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日,将军的白月光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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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凤座囚笼金丝笼,再精致,终究是笼。我端坐在冰冷的凤座上,

赤金打造的九尾凤钗压得脖颈微微发酸,垂落的赤金流苏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每一次细微的晃动,都像冰冷的针,刺着颈后那片早已结痂、却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

那烙印的形状,是一只丑陋展翅的鹰隼,北狄王庭的印记,深深刻在皮肉里,

也刻在骨头缝里。厚重的凤袍层层叠叠,用最名贵的云锦织就,金线绣着翱翔九天的凤凰,

华贵得能灼伤人眼,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华服之下,是数不清的鞭痕、烙铁烫出的疤,

还有那些被刻意遗忘、却总在午夜梦回时撕裂心肺的肮脏印记。丝竹管弦之声靡靡,

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大胤的臣子们,我的“新臣子”们,

一个个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谄媚,口中说着“皇后娘娘千岁”的颂词,

眼神却像滑腻的毒蛇,不动声色地在我颈后那片烙印上逡巡。那些目光,

混杂着探究、鄙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下流的兴奋。他们知道我的来历,或者说,

他们自以为知道。一个被北狄铁蹄踏碎的南梁将军夫人,

一个在敌营里辗转三年、受尽屈辱的女人,如今却成了他们大胤王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多么离奇又香艳的谈资。“……说起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福泽深厚啊。

”一个略带醉意的声音不高不低地飘过来,带着刻意的唏嘘,“谁能想到呢?

三年前南梁那位谢大将军,新婚燕尔,红烛还没燃尽呢,就为了个什么劳什子的表妹,

丢下新娶的夫人,连夜带兵奔袭百里……”“可不是嘛!”立刻有人压低声音接上,

带着一种分享隐秘的**,“结果呢?嘿,乐极生悲!他前脚刚走,

后脚王庭的精锐就摸到了谢家军大营!听说那晚,营里烧得半边天都红了,

血水把地上的雪都融透了!那位将军夫人,啧啧,就是咱们现在的皇后娘娘,

听说……当场就被掳走了!”“掳走?”另一个声音挤进来,更轻,更猥琐,“何止是掳走!

北狄那帮蛮子什么德行?落到他们手里的女人,尤其还是谢惊澜的女人……嘿嘿,

那还能有好?听说在营妓帐子里,足足待了大半年呢!后来不知怎的,

竟被咱们陛下给……”后面的话淹没在一阵心照不宣的低笑和酒杯碰撞声中。

2烙印之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扎进我的耳膜,顺着血脉,

直抵心脏深处早已腐烂的旧伤。那些刻意尘封的、血淋淋的画面,

被这低语强行撕开——漫天的大火,绝望的哭嚎,冰冷的铁链锁住脚踝,

粗糙的麻绳捆住手腕,兽皮帐篷里浑浊腥臊的空气,那些令人作呕的汗味、酒气,

还有一张张狰狞扭曲、写满欲望的脸……无数双粗糙肮脏的手撕扯着我的嫁衣,

那身曾寄托过少女所有旖旎幻想的、大红的嫁衣……我搭在凤座扶手上的指尖,

一瞬间冷得像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柔软的木料里,留下几个新月形的凹痕。

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冰冷而完美的面具,

唇角甚至还向上牵起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痛?不,这算什么呢?

比起那些啃噬骨髓的日日夜夜,这点言语的刀子,不过是微风拂面。眼波流转,

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殿门。快了。心底那个沉寂了三年的名字,裹挟着地狱的业火,

开始无声地燃烧——谢惊澜。丝竹声仿佛被无形的刀骤然斩断。

一股冰冷肃杀、裹挟着塞外风沙铁锈气息的凛冽寒意,

猛地灌入这金碧辉煌、暖香熏人的大殿。所有的谈笑、所有的目光,

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喉咙,瞬间冻结。空气凝固得能滴下水来。殿门口的光影里,

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玄铁重甲,冷硬如磐石,肩甲上残留着暗褐色的、洗刷不净的血垢,

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随着他沉重的步伐弥漫开来,瞬间冲散了殿内熏染的昂贵龙涎香。

