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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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灵之尊,沉睡地底。一滴心头血,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他许下诺言,替她报仇。

她以鬼灵之身,游荡于世间,不为三界相容。他耗尽心力为她寻求转世之机,却从没想过,

她不愿再转世为人。1京城外大约三十里的地方,有座山,矗立百年,名曰:幻灵。

永昌四十三年,八月十五。幻灵山中,月上中天。一伙黑衣人围着两名少女,杀气凛然,

招招致命。红缨枪终被压下,在寒光中发出哀鸣,即便早已千疮百孔,却仍挣扎着,

如同困兽般,直至死去。一股寒意从心底渗上来,四周声音褪去,月光映照下,

黑衣杀手睁大双眼。我低下头,胸前长剑染血,一剑穿心。身后,是我的妹妹,鸢妙灵。

她表情狰狞到可怕,脸上笑意阴森,如同地狱鬼魅。可两天前,她亲自出城迎我回京,

笑意吟吟,唤我长姐。红樱枪轰然倒地,在湿润的泥土里激不起一丁点的灰尘,

仿若我十八年的人生,孤苦飘零。意识消退时,听见她说,“鸳慕兮,你是鸢家的耻辱,

早该死了,没有人想你活着回到京城,”声音渐渐远去,最终虚无缥缈,

“你会不会和你娘一样,死不瞑目?”一滴心头血渗入地底,地脉颤动一瞬。

林中只剩她一人时,她哭得撕心裂肺,却不敢靠近我一步,她与我,到底有情无情?

在林间游荡时,脑中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人类,你唤醒吾,吾可满足你一个心愿。

”我问,“你是谁?”他说,“吾乃山灵,沉睡千年,被尔以心血唤醒。”我喃喃道,

“我没有心愿。”声音沉默一瞬,突然四周林木剧烈摇晃,鸟兽散尽。我后知后觉意识到,

起风了。我已经死了。记忆瞬间复苏,排山倒海般倾泻而来。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我蹲在地上,抱着头,双眼遍布血丝,胸口的大洞还在流血,明明是鬼,应该感觉不到疼的。

脑中好像一股气流作祟,将我的记忆搅地生疼,指甲突然疯长,眉间血色印记若隐若现。

风在怒吼,似要毁天灭地。突然,那道声音又起,额间好似被轻碰一下,如同清风拂岸。

“此刻如风,过境无痕,此怨如云,散于苍穹。”风停了,雨也停了。良久后,我说,

“我想回去。”他静默半晌,终叹气道,“好。”灵魂被禁锢在体内,但不知怎的,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总感觉怪怪的。山灵说,“灵魂已离体,再回归,便犹如异体之魂。

”我同手同脚地走了。走得乱七八糟。他又道,“十日后出山,与常人无异。

”也就是我要走十天。我猛地停住脚步。十天?走出边界时,虚空中传来声音,

“十五日之内归山,否则身死魂消,再无转世之机。”2京城突然乱了。宰相鸢家,

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死状可怖,血流成河。第二日,皇帝死于寝宫,左手手指被连根撕断,

**在外的半根白骨,寒意森森。皇帝死得突然,没留下只言片语。皇子们斗得死去活来。

无主之国,动荡不安。官僚世家横行,民不聊生,死伤无数。争斗持续了整整三年,

直到云国攻入,侵占皇城。百姓的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三年前的惨象,成为了谈资。

有人猜测,是不是鸢将军的鬼魂来报仇了?鸢慕兮,鸢将军,十三从军,十五大破云国敌军,

立下赫赫战功。十六岁,只身深入敌营,探得情报,全歼敌方五万兵马,被封为上将军。

十八岁,再次强势破敌,云国投降。十八岁的上将军鸢慕兮,奉旨回京,遇袭,死于幻灵山。

敌军已降,国土之内,战胜而归的上将军,死于深山,其中阴云诡谲,众说纷纭。

被传得最多的,也最让人信服的,是复仇一说。有人说,鸢慕兮惨死,是皇帝和鸢家下的手,

所以,双方离奇死亡,是为鬼魂所杀,无迹可查。但说法总归要有依据,有人勤勤恳恳,

不辞辛劳,终于发现了些苗头。宰相鸢宏,十八年前进京赶考,相识于世家**白洛央,

一见钟情,私定终生。后借白家之势,迅速升官发财。前期两人感情甚笃,

鸢宏也总是一副好丈夫的模样,但也是那个时候,皇室打压世家,白家势弱。一次宫宴,

皇帝醉了酒,酒醒后发现,床上是**的白洛央。宫宴之上,强夺臣妻,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白洛央带着一身伤痕回到鸢府,

