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三年,我成了自己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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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撕开包裹。掉出两样东西。一本旧日记。一份文件。

文件抬头是几个粗体黑字:DNA亲缘关系鉴定报告书。我的手有点抖。翻到最后一页。

鉴定意见: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钟晚晴为生物学母亲。钟晚晴。

这名字我熟。熟得不能再熟。过去三年,我每天对着镜子练习的,就是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我是她的替身。替她出席无聊的宴会。替她应付难缠的亲戚。

替她挡掉她不喜欢的追求者。她叫钟晚晴。我也叫钟晚晴。替身嘛,名字当然也得一样。

可现在这份报告告诉我,那个活在云端、需要别人模仿的钟晚晴,是我生物学上的女儿?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今年才二十四。生不出她那么大的闺女。荒谬感像冰水浇头。

我翻开那本旧日记。纸质发黄,字迹娟秀,带着点旧式钢笔的洇墨痕迹。

第一页就让我定住了。“1985年3月12日,晴。终于抱到了我的小晴天,粉粉的一团,

像个小天使。她爸爸说,这是我们盼了十年的珍宝,就叫晚晴吧,钟晚晴。”钟晚晴。

我的名字。日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年轻温婉的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笑得满足。那眉眼轮廓,和我每天卸妆后镜子里看到的脸,有七八分相似。心口猛地一抽。

我快速翻动日记。字里行间,记录着一个母亲对女儿点滴成长的珍视。

“晚晴会笑了……”“晚晴今天叫妈妈了……”“晚晴发烧了,

急得我一夜没合眼……”翻到最后一篇有内容的日记。时间停在1998年7月15日。

字迹潦草,透着绝望和恐惧。“……那个疯女人!她真的疯了!她偷走了我的晚晴!

我的女儿!她抱着晚晴跑了!报警!快报警!我的孩子……”后面是大片被水渍晕开的墨迹,

模糊不清。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剪报。日期是1998年7月17日。社会新闻版块,

标题触目惊心:《富商**被保姆绑架,警方全力追查中!》报道很简短,

只说本市著名企业家钟明远先生三岁的**钟晚晴于家中被保姆李某抱走失踪,警方已介入,

呼吁市民提供线索。下面附着一张小小的、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

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无忧无虑。那张脸……和我记忆深处,

家里唯一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重合了。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我叫钟晚晴。

今年二十四岁。我从小跟着一个叫李桂香的女人长大,她让我叫她妈。

我们住在一个小县城破旧的筒子楼里。她对我不好,也不坏。更多时候是漠视。

她总说:“要不是看你长得有几分福相,能换点钱,谁养你这赔钱货。”她酗酒,

喝醉了有时会盯着我的脸骂:“小贱种,跟你那短命的妈一样,都是祸害!”十八岁那年,

她把我卖给了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中年女人。那女人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眼神复杂。

“以后,你就叫钟晚晴。”“你的任务,就是扮演好她。”“模仿她的一切。

”“直到她不需要你为止。”“钱,少不了你的。”就这样,我成了“钟晚晴”。

一个活在别人设定里的影子。这一扮,就是三年。现在,这本日记和这份报告告诉我。

我演的,是我自己?那个被保姆偷走的钟家真千金?

而那个我一直模仿的、高高在上的“钟晚晴”,又是谁?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林姐。我的经纪人,或者说,是替身事务的直接管理人。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喂,林姐。”“晚晴,”林姐的声音一贯的干练利落,

带着不容置疑,“准备一下,明天下午三点,希尔顿酒店咖啡厅,

有个重要的私人茶会需要你替。”“明白。”我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对方是陈太太,你知道的,晚晴**很烦她,但又不能完全不给面子。你只需要露个脸,

喝杯咖啡,应付半小时就行。记住,少说话,多微笑,保持晚晴**那种……嗯,

恰到好处的疏离感。”林姐叮嘱着。“好的。”“嗯,老规矩,酬劳会打到你卡上。

”电话挂断。我看着手里泛黄的日记本和冰冷的DNA报告。私人茶会?陈太太?