头盔夹在腋下,露出那张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劈的脸。三年边关风霜,

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淬炼出一种更深的、近乎残酷的英俊。

只是那双曾经意气风发、鹰隼般锐利的眼,此刻沉得像不见底的寒潭,眼睑下是浓重的青影,

透着一股刻骨的疲惫和……某种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东西。谢惊澜。他的目光,

如同两道无形的、带着倒钩的冰冷铁索,穿透殿内凝固的空气,越过匍匐在地的臣子,

越过舞伎僵硬的裙裾,越过重重叠叠的宫灯华彩,最终,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不,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了我颈侧那片刻意用发丝半掩、却依旧狰狞地露出一角的烙印上。

时间仿佛停滞了。整个大胤王朝最奢华的宫殿,此刻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能听到无数颗心脏因恐惧而狂跳的擂鼓声。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沉重的铁靴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发出“铿!铿!铿!”的闷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甲胄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他身后,

跟着几名同样风尘仆仆、面色铁青的亲卫,手都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警惕如临大敌。

他走到御座台阶之下,距离我,不过十步之遥。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我,

里面的情绪翻涌,是惊疑?是震撼?是难以置信?

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剧痛?他停住脚步,

目光从我颈间的烙印,缓缓上移,对上我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审视笑意的眼睛。

短暂的死寂后,他猛地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刚硬。铁甲撞击金砖,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头发颤。“臣,南梁使节,

征北将军谢惊澜——”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冰冷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重量,

“参见大胤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最后那四个字,“皇后娘娘”,他说得极慢,极重,

像是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来。那声音里淬着冰,裹着铁,

也隐隐透着一丝极力压抑、却濒临崩溃的什么东西。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惊惶地逡巡。我端起面前那只温润细腻的白玉酒杯,

指尖能感受到酒液微微的凉意。轻轻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

映着殿内璀璨的灯火,也映出我眼中一片冰封的寒意。“哦?”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慵懒而疏离的调子,

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所有人的神经,“征北将军……谢惊澜?”我微微侧头,

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目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居高临下的困惑,

落在他依旧跪得笔直的身影上。“本宫似乎听闻,南梁那位曾威名赫赫的谢大将军,

三年前大婚之夜,为救一红颜知己,抛下结发妻子于军营险地,致使新妇落入敌手,

受尽屈辱,香消玉殒?”我的声音平缓,如同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故事,

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他最不愿面对的疮疤。“将军方才,

可是在对着本宫,唤你那早已命丧黄泉的亡妻?”我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极轻,

却比任何质问都更刺耳,“本宫乃大胤皇后,与你口中那位不幸的将军夫人,有何干系?

”我微微倾身,隔着那十步的距离,隔着三载的血海深仇,隔着无数个地狱般的日夜,

看着他骤然抬起的、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的判决:“将军,

你认错人了。”“你那位可怜的夫人,早在三年前,就死在了北狄的军营里。

尸骨……”我顿了顿,唇角的笑意染上残忍的快意,“怕是都烂透了。”“轰——!

”3血溅龙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谢惊澜的脑中彻底炸开。他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震,

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脊梁。那双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里,

最后一丝强装的镇定和隐忍瞬间碎裂,汹涌而出的,是滔天的巨浪,是焚毁一切的赤红火焰,

是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那痛楚如此剧烈,以至于他英俊的面孔都微微扭曲起来。

“沈……知……微……”这三个字,像是从他破碎的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裹着淋漓的血肉,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哀鸣。他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要用目光在我脸上灼烧出洞来,想穿透这副冰冷华贵的皇后皮囊,

看清里面究竟是谁的灵魂!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的顶点——“咳咳……咳咳咳!

”一阵突兀而剧烈的呛咳声猛地打破了死寂!声音来源,

正是我身旁一直沉默端坐、脸色苍白如纸的大胤皇帝,宇文曜。

他一手死死攥着明黄的龙袍前襟,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另一只手捂在唇上,

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痛苦地佝偻起来。那咳嗽声一声紧过一声,撕心裂肺,

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陛下!”我身边的掌事女官惊叫出声,

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恐惧。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宇文曜猛地放下手。掌心,

赫然是一滩刺目惊心的、粘稠的暗红!那血,不仅染红了他的掌心,更因为他剧烈的动作,

几滴滚烫的血珠飞溅而出,不偏不倚,正正溅落在我垂落在身侧、覆盖着华贵云锦的衣袖上。

纯白如雪的云锦,瞬间晕开几朵触目惊心的红梅。那血,温热,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透过薄薄的衣料,几乎灼痛我的皮肤。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台阶下,

谢惊澜那双被痛苦和疯狂烧红的眼睛,

在看到宇文曜咳血、尤其是那几滴血溅上我衣袖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

骤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戾气!所有的痛苦、绝望、难以置信,

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的、更狂暴的杀戮欲望所取代!“宇文曜——!

