了她石化的状态,终于将那叠朴素到极致的A4纸,递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
“请过目,**。”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是您作为苏氏财团唯一合法继承人,名下部分核心资产的……即时清单。”
“部分”?“核心”?
苏小棠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收缩成了针尖!她颤抖着,几乎是机械地伸出那只沾满灰尘、指甲缝里嵌着污垢的手,接过了那叠轻飘飘、却又仿佛重逾千斤的纸张。
她的视线,带着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自虐般的恐惧,落在了最上方一页的标题上:
【苏小棠女士(苏氏长房嫡女)名下可支配资产清单(部分·即时生效)】
目光向下移动。
第一行:
瑞士苏黎世联合银行(UBS)私人保管账户:现金及等价物:USD$1,852,367,441.89(拾捌亿伍仟贰佰叁拾陆万柒仟肆佰肆拾壹美元捌拾玖美分)
备注:该账户为夫人(指苏小棠生母)生前为您设立的成长基金及零用账户,年化收益自动滚存。
苏小棠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串长得让她眼晕的数字上!
1…18亿?美元?!
零用……账户?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胃里翻江倒海,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极致的荒谬!她几个月前还在为几块钱的矿泉水要不要买犹豫!她的“全部家当”加起来可能都买不起这串数字末尾的一个零头!
视线几乎是麻木地向下移动:
离岸信托基金(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PhoenixRisingTrust”(凤凰涅槃信托)
受益人:苏小棠(唯一且不可变更)
核心资产构成:
全球范围内已探明、持有完全开采权的特大型稀有金属矿脉(锂、钴、铂族)共计7处(分布:澳洲2处,非洲3处,南美2处)
全球核心商业地段永久产权顶级写字楼/商业综合体共计19栋(分布:纽约曼哈顿3栋,伦敦金融城2栋,东京银座1栋,香港中环2栋,上海陆家嘴2栋…)
全球著名度假胜地私人岛屿共计3座(加勒比海1座,南太平洋1座,地中海1座)
其他:包括但不限于顶级酒庄、艺术品收藏(部分估值)、尖端科技公司股权包…
苏小棠拿着纸张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纸张发出哗啦的响声。矿脉?7处?写字楼?19栋?私人岛屿?3座?这些词对她来说,遥远得如同另一个维度的传说!它们怎么会……和她“苏小棠”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她的目光像生了锈的齿轮,艰涩地继续向下滚动:
苏氏集团(母公司)股份:作为长房嫡女及唯一继承人,您自动继承并已确认名下持有苏氏集团51.3%的不可稀释投票权股份。按昨日收盘价及集团总资产估值,该部分股权即时市值约:USD$72,500,000,000+(柒佰贰拾伍亿美元以上)
备注:该股权附带集团最高决策权。相关法律文件及印鉴(包括苏氏祖传家主印)已由信托基金保管,待您正式签署继承文件后移交。
“七百……二十五亿……美元?”苏小棠失神地喃喃念出这个数字,声音飘忽得如同呓语。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这个蜷缩在垃圾堆旁、手里捏着一张写着天文数字清单的、名叫苏小棠的可怜虫。苏氏集团?51.3%?最高决策权?家主印?这些词每一个都像巨大的锤子,将她残存的那点“替身演员苏小棠”的自我认知,砸得粉碎!
她像个溺水的人,视线在密密麻麻的条目上疯狂扫视,试图抓住一点她能理解的、属于“她”的东西:
日常流动资金账户(中国境内):开户行:瑞士银行(中国)有限公司私人银行部
即时可用余额:RMB¥500,000,000.00(伍亿元人民币整)
备注:该账户为您的零用及紧急备用金账户,已解除一切限制,可随时通过专属黑卡或手机银行全额支取。
五亿……零花钱?
苏小棠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数字上。五亿。人民币。零花钱。
她想起了自己口袋里那几张皱巴巴、加起来不到十块钱的零钱。想起了自己为了省一块钱,在便利店货架前徘徊的心酸。想起了房东王婶将那袋装着所有“家当”的垃圾扔出来时,那鄙夷唾弃的眼神……
“噗……”一声怪异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像是哭,又像是笑,更像是濒死之人的最后一丝气息。巨大的、无法形容的荒谬感如同海啸,彻底将她淹没!胃里翻搅得更加厉害,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就在她精神彻底崩溃的边缘,陈管家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混乱的力量:
“**,这份清单上的每一个数字,每一处资产,都不仅仅是冰冷的财富。它们是您母亲……”
陈管家的话语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顿住了!那个“母亲”的称呼,似乎触动了某个极其敏感的开关。他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深切的哀痛、刻骨的怀念,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触及禁忌般的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改口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是夫人,在您尚未出世时,就为您精心筹划、呕心沥血铺设的基石。是她为您……留下的铠甲与利剑!”
夫人?母亲留下的?
苏小棠混乱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极其微弱的电流闪过!一个模糊得几乎抓不住的碎片画面倏然掠过——似乎是一只极其白皙、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摇篮?但那画面快如闪电,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数字洪流和荒谬感淹没。
陈管家看着她依旧失魂落魄、仿佛灵魂出窍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不忍也被决绝取代。他上前一步,不再给她任何逃避和消化的时间,将那叠轻飘飘却又重逾泰山的资产清单,稳稳地塞进了她僵硬的手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仿佛要将这泼天的富贵和随之而来的惊涛骇浪,强行烙印进她的骨髓!
“拿着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告,在这肮脏破败的后巷里回荡,形成一种撕裂般的荒诞与震撼:
“从这一刻起,您不再是那个为房租发愁、任人欺凌的十八线替身苏小棠!”
“您是苏氏财团唯一合法的继承人!是坐拥千亿资产、掌控全球矿脉与顶级地产的苏家嫡女!”
“您的名字,苏小棠,将不再意味着‘查无此人’!它意味着——”
陈管家猛地顿住,他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目光如炬,穿透苏小棠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和深不见底的茫然,一字一句,如同惊雷,轰然炸响:
“——点石成金!”
“——富可敌国!”
“——权势滔天!”
“轰隆——!!!”
仿佛是为了呼应这石破天惊的宣告,远方天际,毫无预兆地炸响了一声沉闷的惊雷!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急速翻涌堆积,酝酿着一场即将倾泻而下的狂风暴雨!
惨白的闪电撕裂阴沉的天幕,瞬间照亮了巷子里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
一个西装革履、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如同最忠诚的骑士,躬身肃立在肮脏的墙角。
一个蜷缩在地、浑身污秽、脸上泪痕与灰尘交错、膝盖缠着渗血纱布的年轻女孩。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叠印着足以打败世界认知的天文数字的、朴素至极的A4打印纸。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狂喜,只有一片被彻底摧毁后的、巨大而空洞的茫然,以及……一丝在惊雷闪电映照下、缓缓爬升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寒意。
冰凉的、豆大的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打在苏小棠脸上,混合着未干的泪水和灰尘,带来刺骨的寒意。
富可敌国?权势滔天?
她低头,看着手中被雨水迅速打湿、墨迹微微晕开的清单。那串串天文数字在雨水的浸润下,扭曲变形,仿佛一张张无声狞笑的鬼脸。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