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半月不到,陈嬷嬷就趁着夜色,将一封截获的密信送到了我手中。
信是苏映雪写给她哥哥,镇北侯赵元衡的。
字里行间,满是怂恿她兄长联合三皇子,趁太子离京巡查之际,逼宫夺权的狼子野心。
而最末一句,更是**裸地写着——待事成,立我为后。
我捏着信纸,指尖泛白,心中却在冷笑。
真是可笑。
前世,他赵元衡就是用一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将我柳氏满门送上了黄泉路。
如今,这把刀,我得亲自递到他手上,让他为自己,也为苏映雪,挖好坟墓。
「嬷嬷,去寻个宫里字迹仿得最好的笔手。」我将信纸在烛火上烤了烤,吹干墨迹,「就照着这信上的内容,给我改几个字。」
陈嬷嬷办事利落,不过一个时辰,一封崭新的密信就放在了我面前。
信中内容大体未变,只是那句「立我为后」被我改成了——「萧氏气数已尽,宜迎新主」。
末了,我还让那笔手,用早已备好的模子,在信尾盖上了一个伪造的苏家私印。
这一下,便从后宫争宠的野心,变成了打败皇权的铁证。
我将这封假信,小心翼翼地夹进一本《女则》里,然后嘱咐陈嬷嬷,让她趁着给御花园浇花的时候,「不小心」遗落在太子萧景琰必经的凉亭石桌上。
剩下的,便是等待。
萧景琰没有让我失望。
第二天下午,我就听闻他从御花园回来后,便脸色铁青地直奔苏映雪的宫殿。
有小太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太子殿下将那封信直接甩在了苏映雪的脸上,问她作何解释。
苏映雪看到信的内容,尤其是末尾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和那个刺眼的私印时,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连连否认。
她哭喊着自己绝无此心,说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可她无法解释,为何这封信的笔迹与她如此相似,更无法解释,为何她苏家的私印会出现在上面。
萧景琰本就因京郊大营的兵部调动起了疑心,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只当是看清了苏映雪的真面目。
「你兄长在外招兵买马,你在此蛊惑孤心,究竟是谁负了谁?」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当着所有宫人的面,他从怀中掏出当年定下的婚书,当场撕得粉碎。
纸屑纷飞,如同苏映雪破碎的皇后梦。
「从今往后,苏氏无后位之望!」
那晚,我遣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灯下,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了另一份婚书的底稿。
那是我柳家的婚书,前世被一并销毁,这一世,我早早地将它藏了起来。
我将婚书平铺在桌上,用烛火隔着一段距离,小心地烘烤着纸面。
很快,一行细小的字迹,在「缔结良缘」四个大字下方,缓缓浮现——永保侯府清白。
这是我用特制的药水写下的,遇热方才显形。
这是我与陈嬷嬷设下的双保险。
若萧景琰的怒火只停留在儿女情长,那便罢了。
若他真有彻查到底的决心,这八个字,便会指引他找到当年我柳家谋反案唯一的活口证人。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纸上那滚烫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父亲母亲的温度。
「父亲,母亲,柳嫣回来了。」
我低声呢喃,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窗外,一道颀长的人影伫立良久,夜风吹动他的衣角。
他看着屋内那盏孤灯下摇曳的纤细身影,心中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场织就了两世的复仇大局。
而那盏灯下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场焚尽一切的业火。
婚书被撕毁后的三天,东宫乃至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像极了暴雨来临前,连飞鸟都匿迹藏形的样子。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那只被彻底激怒的猛虎,会做出怎样的反扑。