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8

大学的最后一年，过得很快。

我再也没有见过沈澈。

听说他重新回了学校，像变了个人一样，拼命学习，拼命拿奖学金。

听说他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打工，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听说他拒绝了所有女生的示好，也再没和林薇有过任何联系。

这些都是姚乐告诉我的，我只是听听，从不打听。

我的项目进展得很顺利，第一阶段的成果，在国际上拿了好几个大奖。

我成了业内的风云人物，年轻，漂亮，有才华，还有钱。

追求我的人，从公司排到了法国。

但我一个都没答应。

不是忘不了谁，只是觉得没意思。

毕业那天，我爸为我办了一场盛大的毕业派对。

整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我穿着高定礼服，游走在宾客之间，言笑晏晏。

姚乐把我拉到角落：“悦悦，你今天美爆了！你看那边那个小子，眼睛都看直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

“对了，”姚乐突然说：“你猜我今天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谁了？”

我心里一动。

“沈澈。”

“他就站在马路对面，穿着一身很不合身的西装，应该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衣服了，一直看着这边，我跟他打招呼，他也没理我。”

“他瘦得都脱相了，看着真可怜。”

我端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是吗。”

“悦悦，”姚乐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就一点都不……”

“乐乐，”我打断她：“你看，我爸在那边叫我了。”

我转身朝我爸走去。

我爸把我介绍给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是国家科学院的院士。

我们聊得很投机。

院士对我赞不绝口，还邀请我加入他的国家级重点项目。

我笑着答应了。

觥筹交错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宴会厅的门口，一个服务生。

他端着托盘，低着头匆匆走过。

我晃了晃神，再看过去，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看错了。

派对结束，已经快午夜了。

我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感到一阵疲惫。

我让司机先送姚乐回家，自己想在花园里走走。

夜风很凉。

我走到花园的喷泉边，坐了下来。

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

我回头。

是沈澈。

他还是穿着那身不合身的西装，站在不远处。

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人，是我，穿的是我见他第一天的那条裙子。

他手艺很好，连裙子上的褶子都刻出来了。

“生日快乐，悦悦。”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也是我生日：“你怎么在进来的？”

“我来这儿打零工。”

他说：“我想当面跟你说句生日快乐。”

他走过来，把木雕递给我。

“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我自己刻的。”

我看着他，没伸手。

“沈澈，你别这样。”

“我知道。”他苦笑一声，把木雕轻轻放在我身边的长椅上：“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悦悦，这一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想你吃饭的样子，想你发脾气骂我的样子，想你靠在我怀里睡觉……”

“我这才明白，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我没脸说这些，我就是个**，是个骗子。”

“然而悦悦，”他看着我，眼里写满了悔恨：“我爱你。”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是我自己没出息，胆子小，是我把我们的感情毁了。”

“你再给我个机会，行吗？”

他退后一步，然后对着我单膝跪了下去。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

不是名牌，很简单的款式，上面镶嵌一圈碎钻，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这是我用一年挣的所有钱买的。”

“我知道你看不上，也知道这东西拿不出手。”

“但我还是想……”

“姜悦，嫁给我。”

我看着他，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颤抖的手。

我沉默了很久。

“沈澈，你站起来。”

他没动。

“你站起来。”我又说了一遍。

他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拿起长椅上的那个木雕，入手很温润，打磨得很光滑。

看得出来，他花了很多心思。

我走到他面前。

“谢谢你的礼物。”

然后，我把木雕，扔进了身后的喷泉里。

扑通一声。

木雕在水里沉浮了一下，很快就看不见了。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彻底灭了。

“沈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

“因为你不配。”

“以前不配，现在不配，以后，更不配。”

我说完，转身就走。

我没有回头。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

那晚的月亮，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