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二十四年·腊月初九,三更鼓响,靖王府灯火彻夜未熄。沈青鸾发作了。
先是一阵细微的抽痛,像有人在腹中轻轻拉扯;转瞬便成滔天巨浪,疼得她攥碎锦被。
稳婆、御医、女侍潮水般涌进产房,热水一盆接一盆端进去,又被血水一盆接一盆端出来。
萧无寂立在廊下,蟒袍被雪打湿,指尖却烫得吓人。
他第三次想冲进去,被老御医死死拦住:“王爷,妇人生产,血房不祥——”
“滚!”
男人眼尾血红,声音哑得不像人,“她若有不测,本王要你全族陪葬!”
产房内,沈青鸾疼得唇色发白,却死死咬着软木。稳婆满头大汗:“王妃胎位不正,又中了蛊毒,再拖下去恐一尸两命!”
蛊毒?!沈青鸾眼前一黑。
她想起昨日午后,林婉清被押往大理寺前,突然冲她诡笑,将一枚银簪划破掌心。簪尖淬了幽绿汁液,她只觉指尖一麻,却未在意。如今才知,那竟是苗疆“落子”蛊——专伤孕妇,令胎死腹中。剧痛再次袭来,她几乎失去意识。
“鸾儿!”隔着屏风,萧无寂的声音带着颤,“挺住!我在这!”
沈青鸾抬眼,看见屏风上映出他扭曲的影子——那是她从未听过的慌乱。她忽然想起前世,她孤零零死在冷宫,连一声呼喊都无人应答;今生,她有人拼命为她撞开生死门。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陷进掌心,血珠滚落:“取刀……剖腹取子。”
稳婆吓得跪地:“王妃不可!”“再拖一刻,我们都会死。”
沈青鸾声音冷静得骇人,“我数到三,不动手,我自己来。”
“一、二——”第三声未落,屏风被一脚踹开。
萧无寂闯进来,蟒袍沾满雪泥,双目赤红。他单膝跪在榻前,握住她手:“我陪你。”
御医颤声道:“王爷,血房不吉……”
“本王就是吉!”
男人声音冷戾,“剖腹取子,本王亲自来!”
……刀尖划破肌肤的刹那,沈青鸾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萧无寂的手稳得出奇,刀锋避开血管,精准划开七寸。血喷涌而出,染红他半幅衣袖,却未溅到孩子分毫。
一声微弱啼哭,像划破长夜的利刃——
“是个小世子!”稳婆带着哭腔报喜。孩子被迅速裹进襁褓,萧无寂却未看一眼,只死死盯着沈青鸾苍白的脸:“鸾儿,别睡!”沈青鸾眼前发黑,却仍笑:“孩子……像谁?”“像你。”男人声音哽咽,指腹擦去她唇角血迹,“像你一样倔。”然而危机未解。蛊毒顺着血液蔓延,她脉搏越来越弱。御医跪成一排,束手无策。
萧无寂忽然想起什么,扯开自己衣领,露出心口一道旧疤——那是当年为救她挡箭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