本以为一向温柔体贴的丈夫会安慰自己,没想到,丈夫是披了人皮的畜生。一夜之间,

她被当成弃妇,扔进柴房。屋外红绸满天,言笑晏晏,是鸢宏娶了新妻。她哭瞎了眼,

恨老天不公,疯了一般,骂皇帝,骂鸢宏,骂白家,骂所有人。自尽之时,却被救下,

诊断出了三个月身孕。孩子出生那天,她死于血崩。生下了鸢家长女,鸢慕兮。但流言蜚语,

蛊惑人心,皇家笑谈,经久不衰。鸢慕兮三个字,伴随着皇室丑闻,鸢家耻辱。亲父放任,

继母收下,日子自然不好过。但鸢慕兮还是长到了十三岁。于是,谣言再起,有人说,

鸢慕兮命硬,克父克母,甚至克君,影响国运。十三岁的孩子,还像八九岁一样,瘦骨嶙峋,

面黄肌瘦。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被送进军营。初入军营时,小孩战战兢兢,五年后,

上将军威风赫赫。五年军营时光,对鸢慕兮来说,是最快活的日子。

但上天总喜欢和她作对一样,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过苦日子。悲惨的是,这次,

苦日子也没了。大军驻扎在二十五里外,准备明日进京时,她的妹妹亲自迎她。妹妹问,

五年未见,可否给父亲准备贺礼?没有准备的她进了幻灵山,

亲自踏入那个专为她设好的死局。将星陨落,但害她之人,以命偿还。传言有理有据,

让人叹服。所以皇帝和鸢家死得其所,理所应当。众人唏嘘,又有人怀疑,传言像真的一样,

究竟是谁传出来的?鬼魂之说,是真是假?又或是,暗中有人操纵?但茶闲饭后,

笑谈终究是笑谈,无人追究其真假,亦无人注意到暗黑的角落里,有人供奉着鸢慕兮的牌位。

3我顶着一身血污,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五日的最后期限,踏进了幻灵山。但不知为何,

死白的皮肤裂开一道道缝隙,里面的白肉清晰可见。灵魂被撕扯着,痛得我想就地去世。

正想着死人能不能再死一次的时候,空气中一股大力,将我拖了进去。再落地时,魂魄离体,

痛感全无。林中一片寂静。良久,终于有声音传来,“十五日期限已到,本来你要魂飞魄散,

但好在有我......”因为那滴心头血,他感应到了她的危险,及时出现,但灵体之身,

出了界山,遭遇反噬,所以最开始无法说话。他清咳一声,“好在有我,救了你,

你现在安全了。”我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安全了?”红衣女鬼,披头散发,

胸口的大洞还在冒血。传说中不是有鬼差吗?怎么不来抓我?他声音别别扭扭,

“你身上有我的灵气,自然是安全的,鬼差什么的,看不见你。”我皱眉思索片刻,

突然抬头,表情怪异,“你能听见我心里的话?”空气中又是一阵沉默。我明白了,

沉默就是默认。我再次转移话题,“你有名字吗?”他回答得很快,好似在遮掩什么,“有,

我叫幻灵。”我说,“这是山的名字,不是你的名字。”他说,“我就是山,山就是我。

”我说,“不是,山是山,你是你。”他静了一会,道,“那我没有名字。”我自告奋勇,

跃跃欲试,“那我给你取一个吧?”他迟疑道,“你......行吗?”我信誓旦旦,

拍着胸脯,“行!”树叶摆成三个名字,大黄,二狗,慕屿。一阵风吹来,只留下慕屿。

我心满意足道,“以后你就叫慕屿了,”我叫慕兮.不论是人是神,总跟我有点关系了。

空中的哗哗声昭示着他心情不错,我也心情不错。心情不错的我没听到他极轻的话,

“我不是山神,只是山灵。”“还有,神也会死,”4慕屿幻化成人形那天,

是我死后的第六个年头。他一副少年模样,长身玉立,小麦色的皮肤,面容棱角分明,

一身黑衣劲装,活脱脱一个沙场少年将军。我目瞪口呆。我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耳廓微红。我上前一步,他退后一步。头顶上落叶降下,

我有些烦躁地撇开,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艰难道,“你是不是读我心了?”他仍然偏着头,

但死不承认,坚定道,“没有!”我唉声叹气,劝道,“慕屿,你能换个长相吗?

