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那场惊世骇俗的“父辈决战”和随之而来的“夫妻结盟”,如同一剂猛药,
强行灌进了林正风和沈崇山这对老冤家的嘴里。
药效是显著的——虽然两人见面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那股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对方的戾气,却肉眼可见地消散了大半。朝堂之上,
再为北疆军饷争执时,林正风虽然依旧嗓门洪亮,
但总算没再指着沈崇山的鼻子骂“老匹夫”;沈崇山引经据典时,
也不再刻意用“莽夫”、“粗疏”之类的字眼戳林正风的肺管子。
偶尔甚至能就事论事地争论几句,吵完各自拂袖而去,
倒真有了点“同殿为臣、政见不合”的正常模样。这微妙的变化,如同春风化雪,
无声地浸润了沈府那座曾经冰冷坚固的“敌营”。
林晚照和沈砚这对被迫绑在一起的“盟友”,首先感受到了压力的骤减。
来自各自父亲的“弹药”输送频率直线下降,即使偶尔有信件或口信传来,
内容也从火药味十足的“控诉”和“命令”,变成了相对“平和”的问候,
虽然依旧别扭和……对对方“珍藏”的旁敲侧击?实在是御花园一战,双方损失惨重,
暴露了太多“宝藏”。没了外部的高压,两人在沈府内部的“同居”日常,
悄然进入了新的模式——一种在持续“斗法”中滋生出微妙默契与平衡的模式。
林晚照的小厨房被默许存在了。沈砚不再对她的“走私”行为发表任何评论,
只是在她端着香飘十里的麻辣烫或酱香浓郁的卤味经过时,会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
或者干脆绕道而行。然而,某日林晚照心血来潮,
在小厨房鼓捣出了一锅香辣扑鼻、色泽诱人的水煮鱼片时,那股霸道至极的香气,
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顽强地穿透了重重门户,钻进了沈砚的书房。沈砚正批阅公文,
笔尖一顿,那熟悉的、令人烦躁又……隐隐勾动食欲的辛辣香气再次袭来。他蹙眉,
试图凝神,却发现思路被那香气搅得有些飘忽。最终,他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循着香气,鬼使神差地踱到了小厨房门口。林晚照正被辣得嘶嘶吸气,脸颊绯红,嘴唇红肿,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却吃得酣畅淋漓。一抬头,看见门口杵着的“冰山”,
吓得差点被鱼刺卡住。“咳……沈大人?有何贵干?”她警惕地问,
下意识地把碗往身后藏了藏。沈砚的目光扫过锅里翻滚的红油,又落在她油亮红肿的嘴唇上,
眉头习惯性地拧起,眼神里是熟悉的嫌弃。他沉默了几秒,
就在林晚照以为他又要吐出“仪态”、“不洁”之类的词时,他却淡淡地开口了:“很辣?
”林晚照一愣,随即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够劲才够味!怎么?沈大人也想尝尝?
”她本是随口揶揄,没想到沈砚沉默片刻,竟真的……点了点头?!
虽然那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眼神也依旧充满了对那锅“红色岩浆”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林晚照震惊了!
冰山要下凡吃辣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立刻来了精神,坏笑着盛了一小碗,
特意选了几片裹满红油的鱼片和豆芽,递过去:“喏!沈大人请!
”沈砚看着那碗红得刺眼的食物,又看看林晚照看好戏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
洁癖和强迫症似乎败给了某种莫名的冲动,或是被辣味**出的原始食欲?。
他用林晚照递来的、崭新的筷子,极其小心地夹起一片最小的鱼片,
仿佛在进行某种危险的化学实验,缓缓送入口中。下一秒——沈砚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他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深邃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光!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噗嗤!”林晚照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平日高高在上、一丝不苟的沈大人,
被辣得如此狼狈,竟有种奇异的满足感。她赶紧倒了杯凉水递过去:“快!漱漱口!
