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班会课的**响时，窗外的蝉鸣正盛。班主任没像往常那样拿着试卷走进来，只搬了把藤椅坐在讲台上，手里捏着个搪瓷杯，里面的菊花茶冒着热气，香得有点发苦。

教室里静悄悄的，连翻书声都没有。每个人面前都摊着笔记本，却没人动笔，只是看着班主任——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鬓角的白头发比开学时多了些，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明天就高考了。”他呷了口茶，声音有点哑，“没什么要叮嘱的了，就想跟你们说，别紧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考好了，去想去的城市，读想学的专业；考砸了，也没关系，人生又不是只有一条路。”

林薇薇突然吸了吸鼻子，第一个举手：“老师，我想谢谢清沅和陆星辞！每次我数学考砸了，他们都给我讲题讲到晚自习结束……”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掉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大家都笑了，眼眶却跟着发热。轮到苏清沅时，她站起来，手心里全是汗。“我想谢谢我的同桌。”她的声音有点抖，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陆星辞，“高一刚开学，我数学题不会做，是他把笔记本借给我看；运动会跑接力，是他陪着我练了整整一周；冬天晚自习，他把暖手宝塞给我，自己冻得手发红……”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桌角的纪念册上。“陆星辞，谢谢你。”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亮起来，“我会好好考的，不会让你失望。”

陆星辞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化开的糖。轮到他时，他只站起身，说了一句话：“苏清沅，放轻松。我在考场外等你。”

没有华丽的词藻，却让全班都鼓起掌来，掌声里混着善意的起哄。苏清沅的脸埋在纪念册后面，耳朵却红得发烫，心里像揣了颗跳跳糖，甜得冒泡。

放学时，大家互相在纪念册上留言。苏清沅的纪念册已经写满了，最后一页留给了陆星辞。他提笔时，她偷偷看着他的侧脸：灯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睫毛很长，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这是她看了三年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够。

他写了很久，久到林薇薇都催了三次“快点啦”，才把纪念册推回来。苏清沅翻开，看到他写：“高一那年夏天，蝉鸣很吵，你站在报到处前，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像只慌慌张张的小兔子。我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其实是想跟你说‘很高兴认识你’。”

后面还写了很多：她第一次考及格的数学卷，他偷偷藏起来的错题本；雨天里她塞给他的纸巾，带着淡淡的草莓味；跨年夜天台上，她睫毛上的雪花……最后一句是：“苏清沅，高中三年很高兴和你做同桌。接下来的路，我还想陪你走。”

苏清沅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抬头时，看到陆星辞正站在教室门口等她，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一直延伸到未来。

走出教学楼时，她回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那里曾亮过无数个夜晚的灯，映过他们一起刷题的身影。现在灯灭了，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