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玉清宗那事儿?”隔壁桌那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压低了嗓子,
但声音还是清晰地飘过来。茶馆里乱哄哄的。我捧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假装喝茶,
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啥事儿?快说说!”他对面的人立刻凑近,一脸猴急。
“嘘——”灰布汉子紧张地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就那个……他们宗主的亲传大弟子,
柳清霜柳仙子……”“她咋了?”对面的人急得抓耳挠腮。
“听说……跟魔界的人不清不楚!”灰布汉子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赶紧灌了口茶压惊。“嘶——”对面那人倒抽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溜圆,“不能吧?
柳仙子可是出了名的冰清玉洁,正道楷模啊!”“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我那在玉清宗外门打杂的远房表弟亲耳听见的,几个内门弟子私下嘀咕,说得有鼻子有眼,
说有人亲眼看见柳仙子后山私会黑衣人,身上还带着魔气!”灰布汉子说得唾沫横飞,
仿佛亲眼所见。我慢慢放下茶碗。柳清霜?魔界?这瓜有点大。不过……保熟吗?我叫严蹲。
名字有点怪是吧?我爹娘没啥文化,生我那天我爹正蹲在田埂上啃窝头,我娘一嗓子嚎出来,
他头都没抬,顺嘴就说:“叫蹲吧,好养活。”名字是土了点,但人嘛,贵在自知。我严蹲,
一没灵根,二没家世,在这拳头说话、灵气乱飞的修真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渣。
别人修炼是为了长生,为了成仙,我修炼……哦不,我没法修炼,我活着纯粹是为了喘气儿。
但我有个别人没有的本事——我能“吃瓜”。不是真啃西瓜,
是吃修真界的各种大瓜小瓜陈年瓜新鲜瓜。
大到哪个宗主又娶了第十八房小妾结果被大老婆打断了腿,
小到隔壁山头两只成了精的兔子为了争一颗百年灵芝打得头破血流,
只要是在我方圆百丈之内发生的、带着点“劲爆”气息的事儿,我都能知道。这本事咋来的?
不知道。反正从我有记忆起就这样了。别人打架斗法,灵气波动震天响;我这儿呢,
脑子里就跟开了锅似的,嗡嗡嗡全是各种声音碎片、画面片段,全是些见不得光的破事儿。
开始差点把我脑子吵炸,后来慢慢摸索出点门道,能稍微屏蔽些,
也能主动去“听”点我想听的。靠这本事,我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边缘,
居然苟活了二十多年。秘诀就一个:知道得多,跑得快。闻到点不对劲的风声,
立马卷铺盖溜之大吉,换个地方继续蹲着。这玉清宗柳仙子的事,听着就邪乎。
正道标杆和魔界勾结?要么是惊天大丑闻,要么就是有人泼脏水。不管哪种,都意味着麻烦,
**烦。我掏出三枚磨得发亮的铜板,拍在油腻的桌子上,起身就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玉清宗离这儿不算远,万一这消息发酵起来,
保不齐就有热血上头的愣头青或者想拍马屁的狗腿子四处抓“魔界探子”,
我这没背景的小虾米,最容易当替死鬼。刚走出茶馆没几步,
一股阴冷的气息擦着我后脖颈子滑过。我浑身汗毛“唰”地立了起来。不是风!是杀意!
虽然很淡,但绝对没错!我头都没敢回,脚下一拐就钻进了旁边一条堆满烂菜叶子的窄巷。
心脏“咚咚咚”擂鼓一样,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谁?为什么盯上我?
就因为刚才在茶馆听了那一耳朵?不至于吧!我缩在巷子最深的阴影里,大气不敢出,
拼命调动那点微末的“吃瓜”能力。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各种杂乱的声音碎片涌入脑海。
“……那娘们跑得真快……”“……气息消失了……”“……废物!连个凡人都盯不住!
的是跟柳清霜接触过的所有人信息……”“……可那茶馆里那么多人……”“……宁可错杀!
尤其这种没根脚的……”冰冷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杀意,断断续续。魔气!绝对是魔修!
我手脚冰凉。完了,真摊上大事儿了!他们不是在找传谣的,
他们是在找真正和柳清霜接触过的人!柳清霜真和魔界有联系?而且,听这意思,
他们怕事情败露,要灭口!我死死捂住嘴,生怕牙齿打颤的声音被听见。脑子里飞速运转。
跑?往哪跑?对方是魔修,手段诡异,我这小短腿能跑得过?打?别逗了,
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一百次。怎么办?怎么办?“吃瓜”……对!“吃瓜”!
我知道得多,这就是我唯一的武器!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像在茶馆里那样,
努力去“听”刚才那两个魔修的位置,去“听”他们下一步的动向。脑子里的杂音像潮水,
我费力地拨开那些无关紧要的邻居吵架、野猫叫春,捕捉那丝冰冷的魔气来源。左前方!
大概隔着两条街!他们似乎在……犹豫?对,他们不确定我往哪个方向跑了,正在分头探查!
