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侦探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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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蒸汽裹着螃蟹的鲜气,在白瓷砖上凝成细珠。天一正跟一只螃蟹的螯钳较劲,右手捏着蟹腿,左手按住蟹身,憋得脸通红:“我说周航,这木头疙瘩又沉又不值钱,偷它干啥?当柴烧都嫌费劲——你看这硬度,劈都劈不开。”

周航刚给陈欣悦递过一碗姜醋,闻言笑了笑,指尖在碗沿划了圈:“可不是嘛。前阵子岛上王木匠来看过,说这舵板是老红木的,泡了海水更硬,打家具都嫌太沉,除了当个念想,真是没啥用场。”他剥着螃蟹的手顿了顿,“我媳妇也说,会不会是台风天风太大,把储藏室的门吹开了,木头自己滚出去,被海浪卷走了?”

“不太可能。”陈欣悦放下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监控截图——台风天下午三点,储藏室的门紧闭着,门口的监控被风吹得晃,却能看清没有异常。“储藏室在院子最里头,四面都有墙挡着,就算门开了,木头二十斤重,哪能自己滚出院子?”她指着截图里的墙角,“你看这堆杂物,台风天就挪了个筐,其他都没动,说明风没大到能吹走船木的地步。”

苏晴坐在旁边,手里捧着碗海鲜汤,汤里的扇贝柱还在轻轻晃。她忽然想起下午在储藏室看到的划痕,细而深,像被什么东西拖着走,方向是朝着后院的小门。“那划痕……”她小声说,“像是有人特意往门外拖的,不像是被风吹的。”

天一终于掰开蟹钳,把嫩白的肉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那就是故意偷的?可偷这玩意儿干啥?既不能卖钱,又不能当柴烧,难不成是……跟周航你有仇?”

周航的笑声低了点,往汤里撒了把葱花:“我在岛上开民宿五年,没跟谁红过脸。倒是前阵子,码头那边新开了家‘观海居’,老板老李总说我这‘听潮小筑’靠船木当噱头,抢了他生意。”他摆了摆手,“不过也不至于偷木头吧?都是做生意的,犯不上。”

刘明轩一直没说话,只是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这时他忽然把本子推过来,上面画着两个对比图:左边是船木放在大堂的样子,周围总有客人围着看,有的摸木头,有的拍照片;右边是“听潮小筑”的宣传单,船木占了大半页,下面写着“老渔民的舵板,青屿岛的故事”。

“招牌。”他言简意赅,笔尖点在宣传单上的船木。

陈欣悦恍然大悟:“对了!周航你说过,很多客人是冲船木来的,说想看看‘有故事的木头’。这船木不光是你的念想,还是民宿的活招牌,本地老住户都知道,游客也爱打听。”她翻着手机里的评论,“你看,近半年的好评里,有三十多条提到船木,说‘坐在上面喝茶,像听海浪说话’。”

“那要是船木没了……”苏晴的汤勺停在碗里,“客人会不会就不来了?”

天一摸了摸下巴,右手的指尖在桌沿敲着:“这么说,偷木头的人,不是为了木头本身,是为了让‘听潮小筑’没了招牌?”他忽然一拍大腿,“那老李的‘观海居’嫌疑最大!”

“也不一定。”周航倒是沉得住气,给苏晴碗里添了个虾饺,“岛上还有个老郑,以前跟我爷爷在一条船上,后来闹了点别扭,总说我爷爷当年不该把舵板拆下来,说‘那是渔船的魂,该让它回海里去’。”他笑了笑,“不过老郑都七十多了,走路都颤,哪有力气拖走二十斤的木头?”

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桌上的宣传单沙沙响。苏晴看着窗外的浪,忽然想起船木里嵌着的那颗小贝壳,爷爷说“是大海送的印章”。她轻声问:“会不会……是觉得船木该‘回家’了?比如……有人觉得它不该放在民宿,该还给大海?”

这话让屋里静了两秒。周航的指尖摩挲着老照片上的船木,声音有点哑:“我爷爷以前也说过,‘船木是大海借咱的,早晚要还’。但他说‘得等我走了,让周航选个晴天,把它沉回老礁石那儿’,不是这么偷偷摸摸的。”

刘明轩忽然合上笔记本,起身往储藏室走。众人跟出去时,他正蹲在通风口前,用手机照着里面。通风口的铁网有点变形,边缘挂着根深蓝色的线,像从什么衣服上勾下来的。“有人从这儿伸手进来,”他指着铁网内侧的划痕,“够钥匙。”

天一凑过去看,通风口离地面一米多,够得着里面的挂钩——周航说过,钥匙就挂在那儿。“这么说,是早就盯上了?知道钥匙在这儿,台风天趁乱动手?”他摸着下巴,“可他咋知道钥匙位置的?除了周航和他媳妇,谁还知道?”

周航的媳妇端着果盘出来,听见这话愣了愣:“前阵子老李来借酱油,在储藏室门口站过一会儿,当时我正拿钥匙开门……”她声音低了下去,“我没多想,以为他就看看……”

夜色漫上来时,码头的灯亮了,黄澄澄的光淌在浪尖上。天一蹲在礁石上,手里转着个贝壳,听着浪打石头的“哗哗”声。陈欣悦和刘明轩在看民宿周围的监控,周航在打电话问老郑的动向,苏晴坐在他旁边,手里捧着那块从门口捡的贝壳。

“你说,”天一忽然开口,“这木头又沉又不值钱,偷它的人图啥呢?图个念想?可那是别人的念想啊。”

苏晴把贝壳贴在耳边,里面传来呜呜的声,像海风被困在了里面。“或许……他也有个跟船有关的故事?”她轻声说,“就像周航爷爷,觉得船木里住着海的魂。偷木头的人,说不定也觉得那木头该属于某个地方。”

浪又打过来,溅了点水花在他们脚边。天一挠了挠头,忽然笑了:“管他图啥,咱总能找着。这木头里嵌着贝壳,还刻着‘听潮’,总不能真长了腿跑海里去。”他站起身,拍了拍苏晴的肩膀,“走,咱去礁石滩转转,说不定能发现点啥——你不是想捡带花纹的贝壳吗?”

苏晴跟着站起来,贝壳在手里温温的。远处的海面上,月亮刚探出个头,把浪染成片银白。她忽然觉得,这藏在浪里的秘密,就像贝壳里的海风,看着空,其实藏着好多没说出口的故事。而那块刻着“听潮”的船木,说不定就在某个被月光照着的礁石缝里,等着被人认出它身上的印记——那些被时光和海浪刻下的,独一无二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