我记得那个胖胖的、总喜欢拉着“钟晚晴”的手说个不停的富太太。以前替她去应付,

只觉得聒噪无聊。现在……我看着镜子里这张脸。

这张和日记本照片里那个女人如此相似的脸。一个念头疯狂滋生。清晰得吓人。我得去。

但不是以替身的身份。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希尔顿酒店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我提前到了。

选了个能清楚看到入口的位置。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慢慢搅动着。

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包里那本硬壳日记本的棱角。心在胸腔里跳得有点快。“钟**?

”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我抬头。林姐站在桌边,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错愕。

“你怎么……”她飞快地扫视四周,压低声音,“你怎么坐这儿了?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

晚晴**还没到呢!”按照惯例,我需要等正主“钟晚晴”到场,

由她的司机或助理把我接进车里,简单交接一下注意事项,然后我再以她的身份出现。

我放下咖啡勺,抬头看她。“林姐,坐。”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林姐眉头紧锁,没动。

“晚晴**马上到了,你……”“林姐,”我打断她,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

“今天的茶会,我自己去。”“什么?”林姐像是没听懂,“你自己去?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迎上她困惑又带着点怒气的目光,“从现在开始,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是钟晚晴。钟家那个真正的钟晚晴。”林姐的表情瞬间凝固。

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钟晚晴,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醒?还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她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警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赶紧起来,跟我去停车场!

晚晴**的车……”“她的车进不来了。”我平静地说。“什么?

”“酒店门口的旋转门出了点小故障,安保人员正在处理。她的车,

至少得堵在外面二十分钟。”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真苦。林姐猛地扭头看向入口方向。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酒店门口确实有点小混乱,几辆车堵在那里,

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正在指挥疏通。她脸色变了变,狐疑地看向我:“你……你怎么知道?

”我没回答。只是把一直放在腿上的手拿上来。手里捏着几张折叠起来的纸。

我把它放在桌面,推到林姐面前。“看看这个。”林姐迟疑着,拿起那几张纸。

是DNA报告的复印件。她快速扫视,目光落在最后的鉴定意见上。

“支持钟晚晴为生物学母亲……”她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手指捏着纸张边缘,微微发抖。

“这……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锐利,“你伪造的?钟晚晴,

你知不知道伪造这种东西……”“原件在我这里。”我打断她,从包里拿出那个旧日记本,

轻轻放在DNA报告旁边。“还有这个。”林姐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她认得这个本子。

作为最贴近“钟晚晴”身边事务的人之一,她或许在钟家某个角落瞥见过。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你……你从哪里弄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一个匿名的包裹。

”我看着她的眼睛,“林姐,你跟了‘她’这么多年,钟家的事,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告诉我,当年那个被保姆偷走的真千金,后来怎么样了?钟家为什么又有了一个‘钟晚晴’?

”林姐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眼神闪烁,避开了我的直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真千金假千金!晚晴**就是钟家唯一的大**!”她的语气强硬起来,

但明显底气不足,“钟晚晴,我警告你,别发疯!也别拿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

现在立刻跟我走,否则……”“否则怎样?”**在椅背上,语气没什么波澜,“炒了我?

还是像处理其他不听话的替身一样,让我‘消失’?”林姐的脸彻底白了。嘴唇翕动着,

说不出话。“林姐,”我放缓了语气,带着点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只是拿钱办事。

但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份报告是真的,如果日记里写的也是真的。

那现在坐在钟家、享受着钟家大**一切的人,是谁?她又是怎么取代了真正的钟晚晴?

”“一旦真相曝光,钟家会怎样?”“钟明远先生,

会怎么对待一个欺骗了他二十多年的‘女儿’?”“而你们这些知情者,或者说,参与者,

”我顿了顿,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又会是什么下场?”林姐的身体晃了一下,

扶住了椅背才站稳。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渗出。她的心理防线在崩塌。

我适时地推过去一张纸巾。“林姐,我只想知道真相。一个被蒙蔽了二十多年的人,

有权利知道她是谁,她从哪里来。”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恳切,“告诉我,

当年那个保姆李桂香,后来怎么样了?那个被偷走的小女孩,钟家为什么没有找回来?

”咖啡厅轻柔的背景音乐流淌着。林姐低着头,盯着那张纸巾,像在盯着什么生死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入口处的骚动似乎平息了。

我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缓缓驶向酒店大门。正主来了。“她……她被找到了。

”林姐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那个保姆……李桂香。”我心头一紧:“什么时候?

