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殖之日林野的靴底碾过第三块崩裂的混凝土时，终于在废墟深处闻到了熟悉的檀香。

那味道像一根细针，刺破了笼罩在城市上空三个月的铁锈味与腐臭，

他猛地攥紧背上的电磁步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自从“赤雾”降临，

能在这片死寂里闻到人工香料的味道，要么是陷阱，要么是苏芮留下的信号。

他循着气味拐过半截倾塌的地铁隧道，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暖黄。

那是一盏挂在钢筋上的应急灯，灯光下，苏芮正蜷缩在一块防水布上，

膝盖上摊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手指在盒面的全息屏上飞快滑动。

她的头发比三个月前短了许多，额前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侧脸却依旧干净，

连一点尘土都没沾——林野瞬间红了眼，他明明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时，

她正被赤雾里的“蚀变体”追着，白色实验服的下摆都被血浸透了。“你没死。

”林野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他快步走过去，却在离苏芮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不是警惕，

是不敢——这三个月里，他在无数个梦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可每次伸手，

苏芮都会像水汽一样消散，只留下蚀变体尖锐的嘶吼。苏芮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

她没回答“没死”，反而把膝盖上的金属盒子推过来：“你看这个，林野，

我找到‘增殖核心’了。”盒子是银灰色的，表面刻着复杂的螺旋纹路，

中央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晶体，晶体里似乎有流光在缓慢转动。林野蹲下身，

指尖刚碰到盒子，就听见苏芮急促地说：“别碰晶体！它会识别第一个接触者的生物信息，

现在绑定的是我。”他收回手，看着苏芮：“这到底是什么？赤雾爆发那天，

你说要去研究所拿‘能逆转一切’的东西，就是它？”“是，也不是。”苏芮深吸一口气，

指尖在全息屏上轻点，调出一串林野看不懂的数据，“这是‘方舟计划’的核心部件，

原本是用来在星际移民时增殖资源的——理论上，只要输入‘模板’，

它就能复制出完全相同的物质，从水到金属，甚至……有机体。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复制有机体？你是说……”“我试过复制老鼠。

”苏芮的声音低了些，“在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里，我用一只活鼠当模板，

它复制出了100只，每一只的基因序列、生理状态都完全一样，

连身上的跳蚤都复制出来了。”她顿了顿，看向林野，“但赤雾爆发得太快，

我没来得及带出更多设备，只能带着核心逃出来。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在调试它，

刚才终于突破了限制——现在，它的单次最大增殖量，是1000000份。

”“100万份？”林野重复了一遍，指尖有些发麻。

他想起现在的世界：赤雾笼罩着90%的陆地，水源被蚀变体污染，

能吃的压缩饼干早就被抢空，幸存者们为了半瓶过期的矿泉水都能拔刀相向。

如果这个盒子能复制100万份干净的水，100万份食物……“但它有代价。

”苏芮突然说，她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划过，调出一个红色的数值，“增殖需要能量，

核心自带的能源只能支持三次100万份的复制，而且……每次复制，

都会加速绑定者的细胞衰竭。刚才我复制了100万毫升水，你看。”她伸出左手，

林野才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淡蓝色的纹路，纹路里的光比刚才暗了些，

“这是能量反噬的痕迹，三次之后，我可能……”林野一把抓住她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真实，不是梦。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要绑定自己？

你可以找别人……”“找不到了。”苏芮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苦涩，

“研究所里的同事都变成了蚀变体，外面的幸存者要么不信我，要么想把核心抢过去卖钱。

而且，核心的生物识别是不可逆的，绑定了我，就只能我来操作。”她反握住林野的手，

指尖用力，“林野，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想赌一把——用我的命，换更多人活下来。

”林野没说话，他看着苏芮手腕上的纹路，又看向盒子里的蓝色晶体。

他突然想起两人刚在一起时，苏芮总说自己是“疯狂的科学家”，

说要研究出能让所有人都不用挨饿的技术。那时候他还笑她，说她的梦想太不切实际，

可现在，她真的做到了，代价却是自己的生命。“第一次复制的水，我藏在东边的废弃水厂。

”苏芮继续说，“那里有储水罐，我已经把水灌进去了，只要通知幸存者，

他们就能拿到干净的水。第二次，我想复制压缩饼干，100万份，

足够一个千人幸存者基地用半年。第三次……”她顿了顿，看向林野，“第三次，

我想复制‘抗蚀剂’。我已经破解了赤雾的成分，只要有模板，

核心能复制出100万支抗蚀剂，注射后能让人在赤雾里待上三个小时，

足够我们找到更安全的避难所。”林野的手在发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能找替代能源？