”他转过头,眼神清澈,不解道,“为什么?”我咽了咽口水,心头躁动不安,低下头,

嗓音沉沉,“因为吧......这个样子......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你应该不想我喜欢你吧,”余光暗中扫向他,“再说了,鬼神应该不能吧?”他皱眉,

眉心蹙起,他不明白,喜欢的东西,不应该时时都想看见吗?他沉默不语,我胡思乱想。

神有情吗?额间传来剧痛,他装模作样吹了吹兰花指,笑道,“换不了了。

”我捂着泛红的额头,看着他腾空而去,心头大乱。糟了,连这轻佻样,也是我最喜欢的。

他到底看了多少?我死在六年的八月十五,到明天,就整六年了。而这天,

是我半灵体最虚弱的时候。我躺在树上数经过了多少只兔子,忽然,一阵邪风闪过,

慢悠悠地兔子瞬间惊地而起,惊慌四散。桃木剑破空而来,四周传来阴森恐怖的气息。

我动弹不得,被一剑穿心,钉在树上。历史再次重演,我终于确定,上天从未眷顾过我。

内心大喊:贼老天,我可去你姥姥的!一灰袍道士出现在视线中,

身后跟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道士捋着胡须,笑得阴森,手上的皮肉松松散散垂下,

皱纹清晰,但脸却像二十岁的人,“竟然真是千年难遇的鬼灵之体,徒弟,

你师傅的药要成了,哈哈哈。”哦,是个邪门歪道。身后的猴子一脸贪婪地看着我,

舌头舔舐着干涩起皮的嘴唇,双手在身前交握轻搓,淫笑道,“恭喜师傅,贺喜师傅。

”又是一个八月十五夜,我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身后的桃木架死死控制着我,

虚空中万把桃木剑凌空而来,黑压压一片,好似能毁天灭地。剑一道一道渗入体内,

横冲直撞,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每一滴血脉都在哀嚎,一道又一道,

在身上留下万万个窟窿,没有一处能避开。太他娘的疼了!疼得像是我又活过来了,

像是把我那糟心的十八年人生轮回了千千万万遍。

疼得我鬼生人生加起来第一次希望能有人救救我。但是没有人来,那位号称无处不在的神,

也没有来。万把剑在体内不断吸食着灵气,吸食着已深入我骨髓的灵气。如炮烙之刑,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剑破体而出时,我再也控制不住,凄厉地叫出声。凌迟之刑三千刀,

我曾见过那人生受五十八刀,最后被救走,但仍留下一身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季屿,

你当时也这么痛吗?是当人的时候痛,还是当鬼的时候痛?鬼生头一次,我失去意识。

5再醒来时,浑身灼热,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诡异的温度。我怔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怔然地感受着浑身的温度,怎么回事?我还阳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笑声,那人说,

“别吃惊,你不是人,还是鬼。”我转身,是那尖嘴猴腮。他宝贝似地扬起手里的药瓶,

神情透着痴恋,“这药是老头为数不多的成品,人鬼皆可用,鬼身用了,可暂时化为人身,

药效加倍,”他看我一眼,笑出一口黄牙,“至于功效吗,你感觉到了吗?”我心下一沉,

当人的时候,谁没逛过青楼。这等脏东西,活着的时候没用上,死了倒是用上了。

猴将药一股脑倒进嘴里,药瓶一丢,边脱衣边向我走来,满脸淫邪。实在是不忍直视,

我将头后仰,抬头看天,无语道,“不至于吧,兄弟,我是个鬼啊。”不过,

有的人真的比鬼还鬼。衣服被撕开时,我破天荒地头皮发麻。鬼生头一遭,

我觉得自己会被恶心死。脖颈处被贴上,感觉到一股湿意时,肠胃狠狠翻涌,

我使出全身力气将人推开,翻身干呕。猴被我掀在一边,恼羞成怒,

又想起不久前见过的俊俏少年,嫉妒涌上心头,一时忘了那人说过,勿泄露消息。他大吼着,

唾沫乱飞,呸了一声,叫道,“**!还拿自己当什么稀罕物?你还不知道吧,

你早就被卖给我们了!”我擦了擦嘴,突然转身,手掐上对方脖颈,阴沉着脸,

声音沉得发涩,一字一顿道,“再说一遍!”他满脸通红,眼里血丝暴涨,艰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