在哪里?”“就在绑架案发生后的……第三天。”林姐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在郊区一个废弃的水塘里……淹死的。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一个死去的女童。

”死去的女童?我脑子嗡的一声。“警方确认……那就是被绑架的钟家大**……钟晚晴。

”林姐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残酷,“尸体已经泡得……不成样子了,

但身上的衣物,还有……还有钟家特意给孩子定制的长命金锁……都确认了身份。

”长命金锁。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空荡荡的。李桂香那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所以,钟家就认定真千金死了?”我的声音有些发飘。“是。”林姐点头,

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又或者是对即将掀起的风暴的恐惧,

“钟太太……就是晚晴**的生母,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没熬过那年冬天就走了。

钟先生……也像变了个人。”“那……现在这个‘钟晚晴’呢?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林姐深吸一口气。

“她是……她是当年那个保姆李桂香的女儿。”果然!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

心脏还是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李桂香偷走真千金后,

大概是想勒索或者别的什么……结果带着孩子逃跑途中失足落水……都死了。

”林姐语速很快,像是在急于撇清什么,“钟先生当时悲痛欲绝,

又查出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以后很难再有孩子。钟家偌大的家业……”她顿住了,

眼神闪烁。“需要一个继承人?”我替她说了出来。林姐艰难地点点头。

“就在钟家陷入绝境的时候,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了。

”“她拿出了李桂香的信物,还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证据。

最重要的是……”林姐的声音压得极低,“那个小女孩的脸……竟然和死去的钟太太,

有五六分相似!”“她声称自己是李桂香的远方表亲,说李桂香偷走孩子后良心不安,

临死前托付她一定要把孩子送回钟家。只是她找到钟家时,悲剧已经发生……”“荒谬!

”我忍不住低斥。“是荒谬!”林姐苦笑,“可当时的钟先生……他太需要一个慰藉了。

失去妻子和爱女的打击让他几乎崩溃。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酷似亡妻的小女孩……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亲子鉴定呢?”我追问,

“钟家这种门第,不可能不验吧?”“验了。”林姐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验了两次。

”“结果?”“第一次……样本污染,结果无效。”“第二次……报告显示,

支持钟明远先生是女孩的生物学父亲。”支持?怎么可能?“后来呢?”我追问,

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后来……”林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个女人,

也就是现在‘晚晴**’的生母,把孩子留下,自己拿了一大笔钱走了,再也没出现过。

钟先生给孩子取名……钟晚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抚养。

”“那个DNA报告……”我盯着她。林姐避开我的目光,

声音几不可闻:“钟先生当时……状态很差。

报告……是那个负责亲子鉴定的医生亲自送到他手上的。那个医生……姓周。”姓周?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钟晚晴身边,似乎有个家庭医生,好像就姓周?很得信任。“所以,

报告被动了手脚?”我几乎是肯定地说。林姐没说话。沉默就是默认。“那个周医生,

现在还在为钟家服务?”林姐艰难地点点头。“那……钟先生呢?他就一点没怀疑过?

那个女孩长大后的样子……”“时间能冲淡一切,也能改变很多。”林姐叹了口气,

“钟先生后来身体时好时坏,公司的事也耗费他大量精力。‘晚晴**’是他唯一的寄托,

她越长越漂亮,很会讨他欢心,也……很懂得如何扮演一个完美的千金**。”“扮演?

”我捕捉到了这个词。林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她知道自己不是真的。

”林姐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很小的时候,她那个生母,大概是为了确保自己后半辈子无忧,

偷偷联系过她,告诉了她真相,也让她牢牢抓住钟家这棵大树。”“她害怕。害怕真相暴露,

她将一无所有。所以,她需要替身。”“替她出席有风险的场合。

”“替她挡住可能认出当年旧事的人。”“替她处理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麻烦。”“而你,

”林姐看向我,眼神复杂,“是模仿得最像、最持久的一个。因为……你本来就是。

”真相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捅进心脏,再用力搅动。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原来如此。

我之所以能模仿得那么像,那么天衣无缝。不是因为我演技好。而是因为,

那本来就是我的身份!我的骨血!那个冒牌货,她占了我的名字,我的家,我的人生!

她怕我这张脸。所以她把我放在身边。用替身的身份禁锢我。看着我模仿她,模仿我自己!