”沈砚接过水杯,猛灌几口,才勉强压下那股灼烧感。他放下杯子,白皙的皮肤上红晕未退,
眼尾还带着点湿意,看向林晚照的眼神复杂无比——有被辣的愠怒,有被嘲笑的羞恼,
但似乎……也有一丝“这东西果然不是人吃的”的释然?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地、带着警告意味地瞪了林晚照一眼,然后转身,
脚步略快地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小厨房。林晚照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
但笑着笑着,她看着碗里剩下的水煮鱼,又看了看沈砚刚才用过的那双干净筷子,
心里某个角落,莫名地软了一下。她夹起一片鱼,放进嘴里,辣味依旧,
却好像……没那么呛人了?沈砚的书房依旧神圣不可侵犯,
但林晚照的“自由区”被默许扩大了边界——从角落的一个箱子,
变成了窗边软榻旁的一大块区域。
那里可以堆着她没看完的话本子、吃了一半的零食、做了一半的针线,
甚至还有几盆她心血来潮搬进来的、生机勃勃但稍显凌乱的绿植。沈砚每次路过,
目光都会在那片“混乱”上停留几秒,眉头微蹙,但最终也只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眼不见为净。作为交换,林晚照也尽量保证自己那边的“混乱”不蔓延到公共区域,
尤其是沈砚的书案附近。只是那个笔架……林晚照依旧执着于每晚溜进去,将它推歪一点点。
而沈砚,也依旧执着于在清晨,在她醒来之前,将它精准地扶正。
这成了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带着点幼稚又有点隐秘乐趣的“小游戏”。
没有了父辈的“大敌”,来自家族内部的“小敌”开始冒头。先是沈家的旁支亲戚,
借着探望新婚夫妇的名义登门,话里话外打探林晚照的“肚皮消息”,
暗示沈家香火传承的重要,还“贴心”地送来了各种“助孕”偏方和补品。
林晚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刚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旁边一直沉默的沈砚却突然开口,
声音冷冽如冰:“子嗣之事,自有天定。不劳诸位费心。晚照年纪尚轻,身体康健最是要紧。
这些……”他目光扫过那些可疑的瓶瓶罐罐,“还是拿回去给有需要的人吧。”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亲戚们被沈砚的冷脸和话里的疏离噎得讪讪离去。没过两天,林家的远房婶娘也来了,
拉着林晚照的手絮叨:“晚照啊,嫁入沈家是高攀了,你可得争气!
赶紧给沈大人生个大胖小子,坐稳位置!还有啊,听说沈大人年纪轻轻就官居四品?
你得劝他多上进,争取早日入阁拜相,光耀门楣才是!我们林家脸上也有光啊!
”林晚照听得嘴角抽搐。劝沈砚上进?那座冰山还需要别人劝?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卷死!
她正想敷衍,沈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淡淡道:“婶娘好意,沈砚心领。为官之道,
脚踏实地,在其位谋其政,方为正途。入阁与否,非沈砚所念。”一句话,既表明态度,
又暗含“别瞎操心”的意味,成功堵住了婶娘的嘴。送走亲戚,
林晚照看着沈砚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里却有点暖洋洋的。这家伙,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虽然话少又冷,但怼起人来精准又解气!她笑嘻嘻地凑过去,
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胳膊:“喂,刚才谢啦!配合不错!”沈砚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低头瞥了一眼被她碰过的地方,又抬眼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开。只是那微微加快的脚步,
泄露了一丝不自在。然而,乐极生悲的定律在林晚照身上似乎格外灵验。
在连续几天肆无忌惮地享受了麻辣烫、香辣蟹、水煮鱼等一系列“火系攻击”后,
林晚照脆弱的肠胃终于发出了**。半夜里,她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脸色苍白,
额头冷汗涔涔,疼得蜷缩在床角直哼哼。小满急得团团转,要去请大夫。
林晚照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摆手——太丢人了!因为贪吃把自己吃病了,
传出去她林大**的面子往哪搁?动静惊动了外间的沈砚。他披衣进来,
看到林晚照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眉头瞬间锁紧。他无视了林晚照“别管我”的眼神示意,
直接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看了看她捂着肚子的手。“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没事……吃、吃坏东西了……”林晚照虚弱地回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砚的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和冷汗,沉默了片刻。他没有追问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