机会!我像只受惊的老鼠,贴着墙根,利用巷子里堆放的杂物做掩护,
朝着与那两个魔修相反的方向,拼命往城外的荒山跑。城里人多眼杂,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动手,但城外就难说了。我得在他们反应过来、或者呼叫更多同伙之前,
找个地方躲起来!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
平时缺乏锻炼的报应来了。好不容易连滚带爬钻进城外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坳,
找了个半人高的石缝钻进去,我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心脏还在狂跳,
冷汗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我瘫在冰冷的石头上,感觉半条命都没了。不行,
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那两个魔修找不到我,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他们提到了“尊上”,
说明背后还有人,势力不小。我严蹲何德何能,竟然卷进了这种级别的漩涡?
柳清霜……她到底干了什么?我喘匀了气,开始仔细回想茶馆里听到的碎片。
灰布汉子说是“私会黑衣人,身上带魔气”。魔修刚才说要找“跟柳清霜接触过的所有人”。
逻辑似乎对得上。但有个问题。柳清霜是谁?玉清宗宗主首徒,金丹后期大圆满,
半步元婴的人物,年轻一代的翘楚,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冰清玉洁。她为什么要跟魔界勾结?
图啥?难道……是被人胁迫?或者,更糟的,她本身就是魔界安插的棋子?
这个念头让我打了个寒颤。如果真是这样,那玉清宗……甚至整个修真界,
怕是要掀起滔天巨浪。而我这个不小心听到风声的小虾米,绝对会被第一个拍死在沙滩上。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没活够呢!我得想办法自救。靠我自己肯定不行。得借力。借谁的力?
正道!只有让正道的人知道柳清霜可能有问题,让这潭水彻底搅浑,我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趁乱脱身。可是,我一个凡人,跑去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说:“喂,
你们家最得意的弟子可能是个魔界卧底!”人家信吗?估计直接把我当疯子打出来,
或者更惨,当造谣生事、污蔑仙子的魔道同党给咔嚓了。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对象,
抛出这个瓜,还得显得我不是主动爆料,而是“无意中撞破”的。
就在我绞尽脑汁琢磨怎么“献瓜”保命的时候,山坳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但踩在碎石上,
格外清晰。我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了。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我却不敢眨眼。脚步声在石缝外面停住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耐烦:“出来吧,
小老鼠。知道你躲在这儿。”是茶馆外那两个魔修中的一个!他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难道我身上被下了追踪印记?不可能啊,我这“吃瓜”能力对恶意感知很敏锐,
真被下了东西,我肯定能“听”到!我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出去就是死,傻子才出去!
“啧,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残忍的笑意,“把这堆石头轰开,
看她往哪钻!”我魂飞魄散!他们真要动手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长啸!紧接着,数道凌厉的剑光划破天际,带着煌煌正气,
朝着山坳这边疾驰而来!“大胆魔孽!竟敢在我天衍宗地界撒野!”一声怒喝如雷霆炸响。
外面的两个魔修明显慌了。“该死!是天衍宗的巡山弟子!怎么来得这么快?
”“别管那凡人了!快走!”两道黑影“嗖”地一下窜起,朝着与剑光相反的方向亡命奔逃。
几道剑光瞬息即至,落在山坳入口处,显露出三名身着天青色道袍、背负长剑的年轻修士。
为首一人剑眉星目,气势不凡,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最后落在我藏身的石缝方向。
“魔气残留……还有一个?”他眉头微皱,警惕地握紧了剑柄,“里面的人,出来!
”我心脏还在狂跳,但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天衍宗!正道魁首之一!玉清宗的铁杆盟友!
他们和玉清宗关系极好,经常一起斩妖除魔。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我手脚并用地从石缝里爬出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出来就“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浑身抖得像筛糠,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这次倒不全然是装的,刚才真是吓破胆了。
“仙、仙师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嚎哭,声音嘶哑,充满了真实的恐惧,
“有、有魔修要杀我!呜呜呜……”为首的天衍宗弟子,看胸口的云纹标识,
应该是个内门弟子。他见我确实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子,又吓成这样,神色缓和了些,
但警惕未减:“魔修?他们为何要杀你?你又是何人?为何在此?”“我、我叫严蹲,
就、就是个在附近讨生活的凡人……”我抽抽噎噎,语无伦次,
“我、我今天在城里茶馆喝茶,
宗的柳仙子……跟魔界的人……不清不楚……然后、然后我就被两个身上冒黑气的人盯上了!
他们追我!说要杀我灭口!呜呜呜……仙师,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刚才就在外面!
是你们来了才把他们吓跑的!”我一股脑把“瓜”抛了出来,
重点强调“柳仙子”和“魔修灭口”。果然,一听到“柳清霜”的名字,
三个天衍宗弟子的脸色都变了。“胡言乱语!”旁边一个年纪稍小的弟子立刻呵斥,
“柳师姐冰清玉洁,嫉恶如仇,怎会与魔界不清不楚?定是魔道妖人散布谣言,
你这凡人无知,听信谗言!”“我没有胡说!”我急得直摆手,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们亲口说的!就在外面!说要找跟柳仙子接触过的人灭口!他们还说‘宁可错杀’!