这三年,每一次我对着镜子练习她的表情,每一次我穿上她的衣服,

每一次我顶着她的名字出现在公众场合……都是在我自己的坟茔上跳舞!多么讽刺!

多么恶毒!咖啡杯在我手中微微颤抖。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穿着高定套裙、戴着墨镜的“钟晚晴”,在助理的簇拥下,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

她习惯性地朝咖啡厅我们这个角落瞥了一眼。目光扫过林姐,扫过我……然后猛地定住。

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我清晰地看到,她嘴角那抹习惯性的、优雅的弧度瞬间僵住。

下巴的线条绷紧了。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那股骤然升起的震惊和……恐惧。

她认出了我。不是认出替身。

是认出了这张和她自己有着微妙相似、却又更加贴近某个旧照片里女人的脸。

林姐也看到了她,身体瞬间绷直,脸上血色尽褪。“钟晚晴”在原地停顿了大概两秒。然后,

她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咔哒”声。

她甚至没理会旁边助理错愕的询问,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电梯间。她慌了。

我端起那杯早已冷透的苦咖啡,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浇熄了心口的灼痛。

却点燃了眼底更冷的火焰。战争,开始了。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是。

林姐没有再联系我。“钟晚晴”那边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份DNA报告和日记本,

像从未出现过。但我很清楚。暗流正在涌动。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我不急。我需要证据。

更确凿、无法被轻易推翻的证据。周医生。那个当年可能伪造了亲子鉴定报告的医生。

他是关键。我换了住处,换掉了手机号。用这三年来替身攒下的所有积蓄,

租了个安保严格的高级公寓。然后开始行动。要接近钟家的家庭医生,并不容易。

他服务于钟家多年,深得信任,行踪固定且谨慎。我尝试过在他常去的私人诊所外蹲守。

但他身边总跟着助理或者司机。我也想过制造偶遇。但他生活圈子很窄,

几乎就是钟家别墅、私人诊所、高尔夫俱乐部三点一线。俱乐部那种地方,

不是我这种“身份不明”的人能轻易混进去的。硬闯不行。那就只能智取。突破口在哪里?

我翻着那本泛黄的日记,一遍又一遍。指尖停留在最后一篇,那被泪水模糊的绝望字迹上。

“……她抱着晚晴跑了!”那个“她”,是保姆李桂香。李桂香……我闭上眼,

努力回忆那个叫李桂香的女人。那个让我叫她“妈”,却又对我漠不关心的女人。

她很少提起过去。除了酗酒后的咒骂。她住的那个破旧筒子楼……邻居……对!她有个邻居,

是个孤僻的老裁缝,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伯。李桂香喝醉后骂人,声音很大。王伯家的窗户,

正对着她家。他或许听到过什么!李桂香把我卖掉后不久,就听说她喝酒喝死了。

那个筒子楼……不知道还在不在。我立刻动身,回到了那个承载着我灰暗童年的小县城。

变化很大。但那个破败的筒子楼居然还在,像一个被时代遗忘的疮疤。

楼道里依旧弥漫着陈年的油烟和潮湿的霉味。凭着记忆,我找到了王伯家那扇斑驳的绿漆门。

敲了很久。门才开了一条缝。一张布满皱纹、警惕的脸探出来。“找谁?”“王伯?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是我,以前住隔壁李婶家的……小晴。

”王伯浑浊的眼睛眯了眯,上下打量着我。我这张脸,和小时候变化很大。但他看了很久,

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小晴?李桂香卖……送走的那个丫头?”“是我,王伯。

”我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进来吧。”屋子很小,很暗,

堆满了各种布料和半成衣,只有一张旧沙发勉强能坐人。“你怎么回来了?

”王伯给我倒了杯水,塑料杯,边缘有点豁口。“王伯,我想问问……关于李婶的事。

”我开门见山。王伯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膝盖,沉默了一会儿。“她啊……死了好些年了。

喝酒喝的,报应。”“您还记得她……是从哪里来的吗?或者,

她有没有提过……以前在哪儿做事?”我小心地问。王伯抬眼看了看我,眼神复杂。

“她刚搬来那会儿,神神叨叨的,有钱,但整天担惊受怕的样子。”他回忆着,语速很慢,

“喝醉了就骂人,骂一个姓钟的……骂人家断子绝孙……”我的心提了起来。“骂什么?

