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痒,发现妻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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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的玻璃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把窗外的街景晕染成模糊的色块。林远搅动着杯里的拿铁,奶泡在褐色的液体上划出破碎的纹路,像他此刻的心情。

魏若兰坐在对面,手指反复摩挲着温热的马克杯,杯壁上“平安”两个字被她的指温焐得发亮。她比上次在商场见面时憔悴了些,眼下的青黑遮不住,像是熬了几个通宵。

“你找我……是想问沈蔓的事吧?”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沙哑,“我知道,你早晚都会来问的。”

林远抬眸,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膀上。“我想知道全部。”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大学开始。”

魏若兰的喉结动了动,端起杯子喝了口热可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其实……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她的视线飘向窗外,像是透过雨雾看到了十几年前的校园,“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撮合你和沈蔓。”

这句话像枚生锈的钉子,轻轻敲在林远心上。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没说话,等着她继续。

“我和沈蔓是室友,从大一开始就睡上下铺。”魏若兰的声音浸在回忆里,变得柔软而苦涩,“她那时候像个小太阳,画起画来不要命,眼睛里有光。直到遇见沈江明。”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克服某种抗拒。“沈江明是油画系的学长,比我们高三届,已经在小圈子里有点名气了。他第一次见沈蔓,是在画室,她正对着他的画临摹,骂他‘光影处理得像坨屎’。”

魏若兰笑了笑,眼里却泛起水光。“你说怪不怪?就因为这句骂,他们好上了。沈江明说,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说沈蔓身上有股野劲,是他画里缺的那笔亮色。”

那笔亮色。林远想起沈蔓藏在抽屉里的画册,想起她看着沈江明的画时发亮的眼睛。原来他从未拥有过那笔亮色,他只是在她收起画笔后,捡到了那个黯淡的空壳。

“他们好的时候,全校都知道。”魏若兰的手指在杯沿画着圈,“沈江明的画里全是沈蔓,沈蔓的速写本里全是沈江明。他们在画室待到深夜,在操场看日出,在银杏道上踩落叶……那时候的沈蔓,是真的快乐,快乐得像要炸开。”

林远想起自己和沈蔓的十年,他们的日子里有柴米油盐,有林舟的哭闹,却很少有这样“快乐得像要炸开”的瞬间。他们的快乐是温吞的,是克制的,是“安稳日子”该有的样子。

“毕业那年,矛盾来了。”魏若兰的声音沉了下去,“沈江明拿到了北京一家画廊的合约,要去闯。沈蔓不愿意,她爸妈身体不好,她想留在本地。”

“他们吵了整整一个月。沈江明说沈蔓‘没追求’,沈蔓说沈江明‘眼里只有画’。最后一次吵架在火车站,沈江明把戒指扔在她面前,说‘你选安稳,我选远方,从此两不相欠’。”

林远的心猛地一缩。戒指。他想起沈蔓首饰盒里那枚从未戴过的素圈银戒,内侧刻着模糊的“J”字——是沈江明名字的首字母。她说是“大学时买的玩的”,原来那是被扔掉的订婚戒指。

“沈江明走的那天,沈蔓把自己关在宿舍,三天没吃饭。”魏若兰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踹开门的时候,她正拿着那枚戒指哭,说‘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那时候恨死沈江明了,觉得他毁了沈蔓。”她擦掉眼角的泪,“所以后来你出现的时候,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好好对她,希望你能把她从那个泥潭里拉出来。”

林远想起魏若兰当年对他的热情,想起她总说“沈蔓能遇到你是福气”,原来那不是单纯的祝福,是带着愧疚的托付。她以为自己在做一件好事,却不知道有些伤口,不是换个人就能愈合的。

“她接受你的追求时,跟我说过一句话。”魏若兰看着林远,眼神复杂,“她说‘林远是好人,跟他在一起,我不用假装坚强’。”

不用假装坚强。林远想起沈蔓在他面前的样子,温和,顺从,甚至有些怯懦。原来那不是真实的她,是她在沈江明那里耗尽了所有的“野劲”后,剩下的疲惫。

“我以为她真的放下了。”魏若兰的声音充满无力感,“她结婚,生小孩,工作稳定,看起来比谁都幸福。直到五年前,沈江明回来了。”

沈江明回来的那天,沈蔓去了火车站,和十年前一样,只是这次,她是去接他。魏若兰是后来才知道的,沈蔓在电话里哭着说:“若兰,我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觉得这十年像场梦。”

“我骂她糊涂,骂她对不起你,对不起林舟。”魏若兰的声音里充满自我厌弃,“可我又心疼她,她这十年,看着安稳,其实过得像个提线木偶。只有在沈江明面前,她才像个活生生的人。”

林远沉默地听着,手里的拿铁已经凉透了。他忽然明白魏若兰那句“沈蔓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是什么意思——那不是为沈蔓的出轨辩解,是在说一个被过去和现在撕扯的女人的痛苦。

“他们一开始只是偷偷见面,在画室,在咖啡馆,在所有你不知道的地方。”魏若兰的声音越来越低,“沈江明说,他这些年在北京,画的全是沈蔓的背影,说他后悔了,说愿意为她留下来。”

“沈蔓动摇了,我看得出来。”她苦笑了一下,“她开始打扮,开始关注画展,开始……对你撒谎。那些谎言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大到她自己都收不住了。”

林远想起沈蔓新买的香水,想起她烫卷的长发,想起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原来那不是为他而改变,是为了迎合另一个人的期待,是为了找回那个丢失的自己。

“她跟我说过,她对不起你。”魏若兰的目光落在林远脸上,带着深切的愧疚,“她说‘林远是好人,可我不爱他,我从来没爱过他’。”

“从来没爱过他”。这句话像把冰锥,狠狠扎进林远的心脏。他一直以为,就算没有爱情,至少有十年的亲情,有共同抚育孩子的牵绊。原来连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走进来,魏若兰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像是怕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对不起,林远。”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替她说声对不起。还有……对不起我自己,我不该瞒着你这么久。”

林远站起身,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至少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

魏若兰抬起头,眼里满是担忧:“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林远摇摇头,“但我知道,该结束了。”

走出咖啡馆,天色已经暗了。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远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自己孤单的影子,忽然觉得很轻松。那些悬在心头的疑问,那些自我欺骗的借口,都随着魏若兰的话烟消云散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李岚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正对着电脑改论文,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林老师?”看到他,李岚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能跟你聊会儿吗?”林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李岚关掉电脑,给他倒了杯热水:“坐。”

林远坐在她对面,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笑了:“原来十年婚姻,只是一场别人画里没画完的背影。”

他没有细说魏若兰的话,只是把那些藏在画里的秘密,那些“时间的灰烬”,那些白玫瑰和咖啡馆,轻轻说了出来。李岚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评价,只是在他说完后,递给他一张纸巾。

“我以前看过沈江明的访谈。”李岚忽然说,“他说‘真正的艺术,是诚实面对自己’。”她顿了顿,看着林远,“生活也一样,不是吗?”

诚实面对自己。林远握着温热的水杯,指尖终于有了点暖意。他想,他已经诚实面对了,剩下的,该轮到沈蔓了。

离开办公室时,走廊里的钟敲了十下。林远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卸下伪装的自己,虽然疲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夜风穿过空旷的走廊,带着远处的喧嚣。林远知道,明天会很难,会有眼泪,会有争吵,会有林舟不解的目光。但他也知道,只有穿过这场风雨,他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而不是活在别人“灰烬”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