仙师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搜搜这附近,肯定还有魔气残留!我、我差点就被他们杀了啊!
”我撸起袖子,露出刚才在石缝里刮破的手臂,血淋淋的,看着挺唬人。
为首的弟子眉头紧锁,抬手示意同伴噤声。他指尖泛起微光,在空气中虚点几下,
似乎在感应什么。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此地确有魔气残留,而且……不止一股,
其中一股颇为精纯,非寻常魔修。”他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你说你听到他们谈论柳清霜?具体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复述给我听。”成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但面上依旧惶恐,
:“他、他们说……‘尊上要的是跟柳清霜接触过的所有人信息’……还说……‘宁可错杀,
尤其这种没根脚的’……对,就是这样!仙师,我真的好怕啊!他们肯定还会来杀我的!
”我适时地表现出极度的恐惧和无助。三个天衍宗弟子交换了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
涉及柳清霜,还牵扯到“尊上”,这事情太大了!绝不是简单的谣言!为首的弟子沉吟片刻,
果断道:“此事非同小可。严姑娘,你不能再留在此地,太危险。魔修既然盯上你,
一次不成,必有下次。”他看向我,“你随我们回天衍宗外院暂避。
至于柳师姐之事……”他顿了顿,语气严肃,“我天衍宗自会查清,绝不会冤枉好人,
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魔道奸细!”“谢、谢谢仙师!”我感激涕零,连连磕头。
心里却绷着一根弦:天衍宗是安全了,可这“瓜”才刚抛出去,后续会怎么发酵?
柳清霜那边会有什么反应?魔界会不会狗急跳墙?我被带到了天衍宗的外院。说是外院,
其实就是在主峰山脚下划出来的一片区域,
给一些依附宗门的凡人、低阶修士或者访客居住的。环境比荒山野岭好多了,
有吃有喝有房子,还有天衍宗的弟子巡逻,安全感直线上升。但我一点都没放松。我知道,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果然,没过两天,平静就被打破了。先是玉清宗那边有了反应。
据说是柳清霜仙子亲自出关,听闻谣言后勃然大怒(这也是外院小道消息听来的),
发誓要揪出幕后黑手,洗刷冤屈。她甚至主动要求天衍宗介入调查,以示清白。
这反应……很正道,很刚烈,符合她一贯的人设。接着,
关于柳清霜“私会黑衣人”的细节开始在外院底层悄悄流传,版本越来越多。
有说是被胁迫的,有说是被魔道秘法控制了心智,也有更阴暗的,说她本就是魔尊之女,
潜伏多年……越传越离谱。我缩在外院分配给的小房间里,竖着耳朵“吃瓜”。
各种声音碎片纷至沓来。“……柳师姐怎么可能……”“……空穴不来风啊,
听说天衍宗的执法堂都悄悄派人去玉清宗了……”“……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那个叫严蹲的凡人呢?听说就是她捅出来的?
”“……好像被保护起来了……”“……哼,一个凡人,搅动风云,
我看她也不简单……”我听得心惊肉跳。果然,焦点开始转移到我身上了。
我现在成了关键人证,也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这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来人是天衍宗执法堂的一名执事,姓赵,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玉清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眉清目秀,但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显得有些畏缩。“严姑娘,这位是玉清宗弟子,林风。”赵执事开门见山,
声音没什么温度,“关于柳清霜师姐之事,他有重要情况向宗门禀报,并指名要见你,
说有些细节需与你印证。”我心头一跳。林风?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努力在脑子里翻找相关的“瓜”。想起来了!茶馆那个灰布汉子提过,
他消息来源是在玉清宗外门打杂的远房表弟……难道就是这个林风?或者跟他有关?
“严、严姑娘……”林风声音发颤,不敢看我,“我、我……那晚……我确实在后山,
看到……”赵执事打断他:“林风,直接说重点,你看到了什么?与柳师姐有关?
”林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是!那晚轮到我值守后山寒潭禁地外围。
我、我……我内急,
就找了个僻静地方……然后……然后我就看到柳师姐……她、她独自一人,从禁地方向出来!
行色匆匆!而且……而且她身上……确实有一丝很淡、很奇怪的阴冷气息!我当时没敢多想,
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感应错了……直到……直到听到那些传言,
我才……我才觉得不对劲!”后山禁地?柳清霜深夜独自出入?身上带阴冷气息?
这信息量比茶馆那个“私会黑衣人”更劲爆!玉清宗的后山禁地,
据说是镇压着什么上古凶物或者封印着宗门重宝的地方,戒备森严,寻常弟子根本进不去!
柳清霜作为宗主首徒,有权限进去不奇怪,但深夜独自前往,
还带着可疑气息……赵执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这已经不是花边绯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