不能……”“没有。”苏芮摇头，语气很坚定，“核心的能源是特殊的反物质电池，

除了研究所，全世界都没有第二个。而且细胞衰竭是不可逆的，就像蜡烛，烧完了就没了。

”她抬手，摸了摸林野的脸，“别难过，林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看星星吗？

你说如果世界末日了，你会带着我找一个没有污染的地方。现在，我不是在找地方，

我是在造一个这样的地方。”第二天清晨，林野按照苏芮的指示，

在废弃水厂的储水罐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干净的水，免费拿，别浪费”。

他躲在远处的废墟里，看着第一个幸存者小心翼翼地打开储水罐的阀门，当清水流出来时，

那个瘦得只剩骨头的男人哭了出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来了，他们提着水桶、抱着水壶，

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林野拿出通讯器，对苏芮说：“他们拿到水了，苏芮，他们在笑。

”通讯器里传来苏芮的声音，有点虚弱：“很好，那我们准备第二次复制。

压缩饼干的模板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我这里。”第二次复制在当天下午进行。

苏芮坐在防水布上，指尖在全息屏上输入指令，蓝色晶体突然亮起刺眼的光，

林野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微微震颤。十分钟后，光暗了下去，

防水布上凭空出现了一堆包装好的压缩饼干，堆得像座小山。苏芮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手腕上的蓝色纹路几乎要消失了。她对林野说：“把这些饼干送到北边的地铁站，

那里有个幸存者基地，我之前跟他们联系过。”林野点点头，开始搬运饼干。

他来来**跑了十几趟，直到太阳落山，才把最后一箱饼干送到地铁站。

基地的负责人是个退伍军人，叫老周，他握着林野的手，眼眶通红：“兄弟，谢谢你们，

我们基地里还有老人和孩子，再没吃的，就要撑不下去了。”林野想说这不是他的功劳，

是苏芮的，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明天会送来”。回到隧道时，

苏芮已经睡着了。她蜷缩在防水布上，呼吸很轻，手腕上的蓝色纹路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

林野蹲在她身边，轻轻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她的睡颜，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想起苏芮曾经说过，等她的研究成功了，就跟他去海边，看一次真正的日出。现在，

海边早就被赤雾笼罩，连太阳都很少能看见。第三天早上，苏芮醒了。她看起来很疲惫，

但眼睛依旧亮着。她对林野说：“抗蚀剂的模板我已经做好了，是用我自己的血液提炼的，

里面有我的抗体，能有效抵抗赤雾的侵蚀。现在，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进行第三次复制，

这次的能量波动会比前两次都大，可能会吸引蚀变体。”林野点点头，背起苏芮，

拿起电磁步枪，朝着城市中心的钟楼走去。那里视野开阔，能及时发现蚀变体，

而且钟楼的墙体很厚，相对安全。他把苏芮放在钟楼的顶层，

然后在周围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陷阱——用铁丝和废弃的金属片做成的，虽然简陋，

但能发出声音，提醒他们有危险靠近。苏芮打开金属盒子，指尖在全息屏上输入最后的指令。

蓝色晶体开始发光，这一次的光比前两次都要亮，甚至透过钟楼的窗户，

照到了外面的废墟上。林野握紧电磁步枪，警惕地看着窗外，

他能听到远处传来蚀变体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还有五分钟。”苏芮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手腕上的蓝色纹路彻底消失了，“林野，等复制完成，

你把抗蚀剂分发给幸存者，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要好好活着。”“你也会活着。

”林野说，声音很坚定，“我们一起活着，一起看日出。”苏芮笑了笑，没说话。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她只能看到蓝色晶体的光，还有林野的背影。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林野时，他穿着警服，站在研究所的门口，对她说“**，

这里不能随便进”。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个警察很死板，没想到后来会跟他走在一起。

如果没有赤雾，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会有一个小房子，养一只猫，过着普通的生活。

“复制完成。”全息屏上弹出一行字，蓝色晶体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苏芮的手垂了下去，头靠在林野的肩膀上，再也没有了呼吸。林野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苏芮的身体在慢慢变冷，却不敢回头。窗外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他拿起金属盒子，

里面整齐地放着100万支抗蚀剂，每一支都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画着一个太阳。

他抱着苏芮的身体，走出钟楼。蚀变体已经围了过来，它们的身体像融化的沥青，

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林野拿起电磁步枪，扣下扳机，

蓝色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第一个蚀变体的身体。他一边开枪，一边朝着幸存者基地的方向走，

怀里的抗蚀剂很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三个月后，人类终于建立了第一个安全区。

安全区里有干净的水、充足的食物，还有能抵抗赤雾的抗蚀剂。林野成了安全区的负责人，

他每天都会去安全区中心的纪念碑前，纪念碑上刻着苏芮的名字，

还有一行字：“她用100万份希望，换了我们的未来。”那天下午，林野站在纪念碑前，

突然闻到了熟悉的檀香。他回头，看见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

盒子里的蓝色晶体正在缓慢地转动。小女孩对他说：“叔叔，这个盒子是我在废墟里找到的，

它好像能复制东西，你看。”林野走过去，看着那个盒子，突然笑了。他想起苏芮曾经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