”我追问。“骂……骂人家活该丢了孩子……骂她替天行道……”王伯皱紧眉头,

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些醉话,“还说……还说她女儿命好,

掉进金窝窝了……以后是大**的命……”“她女儿?”我屏住呼吸。“是啊,她有个女儿。

”王伯肯定地说,“她刚搬来的时候,抱着个女娃娃,两三岁的样子?记不清了。

那娃娃长得挺俊,就是胆子小,见人就躲。”“后来呢?那孩子呢?”“后来?

”王伯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没住多久,就送走了?说是寄养在亲戚家。

李桂香自己说的。”送走了?我立刻想到那个抱着假千金出现在钟家的女人!“王伯,

您再想想,她有没有说过她以前在哪儿干活?或者……她女儿被送到哪个亲戚家了?

”我的声音有些发急。王伯皱着眉,想了很久。“干活……好像听她提过一嘴,

在什么……什么山别墅?城西的?记不清了。”城西?钟家的老宅,就在城西的云山!

“亲戚……”王伯突然拍了下大腿,“好像提过一次!叫什么……春桃?还是春杏?

好像姓赵?对,赵春桃!”赵春桃!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我记得!林姐说过,

当年抱着假千金出现在钟家的女人,就叫赵春桃!一切都对上了!李桂香偷走真千金(我)。

她大概是想勒索或者别的,但中途出了意外(落水?)。她自己的女儿(假千金),

当时可能被寄养在亲戚赵春桃那里。李桂香和真千金“死亡”的消息传来。赵春桃起了歹心。

她利用假千金酷似钟太太的容貌,编造谎言,

带着孩子和伪造的证据(可能包括动了手脚的DNA样本?)上门。她成功了。

假千金成了钟晚晴。而我,真千金,被李桂香养大,最后又被卖回钟家,

成了自己替身的替身!好一个闭环!好一场狸猫换太子!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王伯,谢谢您!太感谢了!”我声音有些哽咽,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塞给王伯。

王伯吓了一跳,推拒着:“这……这怎么行……”“您拿着!这是您应得的!

”我强行把钱塞进他手里,“王伯,今天的事,请您一定保密,对谁都别说我来过,行吗?

”王伯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点点头:“丫头,

你……自己小心点。”“我知道。”拿到关键信息,我马不停蹄地赶回城里。赵春桃。

找到她!她是假千金生母,是当年骗局的直接参与者!是人证!

我动用了替身期间积累的所有人脉资源,花了大价钱,请了**。目标:赵春桃。

要求:尽快找到她现在的下落。钱的力量是巨大的。仅仅三天后。

一份详细的资料摆在了我面前。赵春桃。照片上的女人五十多岁,保养得不错,

但眉眼间透着市侩和精明。资料显示,她拿到钟家那笔巨款后,并没有挥霍无度。她很聪明,

也很谨慎。用那笔钱在邻市买了几个铺面和一套不错的房子,做点小生意,

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已婚,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工人。有一个儿子,正在读大学。

家庭和睦,生活安稳。看起来,她彻底摆脱了过去,享受着用欺骗换来的平静人生。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住址上。邻市,清河区,丽景苑小区。很好。是时候,

去打破这份虚假的平静了。周末。丽景苑小区门口。这是个中高档小区,环境不错。

我坐在租来的普通轿车里,隔着车窗,看着进出的居民。下午四点左右。

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拎着购物袋的女人,和几个同样年纪的妇人说笑着走出小区大门。

是她。赵春桃。比照片上富态些,笑容满面,看起来生活确实如意。她和同伴在门口分开,

独自一人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机会。我戴上遮阳帽和墨镜,下车,快步跟了上去。

公交站人不多。她站在站牌下,低头刷着手机。我走到她身边,也假装看站牌。然后,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赵春桃女士,李桂香托我向您问好。

”赵春桃刷手机的手指瞬间僵住!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像见了鬼一样瞪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是谁?你胡说什么!”我微微侧过脸,

把墨镜往下拉了拉,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我的眼睛。“您不认识我?”我勾起嘴角,

模仿着“钟晚晴”那种标志性的、带着点疏离和居高临下的微笑,“也对,

当年您抱着去钟家冒充大**的时候,我才三岁。您当然不记得了。

”赵春桃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站牌上。

“你……你……”她指着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极度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