”一声裹挟着地狱业火的咆哮炸响!谢惊澜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凶兽,

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腰间那柄象征着南梁军威的“惊澜”剑,在一声刺耳龙吟中悍然出鞘!

冰冷的剑光,如同暗夜里炸开的闪电,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锋芒,

直指御座之上、仍在痛苦呛咳的宇文曜!“把她还给我!”他的声音嘶哑如鬼哭,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腥。身形快如鬼魅,玄甲带起一股腥风,竟是要无视这满殿的侍卫,

无视这大胤的皇权威严,一步踏上台阶,直取龙椅!殿内瞬间大乱!

尖叫声、杯盘碎裂声、桌椅倾倒声、侍卫拔刀的铿锵声混作一团!群臣面无人色,

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般惊惶四散!舞伎们花容失色,瘫软在地!“护驾!护驾啊!

”尖利的太监嗓音几乎要刺破穹顶。数名反应过来的大胤禁卫军悍不畏死地扑上,

试图拦住这尊煞神。刀光剑影瞬间交织!谢惊澜如同疯魔,手中惊澜剑化作一片森冷的光幕,

“铛!铛!铛!”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禁卫军手中的长刀竟被硬生生劈断!断刃飞射,带起血光!

他脚步丝毫未停,眼神只死死锁住高处的龙椅,锁住龙椅旁那个溅上了点点血梅的白色身影。

剑锋,距离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距离那个咳血的苍白帝王,只剩下不到三步之遥!

那冰冷的剑尖,似乎已能感受到龙椅上金漆的微凉!

子眼、以为血溅五步已成定局的刹那——一直端坐未动、甚至唇角还噙着那抹冰冷弧度的我,

动了。我的右手,在宽大的、绣着金凤的袍袖掩盖下,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精准地,

按在了凤座扶手内侧一个微小的、几乎与木质纹理融为一体的凸起之上。指尖用力,

无声地按了下去。“咔哒。”一声极轻微、几乎被殿内混乱彻底淹没的机括启动声响起。

仿佛被这微不可闻的声音所牵引,

至高无上权力、由整块南海沉香木精雕细琢、镶嵌着无数宝石、盘踞着九条金龙的巨大龙椅,

骤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密集的“咔咔”声!

就在谢惊澜的剑尖即将触碰到宇文曜衣袍的前一瞬!“咻咻咻咻——!!!

”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破空厉啸,如同死神的唿哨,

骤然从龙椅的扶手、靠背、底座等各个刁钻的角度爆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寒光,

在烛火下交织成一张毁灭性的、避无可避的死亡之网!那不是寻常的箭矢,

而是特制的、只有三寸长的精钢弩箭,箭头淬着幽蓝的暗芒,速度快到了极致!

谢惊澜眼中那疯狂的杀意和志在必得的决绝,在弩箭破空声响起的刹那,

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死边缘的骇然所取代!他冲锋的势头太猛,距离太近,

这突如其来的绝杀,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噗噗噗噗——!!!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器狠狠穿透血肉和骨骼的闷响,如同暴雨击打烂泥!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谢惊澜保持着前冲挥剑的姿势,僵在了距离龙椅最后一步的台阶上。

那柄曾饮尽敌血、令北狄闻风丧胆的惊澜剑,“当啷”一声,

从他瞬间失去所有力量的手中滑落,砸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哀鸣。他的身体,

如同一个被粗暴填塞了无数尖刺的破败口袋。胸前、肩胛、手臂、大腿……甚至一侧脸颊,

都被数支短小却致命的弩箭穿透!箭尾犹在嗡嗡震颤!深红的血,如同无数条蜿蜒的小蛇,

争先恐后地从那些狰狞的伤口里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玄色的重甲,滴滴答答,

在脚下汇聚成一滩迅速扩大的、粘稠的血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龙涎香,

弥漫在整个大殿,令人作呕。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双腿再也支撑不住,

“咚”的一声,重重地单膝跪倒在血泊之中。另一只手,死死地撑住地面,

五指抠进坚硬的金砖缝隙,指节因为剧痛和用力而扭曲发白,青筋暴起,

如同濒死挣扎的鹰爪。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